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發什麼呆呢。」

啪。

少女的手刀打在了錯愕的少年頭上。

「我們，很熟嗎？」少年抱著頭探測性的問道。

少女鎏金的瞳仁微微一縮：「如果你在開玩笑的話，我…，算了看著也不像。」她認真的盯著陳桃之的眼睛，最後說道。

「我們啊，可是同桌啊！」少女的手指戳了戳陳桃之的胸口帶著有些無奈的口氣。

「哈！現在還允許男女同桌的嗎！哦，不是，我們居然是同桌嗎！」

「有什麼好驚訝的，…，不過等等，仔細想想我們平日的關係似乎是太近了一些，難道這也是『變化『之一，其實你是女孩子只是因為那些『變化『所以變成了男生。而你的記憶問題也出自此。」

「這怎麼…應該不會吧。」陳桃之本想一口否決，但他想起了照片中自己及腰的長發，以及女同桌。

他吞了吞口水，自己應該是男的吧。

「先不管這些了，所以我們真的是同桌。」

「嗯。」少女還沒有說完。

背後一個聲音就傳來了。

「沒錯，你們的確是同桌，這一點我可以作證。」

陳桃之會過頭去，他看著親切自然的少年沉默了一會說：「所以我們也很熟嗎，不好意思，我的記憶好像有些問題，我們…」

「不，你們一點都不熟。」少女看著對方說道。

陳桃之僵在原地。

「嗯哼，別這樣嘛，好像我很自來熟一樣，我們好歹是見過兩次的，把我忘了，看來你的記憶的確有問題。」少年擺了擺手說道。

「一兩次的話，根本不一定會記得吧！倒是你怎麼記得這麼牢啊！」

「我也不知道，就只是感覺你們很親切，就像是我們已經是多年的老友了一般。」少年說著有些恍神。

陳桃之看著他，似乎也感覺有些熟悉。

少女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沉思著什麼。

「看來我們都有些變化。」少年微笑著說。「那麼不如聊聊。」

一陣風吹過高台，一個身影注視著廣場上的陳桃之等人，直到遠去。

「呵呵呵，不想和老友們打個招呼嗎？」一個聲音在她的背後笑著。

少女撫住自己被微風掠起的長發，沒有回答。

「那個問題是不是太弱了，一下子噗的就沒了。」那個聲音停住了笑問道，似乎還用了些動作與擬聲詞來加強形象。

「試做品罷了。」少女說著從高台一躍而下，她輕輕的落在地上，恍如蜻蜓點水，從五樓而下卻只有足間微凝，周邊的人們更是熟視無睹，似乎看不見，又或者這「很合理」。

看著遠去的少***影輕笑著跟上。

「沒關係，有的是機會。」

三人踏著夕陽走進了一家店中。

少女很自然的問道：「還是草莓卡司。」

「啊，好。」陳桃之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便應了一句，隨後他就後悔了，草莓卡司似乎太甜了些吧。

少女點了點頭便要付錢。

「這不太好意思吧，我的還是我來吧。」

少女看了他一眼：「你還有錢嗎？你不是都去買你的『寶貝們『了？」

陳桃之先是一愣，接著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掏出手機一陣查看，他吞了口唾沫。

訂單里一大堆看不懂的電腦硬體，外設等等。

賬戶餘額更是只有個位了。

「…（我能退款嗎？），那謝謝了，我會還的。」雖然從對方的態度看來少女對這已經習以為常了，但陳桃之還是說道，臉上羞紅一閃而過。

「沒事，反正你也會還的。」少女一邊刷著手機一邊隨口道。

「一杯黑咖啡，嗯，對，不用加糖。」金髮少年微笑說著。

在等待時，誰都沒有率先開口的意思。

氣氛有些微妙，是不是該說些什麼，這個時候，就應該主動些，自助者天助！陳桃之想到。

「嗯哼，那個我們在這談不會太招搖嗎？我原本以為最起碼會是個包廂呢？哈哈，哈，嗯。（我在幹什麼，怎麼感覺更尷尬）」陳桃之不自覺的低下了頭有些尷尬。

但在他抬頭時卻發現金髮少年正饒有興緻的看著自己，他輕輕的道：「看來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呢。」

陳桃之心底剛剛升起疑惑，就聽見少女清冷的道：「他們看不見，聽不見，觸不到，他們…，什麼都不會知道。」

少年接過了店員上來的咖啡抿了一口，又吹了吹。

「明明感覺到了同類的氣味，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什麼意思？

「我更願意稱之為共性。」

「隨便吧，在孤寂的旅途間還能遇見相互照亮的人已是幸事。」

陳桃之沉默著攪拌這自己並不感覺會特別喜歡的草莓起司一邊想到：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這時因為發現自己不會被看見而逐漸大膽（放肆）的某小精靈，終於忍不住草莓起司的誘惑甜氣，墜身向那「糖分天堂」。

在這一刻陳桃之的第一反應是：如果她整個扎進去了自己還吃嗎？別誤會，主要是如果到時候不吃會不會很怪，剛點不吃不行吧。決定了，如果她整個扎進去，就讓她吃乾淨（開玩笑）。

「這就是你的引導者嗎？」輕輕的話語，似乎隨口一說，但卻如狂雷般重重的在小精靈的心頭炸開，她抱著草莓的身影僵在了那。

她看的見？(O)

「引導者是…」

「先說說你吧，這樣我們也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金髮少年借來了糖罐一邊放著糖一邊說著，直到語畢也沒有停下。

陳桃之：所以你為什麼要點純黑咖啡啊。

他定了定神開始述說，亦是重新審視那段回憶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奇異之處。

「嗯，也就是說從今天早上你一覺醒來就感覺到了自身與周邊，事物與記憶等等略微的對不上，而你的引導者更是什麼都不記得了。至於你的那個夢，我目前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會不會這是你中二的體現。而引導者的話…」

「引導者是引導我們的存在，世界的異常，我們的能力等等，他們都會向我們介紹並提供引導和建議，你的引導者什麼都不記得了，那麼你自然什麼都不會知道。」

陳桃之看向了小精靈。

這貨是我的引導者？

小精靈渾然不知只是感覺好像對方看見自己也不會把自己抓去展覽，於是專心致志的進入與草莓的戰鬥中。

陳桃之：…，能換嗎。

「不知何時起，我們的世界出現了種種異常，就像你之前看到的一般，而能察覺到這一切的我們…」

嘩

少女攪了攪只剩冰塊的青檸水。

「被他們稱為基點。」

「他們？」

「也就是引導者，他們與異常幾乎同時出現，總是神出鬼沒，充滿了可疑的味道。」

「可疑的味道…」引導者不是好的嗎？

少年接話道：「任誰被突然找上，告訴你，這個世界出現了漏洞，需要你們拯救，然後嘩的一下便從你身上激發出了你從未意識到的力量，都會感到可疑吧？更何況他們和異常幾乎是同時出現的。說不定…」

他看著小精靈說道：

「她什麼都不知道也許是假的，為了某個秘密，某個計劃。」

陳桃之猛的一驚他看向了小精靈，開始認真的重新審視她。

「啊，救救我。╭(°°)╮╰(°°)╯」小精靈似乎過於大意陷入了奶油的泥沼之中，並隨著她不斷的掙扎而越陷越深，轉眼就只剩個頭了。

「救救我，唔，好吃。救救我。」

陳桃之：…，我居然會懷疑她是那樣的角色。

他將她撈出。

「那麼你呢。」少女問道。「為什麼來找我們。」

「一方面是好奇，別的基點是什麼樣的，一方面則是因為…孤獨。」金髮少年說道。

「孤獨？」

「…」

「在整個世界出現異常的時間裡，只有我們能意識到不同，為了糾正異常進行著最起碼不輕鬆的戰鬥，哪一天在戰鬥中消失都沒什麼好奇怪的，所以我想看看別的基點，因為我們是一類人，是能真正理解彼此立場與孤獨的同類，背負著清醒的孤行者。」

…，我也是嗎？陳桃之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要肯定什麼，又或想肯定什麼。

我做好準備了嗎？沒有回答。無法回答，或者沉默就是回答。

少女看了眼天外漸沉的夕陽，提起了包說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天講的也不少了，你也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具體我們可以慢慢再說，反正有我們兩個前輩在，暫時怎麼說都輪不到你這個萌新上場。」說道前輩和萌新時，少女似乎略微別過頭去，嘴角有一絲不經意的弧度。

眼看著少年點了點頭也要走。

「等等，還有一個問題！」

兩人停住了腳步看向了他。

陳桃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呢。」他的話語越來越輕。

咔

似乎能聽見少女嘴中的磨牙聲，雖然只有一瞬就是了，但陳桃之還是捕捉到了，也難怪畢竟對方可是同桌啊。

「李琉璃，別再忘了。」

「樂光，樂這個姓還挺少的，光是光亮的光。」

……

陳桃之走在回家的路上，手裡握著包裝好的草莓起司，某引導者還「暢遊」其中，不過他現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其上了，他的腦海中之前對話的情景不斷的浮現。

夕陽最後的餘暉把他的影子扯的很長很長。

似乎是不經意間，他抬起頭，在馬路的對面一個少女正直直的看著自己，即使被自己發現了也沒有絲毫迴避的意思。

遠遠看去烏黑的秀髮披肩，深邃的眼神像是要洞察世間萬物。

陳桃之瞳孔一縮：是她嗎？

接著恢復。

不是她，低了半個頭。

在意識到對方不是后他下意識的不再在意繼續思考著，直到兩人在馬路間要略過時，他聽到少女輕輕的自語。

「陳桃之，你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呢？」

陳桃之愣了一下，猛的回頭，竟看著那個身穿白大褂的纖細背影慢慢消失。

她是誰！什麼意思？

綠燈轉成紅燈，這時他已經在「對岸」了。

街角書店裡的黑髮少女看著隔著落地窗的玻璃像是在看驚疑尋找著什麼的陳桃之又像是在看玻璃中映出的自己。

她轉頭看向少女離去的方向，沉默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