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我將酒杯重重地擲在桌上,發出不小的響聲,喧鬧的宴廳瞬間安靜下來。
「丞相為國效力,定江山,除奸佞,豈是爾等流連於花樓酒肆的世家子弟能詆毀的?」
那二人見我開口,頓時啞了聲息羞憤地低下頭。
蕭景榮也朝我這邊看過來,又加了一把火:「錦妃所言不錯,如今新朝初立,是該好好整頓一下朝廷這腐敗之風了。你二人在宮宴上公然詆毀朝廷命官,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他們見惹了大禍,立刻連滾帶爬地跑到大廳中央跪下,慌忙求饒:「陛下息怒,臣口無遮攔,請陛下恕罪。」
二人的父親母親也跪了下來替他們求情,蕭景榮緊鎖眉頭,似乎在等待什麼,朝我看了一眼,我會意,急忙出聲攔下他的話。
「陛下,今日是宮宴,大宸又打了勝仗,再過幾日就是除夕了,佳節將至,陛下就饒他二人這一次吧。」
蕭景榮眉頭舒展開來,語氣也軟了不少:「今日是錦妃的生辰,既然錦妃為你們求情,朕暫且就饒了你二人,以後若再犯,朕絕不輕饒。」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琴染全程看在眼裡,但一句話也沒說,只坐在那裡一杯接一杯喝酒。
奇怪,宮女們不是說他尚未婚配嗎?為何蕭景榮說他已有家室呢?
「陛下,臣妾為了給宴會增添樂趣特意準備了遊戲,宮人們已在殿外侯著了,不如叫進來觀賞觀賞?」柳如初突然提出這麼個意見來,我也停下了筷子看她玩什麼把戲。
得到許可后她沖晴姑姑點點頭,晴姑姑拍拍手,殿內的燭火一下子滅了一半,光線黯下去不少,只有大廳中央的燭火還燃著。
燭火一滅,殿內的氣溫就降下去了很多,桑榆適時給我拿來了暖手爐。
殿外進來數十個身材婀娜的女子,皆是一般裝束,蒙了面紗更顯神秘。
琵琶聲響起,數十個美人翩翩起舞,在夜空中宛如誤入凡塵的仙子,殿內一片讚歎聲。
我是個俗人,欣賞不來這些舞姿,就窩在座椅上吃零嘴。好不容易一舞終了,殿內重新燃起燈,我還以為進入了尾聲,結果又有人提出來吟詩作賦。
自古以來這宮宴就是個名利場,附庸風雅這些事自然是少不了的,我閑得無趣就在旁邊觀戰。
作詩的題目是由蕭景榮定下的,名為「獨行」。
最開始出場的是禮部尚書葉廷芳,此人年輕有為,二十齣頭的年紀就考取功名做了禮部尚書,不得不說蕭景榮用人真是大膽,如此年少的人卻位居高位,那得頂住多大的壓力。
「綿延細雨入山徑,萬里長煙繞枯槐。長空落日鴻雁哀,憐我幽徑獨徘徊。」
歡呼聲驟然響起,另一個世家公子也不甘示弱地站起來。
「梅色不倚台,也從泥塵來。芳菲眾凋日,霎那獨自開。」
不錯,寥寥幾句就寫出了梅花的傲骨,看來朝堂之中能人還是不少。
一陣歡呼后,柳如初也加入了對詩行列中。
「曉露濕團光,林寂破松濤。千山擁翠處,鳥啼獨一朝。」
不得不說柳如初這個人雖然囂張跋扈了一點,但才華還是在的,別人都是寫冬夜,她偏偏寫夏晨,還寫的是千里之外的山中清晨。
此詩吟完后得到一片歡呼,她對我得意地一笑,開始下戰書:「早就聽聞妹妹才華滿京都,今日這等盛宴,妹妹何不作一首詩讓諸位開開眼?」
才華滿京都?我怎麼不知道?果然,柳如初一笑准沒好事,這是想讓我當眾出醜啊。
但我這個人呢,最看不得別人挑釁,我本無意與你爭高下,你偏偏要撞上來,那我只好以禮相贈了。
蕭景榮看著我,眼裡閃著不明意味的光。
不會是在擔心我吧?對我就這麼沒信心?
沉思片刻,我站起來吟道:「長河落日孤影斜,孤舟一葉影獨隨。不居廟堂無悲色,執劍天涯任我行。」
蕭景榮的眼神驀地就變得溫和了,對我讚許地點點頭。
誰說女子不如男,穿針引線的嬌氣我有,仗劍天涯的豪氣我也有。
此詩一出,無人再對。在座人皆知這是我和柳如初之間的較量,誰還敢再摻和進來,於是蕭景榮命人換了題目。
後面的幾場我都沒參與,柳如初看我的眼神愈發毒辣,我不以為然,仰頭又喝了一杯酒。
琴染這個人怪得很,從一開始就盯著我看,百官在場我也不好去問什麼,這一襲紅衣過於灼目,我究竟是在哪裡看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