第45章 各方反應（下）
那是一個臉上布滿膿瘡，甚至還有蛆蟲在他臉上肆意爬行，蠕動著鑽進鼻孔處的老人開口了，「也可以說隕落了。」
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了。
「和藹者，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開口了。「那是神——」
「我在之前接收到神的最後一道旨意，說祂被吞噬了。」如同沙礫劃過玻璃的聲音再次傳來。
「吞噬！！」
「怎麼可能。」
「那是神啊！」
喧鬧聲頓時傳來。
「肅靜——」
神廟再次回復寧靜。
和藹者的聲音再次傳來，「神說，祂是最後一個被吞噬的，所以還來得及傳回消息，其他的神已經都被吞噬掉了，連自我的意識也一併消失了。」
「什麼！！」
「誰，是誰吞噬了我們的神。」
「毀滅的紀元就要來臨了嗎。」
和藹者站起身來，離開了那把由黑檀木和魚梁木雕刻而成的高背椅。
「神告知了兇手。」
和藹者掃視了一眼全場，所有人都站起來了。
「我們是千面之神的忠實奴僕，我們理應復仇，哪怕對面是神。」
「是誰，到底是誰！」
和藹者緩緩開口道，「神最後說了兩個字，眾生！」
「殺了祂！」
「殺了祂！」
一道道極為堅毅的聲音，或年輕或老邁，但是傳達的意思都是一樣的，就是他們想要弒神。
和藹者高舉手臂，「我們是千面之神的奴僕，我們殺戮不奉權貴之命，不貪錢財利益，也不去滿足虛榮，從此以後，我們只為一個目的而活，那便是殺掉眾生之神。」
而在鐵群島上，翻卷的烏雲將天空變成如同大海一般灰黑色。
一個人站在齊腰深的水裡，遠處是一根根碩大的蒼白肋骨，那是海龍娜伽的骨骼，相傳它生前能吞下一整座小島。
他那未經打理和修剪的黑髮披散在肩，直垂到腰際，如同一件繩索斗篷。
就連那糾結的鬍鬚里也都綴滿海草。
他又瘦又高，有著一個最顯著的鷹鉤鼻。
他便是「濕發」伊倫，乃是淹神的先知。
伊倫高舉手臂，他的手中拿著一根浮木棍棒，朝著被他召集於此的兄弟們大喝道，
「眾位兄弟，讓我們聆聽真神的教誨吧。」
上百名淹神的牧師，他們也齊聲應和道，「聆聽真神。」
一個身穿粗麻袍子，手持根浮木棍棒的老者，上前幾步，直接將一袋鹽水倒到他頭上。
而後將一件灰綠藍三色相間的粗布袍披在伊倫身上，那是大海的顏色，那是淹神的顏色。
「神啊——」
伊倫，這位淹神先知閉眼高呼道，「您那忠實的奴僕請求您，賜予我雪亮的眼睛，敏銳的耳朵，以及那傳播您旨意的嘴巴。」
風突兀的颳起了，沙灘上那些隨意搭建的海豹皮帳篷被颳得嘩嘩作響。
先知開口了，真神的律令在他口中傳出，那是一種飄蕩在天邊的低語聲，細微但卻響在每一個牧師耳邊。
「淹神，我們偉大的真神傳來啟示了，我們不能再幫助寒冰了。古老的力量已然蘇醒。」
但是很快，伊倫又抽搐起來，大量的海水從他的口中冒出，就如同水柱一般，很難想象一個人體內會有如此多的水。
伊倫的聲音再次傳來，「不，那不是古老的力量，那是新的力量，黑暗，寒冷和死亡之神將不再可怕，奇迹與希望的年代即將來臨，下一個紀元將是神與英雄的紀元。」
「新的力量，新的力量，新的神，新的神將誕生了，真神說要我們去幫助祂，效忠於祂。」
伊倫的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就好像這海邊肆虐的海風一般。
「祂是誰？」
猛然間，伊倫睜開了眼，而
「眾生之神——雷加。」
伊倫看向自己的牧師兄弟們，「祂便是雷加一世陛下，祂便是神，眾生之神，我們將聽從真神的旨意，幫助並且效忠於祂。」
所有圍在他身邊的牧師，在這一刻全部低頭祈禱著，「讚美真神，迎接眾生。」
低語聲不斷在這片沙灘上迴響著，這聲音穿梭在巨大肋骨間，「讚美真神，迎接眾生。」
而在遙遠的塞外，霜雪之牙中的一個洞穴，黑色是它的主色調，黑暗，那比之烏鴉黝黑的羽毛更黯淡的黑暗籠罩著整個洞穴。
陰冷的氣息充斥著整個洞穴，在那洞穴深處，暗影蠕動間，是大量細小的白色樹根。
那是魚梁木樹根，這些樹根密密麻麻，就如同四散開來的觸鬚，遍布整個洞穴表面，而在這木根縫隙處則是大量的骨頭。
「新的紀元即將開始啊。」
一道帶著了無生氣語調的聲音傳來。
那是一個人開口了，一個隱沒在交纏的樹根之間的人。
他的雙眼深陷下去，如同兩個窟窿，樹根從他的眼眶中穿過，而後又彎曲著扎入脖子中。
他渾身散發著腐朽的氣息，他本該死了，但是沒有。
在這一副乾癟的軀體之下，這人的胸膛還在輕淺的起伏著。
魚梁木的力量，那來自舊神的力量維繫了他的生命。
「綠先知，怎麼了？」
一道高亢的話音，伴著微弱的沙沙聲傳來，似乎是流沙流經瓶口處的聲響。
開口說話的是一個奇異的類人生物。
頂著一頭糾纏成一團的棕色和金色的頭髮。有著大大的耳朵，樹葉斗篷覆蓋著如雌鹿般斑點密布的深棕色皮膚。
金色和綠色交融，宛如貓眼般狹長的雙眼正在黑暗中看向綠先知。
那是森林之子，一種遠古的異族，是這片大陸最大的原住民。
被稱為綠先知的他，微微扭頭，拿著那空洞的眼眶看向她。
「新神誕生了，長夜即將結束。」
而在這霜雪之牙山脈更北的地方，永冬之地是它的稱呼，此刻也發生著異變。
永冬之地是一片一望無垠的原野，那是人類乃至神明也沒有踏入的地方。
這原野之上有著一泓又一泓黑冷的池水，這密密麻麻的數量，讓人頭皮發麻。
實在難以想象，這些池水，在如此嚴寒的地方還能夠保持流動。
「該死的眾生之神。」
一道猶如詠唱一般的低語聲傳來，宏遠且漂浮不定。
凜冽的寒風將這道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原野。
而隨著聲音的響起，那些幽冷暗黑的池水猛然間翻騰出大量氣泡。
隨著大量氣泡產生，一道道波浪和旋渦也隨之浮現出來，它們呈現暗紅，在這漩渦之上一層薄霧緩緩升起。
「噗嗤！」
伴隨著泥土鼓裂的聲響，這水池之上，一隻只黑灰色以及深藍色的手臂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