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士氣

時間很快來到了午後，淵***隊此時已經重新整頓完畢。從石關往下望去，三個巨大的士兵方陣，整齊的排列在眼前，殺聲震天，令人望而生畏。

望著眼前數十倍於己的敵人，何雲握著手中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封，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就在剛才，馬二趕回來了。氣喘吁吁的向自己報告說，丑鋒已經火速派人趕來支援，他在走的時候已經看到有大批的縣兵，已經在城門前集合。自己因為騎馬，所以先一步趕了回來。說罷，便把丑鋒寫給何雲的那封信交給了他，並送上了丑鋒的囑託。

與馬二這種大字不識一個的小兵不同，何雲因為小的時候給有錢人家當過幾天書童，所以識得一些字。正因為這個，他才能在八年前攻滅崇國后，因功被封為了哨長。

此時，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兵，望著手中這封沒有任何署名的信件，竟然全身不自主的發起抖來。多次在戰場上死裡逃生的他，此刻，竟對手中的信件充滿了恐懼，好像他握著的並不是一封信，而是一條沾之立斃的毒蛇。

像何雲這種土生土長的應國人，而且還是雙手沾滿了無數崇國人鮮血的應國人。丑鋒對他還是很信任的，不僅在信中詳細的描述了如何人為的在崇國舊土上撒鹽製造飢荒，還向他描述了應國將來如何借著災荒一舉攻滅淵，崇兩國的宏大國策，不止一次的提到應國從芸城撤退下來的士卒有多麼重要，所以為了給後方土地撒鹽爭取更多的時間，請他無論如何也要堅守城關五天，即便堅持不了五天，至少也得堅守到敗軍到來為止，他在後方縣城會不遺餘力的支援他，等等…

何雲看著這封泯滅人性的書信，這位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老丘八，竟頭一次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他強忍著胃部的不適，將手中的信揉成一團，順手扔到了旁邊火堆里燒成了灰。

這時幾名小隊長來到了他跟前，其中一位語氣發顫的向何雲問道：「老大…咱們還守得住嗎？」

「怕了？」

何老大輕哼一聲，面色沉穩的對身邊人說道：「別看他們現在人多，可是再多也不過只有幾千人而已，諸位可別忘了，在他們不遠的身後，可還有咱們兩萬官兵呢！」

「……」

「……」

與何老大這副信心滿滿的姿態不同，他身邊的人大多都沉默不語。氣氛一時間凝重的可怕。

何雲看著眼前大家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知道現在自家軍隊士氣已經跌落到了谷底，從軍多年的他當然知道士氣對一支軍隊來說有多麼重要。自己這時候必須要說些什麼，於是不顧腿上的傷口撕扯，爽朗的大笑說道：「哈哈…兄弟們，咱們立大功的時候到了！」

何雲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另一封信件對大夥說道：「這是之前芸城守軍在撤退時發給咱們的公函，按照上面的日期推算，今天傍晚之前，我軍數萬將士就能趕到石關！只要保證石關不丟，那麼就不是敵軍前後夾擊我軍，而是我軍在前後夾擊敵軍！到時眼下這數千淵***隊將插翅難飛！」

何雲一邊鼓動著大家的情緒，一邊許以重利；「這個帳大家算過了沒有？三千鐵甲，那就是咱們每個人能領三十顆敵軍頭顱！這是什麼樣的功勞！？等打完這一仗，他娘的，你們一個個的最少是個裨將軍！功勞大的甚至能當到偏將軍！老子不過才是一個哨長，到時候老子還得一個個的給你們行禮下跪，他娘的…」

「哈哈…哈…」

「哈哈…」

看到何老大這副故意裝出來的委屈模樣，現場的氣氛終於活躍了一些。有的人甚至笑出聲來，更過分的甚至要求何老大叫自己一聲將軍聽聽。

「弟兄們，只要守住今天！明天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將軍了！不要覺得眼前的敵人很多，在我看來，他們還是太少！」何雲激動的揮舞著雙手，奮力地向大家描繪著未來；「他們是什麼？眼前的這幫傢伙就是咱們的豪宅美女！是咱們家鄉的萬畝良田！等打完這一仗，等大王的賞賜一下來，你們回到家鄉后一個個的都成了地主老爺了！手裡拄著拐杖，身後跟著美女丫鬟，這他娘的得是什麼樣的神仙日子呀！？是不是哥幾個！」

「是！」

「哦～」

「殺了他們好回家享福去！」

「是！」

「兄弟們！抄起傢伙！用他們的腦袋來換取咱們的榮華富貴！殺！」

「何大哥說的對！殺！」

「殺！」

士氣可鼓不可泄，何老大作為一名指揮官是合格的。面對著數十倍計的敵軍，依然能讓大家變成一匹匹餓狼，毫不畏懼地向敵人露出自己鋒利的牙齒。

但無論何老大如何努力，依舊無法改變的是，敵我力量過於懸殊的這一事實。

與之前鼓舞士氣時所展現出來的那副自信滿滿不同，何雲此刻心中的壓力，已經快要讓他崩潰了。趁著敵人還在做最後的準備，他趕緊抽機會拄著拐，快步走到趙老頭的跟前，俯身對他說道：「老趙，你挑幾個能幹的跟著你，等會兒開打的時候你作為預備隊，哪裡出現空隙，立刻補上！」

跟何雲一樣，從軍時間比他還要久的老趙頭，此刻眼神里也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在答應的同時，伸出手來緊緊拽著他的胳膊，低聲問道：「你實話告訴我，從芸城撤下來的敗兵，今天到底趕不趕得到？」.

「……」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看到他這副表情，老趙頭明白，今天他們很可能趕不到石關了，便立刻說道：「那咱們得另想主意，要不然今天無論如何也守不住！」

「還能有什麼辦法…」

何雲苦笑一聲，也只有在老兵面前，他才敢把內心裡的想法吐露出來；「能做的我都做了，今天早晨咱們之所以能守住，不是因為咱們厲害，而是敵軍師老兵疲，又一心想著速戰速決，所以他們才吃了這個悶虧…」

說著，抬頭望了一眼周遭僅剩的數十名士卒，眼神里透露出一股絕望；「可即便敵軍輕敵，咱們帶來的人一仗下來就死了這麼多，現在他們擺明了是想打車輪戰來耗死我們，以我估計，開戰後一個時辰之內，這個時間點最為關鍵，石關能不能守得住，就看這頭一個時辰。」

老兵聞言也是一臉黯然之色，打了這麼多年仗著他，當然知道開戰前這頭三板斧有多猛，以現在這點人很難守得住。想到這裡便趕緊向他問道：「繩城那邊的援軍…」

「別指望他們了。」

何雲擺了擺手，無力的說道：「來不及了，敵軍馬上就要攻上來了，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他們的影子，按時間算，怎麼著也得兩個時辰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