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故人

電梯不是敘舊的地方，龍宇帶著杜小葉和陶延進了他的辦公室。

杜小葉環顧一下問：「龍總，這是您的公司？」

龍宇點點頭，示意他們在沙發上坐下：「是啊！我離開明遠，自己創業了。我一來t市就聽說了你的大名，正想著找個時間過去拜訪一下呢！」

「龍總別說笑了，無論過多少年，我都是您手下的兵。我永遠不會忘記，是您給了我第一份工作，也是我走上時裝設計這條路的領路人」

「今時不同往日，今天的成就都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

秘書送了茶進來，林佳佳趕緊殷勤地接過來，送到各自面前。龍宇這才想起，杜小葉在樓下說是來找林佳佳的。林佳佳來應聘的時候，關於履歷倒是沒有撒謊，她承認做過杜小葉的助理。也正是這一條，促使龍宇決定聘用她。

「哦！光顧著敘舊了，你過來找林設計師，是不是有什麼事，那你們先聊」

杜小葉看看林佳佳：「我們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她工作得怎麼樣？畢竟她是我帶出來的人」。

從見到龍宇的那一刻開始，林佳佳的內心就開始煎熬。杜小葉是專程來興師問罪的，她一定會把抄襲的事告訴龍宇。看他們剛才聊天的樣子，還是舊相識，她在龍宇那裡的可信度又大大提高一截，自己幾乎沒有什麼勝算。

林佳佳的內心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聽天由命吧！為了走得不那麼狼狽，還是趁早出去收拾東西。林佳佳向龍宇微微頷首：「龍總，我還有工作，先出去了」。

陶延想說「不要走，把事情說清楚」，杜小葉搖搖頭，攔住了他：「陶延，你先去一樓等我吧！或者你先回工作室也行」。

「好，那待會見」

陶延和林佳佳都出去了，杜小葉從包里拿出那個速寫本，翻到被抄襲的頁面給龍宇看。龍宇也是學服裝設計的，一眼就看出來，那本子上的圖和林佳佳設計的服裝幾乎一模一樣。他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抱歉，是我遇人不佳」

杜小葉合上本子說：「這事跟您沒關係，要說遇人不佳是我在先。她跟了我兩年，我都沒看出她是這樣的人品，是我眼拙」。

龍宇端起茶杯說：「這杯茶算我給你道歉了，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說起來，龍宇算是杜小葉的恩人，是他給了杜小葉第一份工作。

那年，杜小葉上高三，距離高考只剩下幾個月。她的養母突發腦瘀血去世，她那個酒鬼養父和遊手好閒的哥哥，把貪婪的目光定格在杜小葉身上。

養母屍骨未寒，他們倆就商量著給杜小葉說婆家，為的只是得一筆彩禮錢。那兩個人，杜小葉太了解，他們可是什麼缺德事都幹得出來，她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杜小葉趁著天沒亮就出了村，口袋裡揣著養母給她的一個月生活費，兩百塊錢。

她站在國道邊等車，不時回頭看看有沒有熟人，更擔心那對不要臉的父子會追來。她只是急著離開，並沒有目的地。薄霧中，一輛長途大巴開了過來，慢慢看清楚了前風擋玻璃上的牌子，上面寫著深城到北京。

車門打開，售票員大聲嚷著：「北京的，有沒有去北京的，上車了」。

「有」，杜小葉毫不猶豫地答應著，跨上大巴車。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在她回頭看最後一眼的時候，看到的是季雲川。

「葉子你去哪兒？你不去上學了？」

杜小葉強忍著眼裡的淚水，臉上還帶著笑：「不上了，我出去打工，你好好考，一定要考個好大學」。

後面的車在鳴笛，大巴車門關閉，把季雲川的呼喊聲隔絕開來。杜小葉睜大眼睛，不讓淚水流下來。

她不知道要去北京找誰，去做什麼，如何生活……

幾個小時后，大巴車停在北京長途汽車站，杜小葉只得隨著人流下了車。她正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停車場邊一輛中巴車的門打開了，一位四十來歲的司機大叔沖一輛大巴車方向喊：「北京明遠時裝公司的，上車了」。

一位三十歲左右的漂亮姐姐也站在中巴車旁邊，她手上提著一個大塑料袋，裡面都是麵包。一群女孩兒拖著行李箱跑過來，司機去幫忙放行李，那個漂亮姐姐給每個人發一個麵包，然後滿臉笑容地說：「不好意思，咱們就不在外面吃中午飯了，先吃個麵包墊墊，一會兒到公司吃大餐」。

麵包，大餐，時裝公司，每一個辭彙都深深打動了杜小葉。她從早晨就什麼都沒吃，又在大巴車上晃了半天，肚子早餓得隱隱作痛了。還有工作，那也是她急需的，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向那輛中巴車走去。

杜小葉的行李只有一個小背包，司機看了看說：「小包背著吧！」然後揮揮手讓她上車。漂亮姐姐也遞了個麵包給她，杜小葉咽了咽口水，鎮定一下忐忑的心情，怯懦地說了聲「謝謝」，然後接過麵包，上了中巴車。

一個小時后，中巴車停在了一座有高樓的院子里。女孩們陸續下車，漂亮姐姐拿出名單，開始點名。被點到名字的先去食堂用餐，然後取行李去分宿舍。點到最後，就只剩下杜小葉一個人站在那裡。漂亮姐姐把手上的名單來來回回看了幾遍，並沒有漏點人名。

她收起臉上的笑問：「小妹妹，你是明遠時裝新招來的工人嗎？」

杜小葉知道，想逃是不可能的，既來之則安之，她大大方方揚起頭說：「不是，對不起，我是混進來的，可是我非常需要這份工作，而且我學東西很快」。

一旁的司機責怪漂亮姐姐，在上車的時候沒有應該點名。漂亮姐姐咂咂嘴，面露難色：「這我真沒辦法，招工的事我說了不算啊！」

「那誰說了算？」

「我，請問有何貴幹？」

來的是明遠時裝公司的總經理龍宇。他看看漂亮姐姐問：「什麼事？」

漂亮姐姐耐心解釋了一遍，又為自己的疏忽道了欠。龍宇把一隻手插在西褲口袋裡，好整以暇地問杜小葉：「給我一個留下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