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熟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吃完早飯,許閑又給許夢嫻找來件寬鬆的長袖,還有黑色的衛衣外套。
他有些尷尬的提了個建議:「你要是覺得衣服讓胸部不舒適的話,可以用醫用繃帶來纏一圈,等會出去就把內衣買了。」
說著還偷偷看了一眼對方沒穿上外套前,那黑色長袖之下可是真空。
起碼也吧,沒內衣穿可不行。
許夢嫻低頭也看了自己兩眼,不由得跟著臉頰發燙:「女生的身體果然很麻煩。」
對於這種沒營養的話題,許閑沒打算繼續聊下去,這女孩一直把自己當男性看待的話,時間久了可能就擺不正認知了。
「你本來就是女生,又不是從男生變過來的,你要是一直把自己當男人,將來別人可能會覺得你有性別認知障礙的。」
有些話他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從許夢嫻的這個名字出現開始,她就不能作為『許閑"這個存在而活著,而是真正獨立的女生,將來的三觀以及認知都會改變,會出現不同的觀念,不再與自己同步了。
人與人是不可能相同的,這世界的每一個事物都是獨立存在,大到世界邊緣,小到夸克,不同的東西才能組合成一個整體。
許夢嫻穿的是帆布鞋,那是許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穿過的鞋子,她用濕巾擦了擦鞋面:「我知道,但有些東西不是說改就能改掉的,你讓我怎麼去快速接受這件事?」
許閑愣愣的笑了一聲:「有想法去改變就好,就怕你沒有走出這道坎,一直不想做出改變,雖然不是什麼麻煩事,但你是個正常人,總把自己當男生就會有點奇怪。」
對方稍微失神:「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其實我不知道該不該怪你,因為是你把我給幻想出來,然後又讓我接受自己是個女生,但我既然出現了,就不會想消失。」
許閑把門打開,一股涼風吹涌而來,他打著寒顫走出去,又轉過身子看向已經穿戴整齊的女孩:「你是活生生的人,是不可能會消失的,所以我懷疑這世界是不是有神明在天上,聽到我內心的訴求才把你安排到我身邊的,讓我有個美滿幸福的人生?」
許夢嫻直接就被逗笑了:「如果真的有神明讓我出現在你身邊,那我應該我命由我不由天,以後找個機會偷偷跑路。」
許閑鄙夷的看著她:「那神明應該就會把你抹殺掉,居然敢忤逆於神明。」
就算說這些話,許閑也不是一個信神的人,他情願相信這是量子力學的原理。
因為有句話說得好,遇事不決,量子力學,萬物皆可量子,再然後就沒然後了。
————
倆人出門了。
「喲!這不是許閑嘛?這麼多天不見,是不是大學畢業后工作挺忙的?」
剛下到樓底,就有人向這邊打招呼。
抬眼看去,打招呼的是小區同棟樓上的王叔,可以說是看著許閑長大的一個長輩。
許閑的父母早在幾年前就搬家了,把這套老房留給了許閑,也是為了在大學畢業后不用跟父母住,有獨自的私人空間。
所以小區里有許多居民他都認識,王叔只是其中一個,但關係也是比較近親的。
許閑還沒說話,許夢嫻就直接先開口:「不忙不忙,就是得……」
她似乎想到什麼,說話停頓住了。
然後低下頭看沒有再繼續說。
許閑反應過來後接上許夢嫻的話:「大學畢業不算夠忙,還沒開始找工作呢。」
說完后側頭斜睨了一眼許夢嫻,知道這女生沒有習慣已經不是『許閑"這個身份的存在,剛剛的對王叔的招呼是下意識回應。
王建山這時候打趣著說道:「還沒開始找工作?你那當爹的不得給你來兩下?」
他可沒少看見許閑小時候經常被許志貴(許閑父親)用皮鞭抽,幾乎每周這小子都能哭上一遍,哭的時候聲音完全不像哭。
而是在哭吼。
嗷嗷叫的,看門狗聽了都甘拜下風。
也就是因為許閑哭的時候嗓門特別大,在整個小區里才能出名,以前許多居民見到他的時候都喜歡叫外號:哭大郎。
雖然現在不這麼稱呼,但傳說仍在,那些大媽大爺嘮嗑的時候還會時不時的提起。
許閑尷尬的笑了一聲:「還年輕,現在的很多工作太限制自由,我先在社會闖一闖再說,不然以後就有得後悔了。」
王建山不懂年輕人這套所謂的自由,他扭頭看向許夢嫻,詫異的打量一眼:
「喲!這麼俊的妮子,你談的對象?」
許閑立馬搖頭否認:「我現在哪有能耐談對象,就一個來我這裡——」
停頓思考片刻:「租我房子的朋友。」
這話說出去鬼都不信。
而許夢嫻則附和起來:「對的,我跟許閑是在他大學時認識的,現在畢業想回到珠江這裡發展,所以順便租了他的房子。」
這裡徐夢嫻很聰明的並沒有說自己是許閑的大學同學,而是許閑大學時期的朋友。
如果撒謊說是大學同學,那王叔就以為這她也是大學生,那這個謊言在將來沒辦法圓回去,這其中有很大的因果關係。
謊言圓不回來,那身份的事情就很難解決,所以許夢嫻不得不謹言慎行。
王建山就越聽越奇怪:「你租許閑的房子?但許閑的房子是租他父親的,小姑娘你可得小心別被這小子使壞給騙了。」
倆人聞言后對視一眼:「……」
忘了這茬了。
許志貴似乎是為了逼迫許閑答應去安排好的單位工作,故意不讓他白住老房子。
但許閑不是那種輕易妥協的人,所以他就算過得拮据點,也要咬緊牙關在每個月向自己那可惡的老頭子交房租。
許夢嫻頓時晃著手為許閑解釋起來:「沒有的事,我知道他是租自己父親的房子是被迫的,但我正好相中了他的這套房,所以就直接跟許閑合租了。」
王建山沒有急著回應許夢嫻,他看向許閑問道:「你家老頭子知道這事?」
許閑腦子反應很快:「不知道,因為我朋友也是這幾天過來合租的,等我爸來這裡的時候,我就會跟他說了。」
對方恍然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麼就往樓梯口走去,又順便的說了幾句:「你年紀也不小了,可別被我家那小子給趕超過去,他單著因為他是個愚木頭。」
「但卻你不一樣,人高馬大的,腦子也靈光,談婚論嫁完全可以讓別人倒追你。」
許閑聽到這幾句話,訕訕的撓頭:「王叔你這話我就不認同了,大余他那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以後可能要當官的,我這一個整天無所事事的普通人哪能跟他比。」
王建山回頭看了一眼,不屑的笑了:「就王耀余那樣?天天板著張臉,別人姑娘看著他都覺得害怕,公務員也就能當個飯碗,還能把姑娘吸引過來不成?」
還真能!現在很多女孩都喜歡找有鐵飯碗的男友,恨不得直接就原地結婚。
許閑想這麼說的,但對方已經走上樓梯了,他想說的話最後還是憋在肚子里。
他側過臉來看向身旁一言不發的許夢嫻:「別多想了,他不會發現什麼的。」
對方垂下眼帘,臉色低沉的抿著嘴:「我不是想王叔會不會發現的事。」
許閑奇怪的問:「那在想什麼?」
許夢嫻搖了搖頭,隨即換了副表情輕笑起來回應:「沒什麼,咱們走吧。」
她身邊的這位,才是真正的許閑。
她熟悉的一切,都對她是陌生的。
大家只認識真正的許閑。
而不是認識她這個只有許閑記憶的——
許夢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