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伯娘

郭英是支持讓兩個孩子上學的：「雖然現在都說讀書讀多了也沒用，但這只是一時的，不會一直這樣下去。

如果家裡能負擔得起，兩個孩子當然得上學。只是現在，萌萌還好些，家裡有書，只交學雜費一學錢就夠了。

只是高中的學費不便宜，一學期要十多塊，這還不算書本費。就算是咱們一家省吃儉用，想攢出兩個孩子的學費也不容易，更別說上學還得需要生活費了。」

「媽，我之前聽同學說，要是能考到鎮上前幾名，是有獎學金的，足夠交學費了。就算得不到獎學金，我和妹妹暑假還能去掙工分。」阮晨的心裡早就有了主意。

「初中有獎學金嗎？」阮萌萌瞪著大眼睛問，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有獎學金這個說法。

「當然也有，西陽鎮的初中，升學考試考到年級前十名，都有獎學金，第一名有十塊錢哦。」阮晨摸著阮萌萌的頭，回答了她的問題。

阮萌萌想了一會兒，用力點了點頭：「那我也要掙學費！」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好，那萌萌可要加油，好好學習呀，爭取掙到獎學金！」

大家嘴上雖然這麼說的，但誰都沒把阮萌萌的話當回事，只是以鼓勵為主。畢竟阮萌萌的腦子才剛好，現在連字都認不全呢。

阮晨初中學得還算認真，每次考試都排在第一名。這個時候去學校上學的，大多是混日子的，好好複習的話，拿獎學金對阮晨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沒一會兒，崔老太又敲響了西廂房的門。

「媽？」看到崔老太過來，阮大壯和郭英都有些詫異。

崔老太放下一個口袋：「咱雖然沒分家，往後你們家也是自己過了。這些糧食，是給你們分出來的。

家裡孩子多，一個去念書，我要是供了，別的也都有樣學樣，到時候哪來那麼多錢？你們也別覺得我這個當媽的偏心。」

撂下這些話，崔老太也沒等著阮大壯和郭英答應，轉頭要走，阮萌萌卻追了出來，拉住了她的手。

「謝謝奶！」

崔老太的腳步停住了，愣了好一會兒，表情緩和了一些：「好好念書，別讓你爸媽白花錢。」

崔老太送來的糧食雖然不多，但是也夠他們一家吃上個把月的，有了這些糧食，阮大壯和郭英也能稍微輕鬆一些。

「爸爸媽媽，奶也是想讓我和哥哥念書的。」阮萌萌說著，關上了屋門。

阮晨也跟著高興了幾分：「那我這幾天就專心準備考試，等到萌萌頭好了，我每天上午教萌萌看書認字，下午去隊里幹活掙工分，也能給家裡掙點錢。」

阮萌萌：「我也去！」

阮萌萌一家的事就這麼決定下來了，可沒想到大伯阮大強家，阮寧寧得知阮萌萌可以上初中，也跟著鬧騰起來了。

阮寧寧是沒有膽子像阮萌萌那樣，直接跟崔老太說的，只知道晚上回屋跟她爸媽鬧。

大伯娘張春蘭可不想拿錢出來，一個丫頭片子，上什麼學？叫她說，都是阮萌萌那個小賠錢貨鬧的。

「丫頭想上學，就讓她上，咱家又不是沒錢，反正小峰現在也上初中。」阮大強勸了一句。

阮大強年輕的時候，學過幾天木匠，能幫村裡人打些簡單的傢具，家裡攢下了點私房錢，多送一個孩子念書，並不困難。

張春蘭卻不依了：「上初中要花的錢多著哩！還一上就是三年，一個丫頭片子，得花咱家多少錢？那些錢都是給小峰攢著的！

阮大強，你要是想讓她上學，你就去跟媽說，讓媽給拿錢。我剛才可看見了，媽往老三屋裡送東西了！說是不讓吃家裡飯，不還是偷著偏心嗎？」

阮大強本就木訥，雖然能賺錢，但家裡的私房錢都是放在張春蘭手裡的，被她數落了一通，更是無從辯駁：「那我明天問問媽。」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張春蘭給阮大強使了幾次眼色，都沒見他吭聲，直接把碗撂在了桌上。

「這以後老三家丫頭要去念初中了，就是咱們老阮家孫輩里最有文化的女娃子了。寧寧，你以後可得多跟你妹妹學著點，聽沒？」

阮寧寧把頭低得更低了，小聲「嗯」了一聲，桌上其他人也都愣住了，張春蘭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叫人沒法接，只有阮萌萌還抱著碗吃得香。..

崔老太也放下了碗，把筷子重重地拍到了桌上。

阮萌萌見她奶生氣了，放下碗乖巧地坐好，等著崔老太發話。

張春蘭卻不以為然：「媽，我哪說錯了？咱萌萌本來就要去上學了，我讓我家丫頭多學著點，怎麼還學出毛病來了？」

「萌萌上學花的是老三家的錢，你們家也不缺錢，看別人上學眼紅，你們就送她去，我也不攔著。」崔老太抬了抬眼皮，聲音雖然不大，卻堵住了張春蘭的話。

「聽了沒？你就沒有那個念書的命！」張春蘭心裡憋屈，把氣都撒到了自己閨女身上。

本來說好的今天找她奶說上學的事，怎麼突然就變了呢？阮寧寧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媽，我也想上學——」

崔老太聽著阮寧寧哭，也心煩：「老大，你家的事你自己說了算，你閨女要上學，你就拿錢讓她上！」

一聽說要自己家拿錢，張春蘭也不幹了：「女娃子上學有啥用？三弟妹還上了高中呢，也沒見怎麼樣。」

「誰說沒用？」阮萌萌反駁了一句，「我媽媽以前差點去當工人呢！」

「那還不是沒去上。」張春蘭心動了，但嘴上還是不願意承認。

崔老太斜了她一眼：「都少說兩句。英子沒去工廠，是為了跟老三結婚。萌萌說得對，上學總不會白上，我是供不起，誰家想上學，自己掏錢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