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莫談意義

「我肯定是他，我9歲那年救我的肯定是他。」

「你真是老糊塗了，你今年都62了，他才多大啊？」

「我記得他。而且他脖子上的三顆痣肯定沒有錯，」「我這人什麼都不好，記性肯定錯不了」，「難道真讓我碰到仙人了？」老翁滿臉不解的收拾著早晨的碗筷，小心翼翼的把半顆腌菜裹在籠布里。

「我不跟你爭，今天初六，薛神醫會去康莊給吳大小姐看病，我去路邊上等等看，能不能遇到他問問我的病，我這躺了小半月了怎麼還是不行呢。」老嫗慢慢的從椅子上一身，裹上頭巾，手裡握著一根榆木棍子慢悠悠的開門向外走去。邊走別叨念：「我們的兒子是不是也該像他那麼大了，隨我的話可能也能長他那麼大個子......」聲音小到她自己都聽不清。

半晌過後，刺眼的陽光射進屋裡，照到三藏的臉上，三藏猛然驚醒，冷汗唰唰的順著額頭留下。此時外面一個老翁正在卸下身上的柴火。他有點記不清以前發生了什麼，呆坐在床上，好像他一直都生活在這裡，又好像昨天打在他身上的金光還沒散去。頭痛欲裂，身體的每一塊肌肉也在啃咬著骨頭一般的疼痛。他想到了昔日的夥伴，悟空、八戒、悟凈，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感覺離自己很近，又覺得他們應該會被羈押在靈山。

他似乎明白了，也許世界就是這樣，自己的抗爭只能夠感動自己。自己拼了命又換來了什麼？砍柴翁還是要每天往返山林只為了能挨過一個冬天，生命的意義僅僅是為了活下去嗎?三藏此時感覺陷入到一個巨大的漩渦里，他開始否定自己的一切，癱坐在茅草墊上狂笑不止...

「意義」、「戰鬥」、「夥伴」...這次詞在三藏腦子裡碰撞，嘴裡不停的叨念著，僅僅是叨念著，心裡卻無法解釋這些詞語的意義...

「醒過來了啊」老翁操著滿口鄉音的對著三藏說，眯著眼臉上掛著微笑。

三藏這才回過神，好似靈魂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一瞬間就知曉了緣由，只是對著老翁輕點下頭說了聲：謝謝。

「那天我去砍柴，下山的時候我都沒看到你，你被那樹葉整個都蓋住了，要不是我家大黃，你真就要被野狼給吃了，說起我家大黃，我去年都想把他給丟了，唉，你也知道現在這日子難過啊，人都吃不上飯，老婆子非得把他留下。那這麼說一會你還得好好謝謝老太婆才是呢，她去找薛...」老翁自顧自的嘮叨著，似乎三藏一直就住在他家一般，但是三藏卻根本沒有聽進去，順著窗戶的破洞看著外面簌簌的風吹打著落葉。

剛剛的思緒萬千終於在老者的叨念聲中回歸平靜，那竟然比方丈的佛經都要撫慰人心！

「下床走走吧，躺了好幾天了，老婆子應該快回來了，我生火今天我們做鍋巴吃。」

三藏走出屋子眯著眼看著外面，陌生又熟悉，看著陣陣升起的炊煙，他似乎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最不該追求的東西就是意義...

「老頭子！快收拾東西...」老婦人一邊小跑進屋一邊大聲呼叫著，完全沒有注意到站下門旁的三藏，「前天去池魚峰的那個道人的屍首被掛在山腳茶館了，那裡的妖獸肯定要血洗我們村，薛神醫和康家都搬去鎮上了，那裡官兵多，安全！我們把大黃也帶...」

「安全個屁！連大法師都被殺了，鎮子上那些酒囊飯袋又有什麼用，我哪也不去，我在這住了一輩子了，現在鬧幾個妖怪就走嗎？」

「你這個老糊塗，你......」

爭吵中三藏俯身緩緩走進來輕聲說道：做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