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他姓蕭
傲岸的身影同數年前那個弱小的脊背重合,一轉眼她撿回來的小可憐已經長這麼大了。
可是,她似乎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蕭二郎回過頭,看向楊大丫的眼睛依舊柔和,只屬於她的溫柔在眼底綻放。
「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蕭二郎勾唇淺笑,白皙修長的手指伸出來,虎口處還帶著薄繭。
楊大丫終於知道,她一直想回去的山林距離亳州不過是半日路程。
二人快馬加鞭趕到時,天邊漸漸露出灰白的顏色,月亮褪去了滿身光華,隱沒到雲層里去了。
那座他們共同建造的木屋還在,小院似乎一直都有人打理,門口當年她種下的一棵薔薇萬分繁茂,似乎是在歡迎它的主人歸家。
在那裡,她見到了自己的「墳冢」。
「我姓蕭。」
這句話蕭二郎已經不是第一次說出口,這一次似乎多了點別的含義。
楊大丫不解的看向他,對方卻無奈的笑了笑:
「對,姓蕭。從一出生便被冠上了這個姓氏,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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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他有很多兄弟,他卻是眾多兄弟中的佼佼者。」
「家財一多,便總有人惦記著想要多分一些,父親便成了他們最想除掉的那個。」
「他們還是動手了,好在父親早有準備,被人護送著拚死逃了出去。」
「我曾有一個兄長的,便是在那時死了。」
微風拂過,吹動林中綠葉,也讓楊大丫的心跟著顫了顫。
她從來只知他苦,卻不知他是這樣苦。
蕭二郎屈著一條腿坐在一棵大樹上,背對而坐的楊大丫看不清他的神色,卻深刻感受到了他的悲傷。
「好在有你,大丫,我原本以為此生便要永遠地入塵埃,或像父母一樣被人踐踏欺凌。」
才剛進入陳家村那年,他一個人站在村口等父親回來。
村裡那些孩子們將他圍了起來,問他為什麼生的那麼白,是不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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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他母親是不是狐狸變的,為什麼他們的娘總罵她狐狸精。
問他爹爹為什麼是個瘸子,他怎麼不是……
稚童的話雖無心,卻比那利劍更要人命。
他們往他身上抹泥巴,朝著他撒尿,拿石頭丟他……
似乎只有這樣,他便同他們一樣低入了塵埃里。
父親說,要忍,否則會沒命。
他的拳頭握了又握,卻始終沒有打出去。
父親忍了,卻還是沒有活下來。
她就是那道光,那道在暗無天日的歲月里將他救贖的那道光。
一隻手輕輕拉住他冰涼的大手,溫暖從指尖向全身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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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你姓蕭。」
所以你才經歷了這些難以言說的苦難,所以,你才更要以蕭家子孫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告訴那些曾經欺辱過你的人,你是蕭家的子孫,你,回來了!
「二郎,我陪你。」
這條路,無論多麼難走,我都陪你一起。
哪怕烈焰焚身,哪怕荊棘刺骨,哪怕那是一條不歸路。
蕭二郎回頭,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盛滿了星辰大海。
突然,竹影晃動,一聲輕嘯傳來,蕭二郎面色陡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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