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龍龍的勸告

拋開仍然面色慘白明顯不在狀態的西達涅不說，至少巫敖是真的因為莫森這句話而震驚。

他皺眉看了看西達涅，又看了看莫森。

什麼叫「換回我的哥哥」？莫森的父親和哥哥不是應該早在莫森成年那日就死了嗎？

通訊那頭沉默了許久，這邊小屋內的三人也同樣靜默。

西達涅神思不屬；巫敖暗暗觀察；莫森悠閑自在。

不知過了多久，通訊那頭的卡瑟琳才輕柔地嘆了一聲：

「好吧。」

她的聲音聽不出什麼異常的情緒，就連剛剛的片刻失態，也快得彷彿是巫敖他們一閃而逝的錯覺。

卡瑟琳似乎是輕輕笑了一下：

「莫先生......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多謝誇獎。」莫森笑了笑：「畢竟誰又會心甘情願永遠受你們奴役呢？」

他顯然不太想和卡瑟琳繼續浪費口舌，於是直接問道：

「所以我們約個時間？你放了我的哥哥，我就放了你的兒子。」..

「唉......」卡瑟琳卻嘆了一聲。

莫森幾乎下意識以為她要反悔，當即皺眉發問：

「怎麼了？」

卡瑟琳聽上去非常無奈：

「難怪，我就說為何那懸空於我們頭頂上的星艦剛剛突然對我們埋伏在外面的骸骨人魚們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她聲音里並聽不出任何生氣的意思，彷彿只是在傾訴：「原來是因為莫先生你搞出來的動作。」

莫森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

卡瑟琳卻依然在自顧自地傾訴著：

「那陣仗大得我都快要以為他真的要對這片海域使用killer了呢，而且每日被這種程度的武器高懸在頭頂恐嚇，確實也讓我們的行動十分受限。」

莫森神色一變。

聯邦的科研人員來到亞特文明之後，第一個向他們介紹的，就是聯邦的反物質粒子炮和killer-344。

這是他們最引以為豪的兩個武器，也是目前殺傷力最大的兩個熱武器。

那群聯邦人居然已經動用killer了嗎？

卡瑟琳和他說這個的企圖又是什麼？

他並沒有給卡瑟琳拐彎抹角的機會，直截了當地問了句：「所以你想幹什麼？」

卡瑟琳那邊似乎笑了兩聲，柔聲道：

「莫先生放心，西達涅畢竟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會置他於險地的。」她微微頓了頓：

「我說這個其實只是因為厲修年他們目前對我們的封鎖確實過於嚴密，所以想勞煩你將我親愛的兒子從以前的路送到老地方去罷了。」

明明她的這番話還顯出幾分和西達涅的親昵，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疼愛兒子的母親，但是西達涅慘白的面色並沒有絲毫的好轉。

甚至他在聽見她這番話的時候，心底率先湧上來的不是感動，而是寒意。

莫森捏著光腦的手微微緊了緊，警告道：「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樣，不然我敢保證，在你之前，你的兒子絕對會率先喪命。」

卡瑟琳柔柔笑了笑：「你放心，不會的。」

她續道：「那就一言為定？」

莫森近乎一字一頓：「一，言，為，定。」

眼看著莫森就要掛斷通訊，西達涅卻像是剛剛才反應過來然後突然發了瘋一樣，近乎嘶聲地朝莫森大喊：

「不許掛斷通訊！讓她和我說話！我要親自和她說話！」

莫森正要掛斷通訊的手頓了頓，然後饒有興趣地欣賞了片刻西達涅此時的表情之後，才又拿起了了通訊，對那頭說了句：

「卡瑟琳女士，很抱歉再次打擾，但是您的兒子好像有些話想要對您說？」

接著，就是一陣沉默，而後那頭才緩緩傳來柔柔的女聲：

「那勞煩你轉述一下，等見面之後，我會給他足夠的時間來敘舊的。」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那頭才傳來了通訊掛斷的嘟嘟聲。

莫森收起自己的光腦，看上去像是無奈地朝西達涅聳了聳肩：

「你看見了，她先掛斷的。」

西達涅在通訊被卡瑟琳掛斷後，原本聲嘶力竭的表情逐漸平復，然後竟然低低地笑了出來。

巫敖依稀聽見他在念叨些什麼，等他想要仔細去聽的時候，西達涅卻突然崩潰了似的，幾乎咬牙切齒地吼道：

「去他媽的敘舊！誰他媽要和她敘舊！」

他臉色被怒氣漲得通紅，胸膛也在不斷起伏：「她為什麼不和我解釋？她為什麼和這些東西有關係？！」

她......她為什麼能狠下心來這麼多年都不聯繫他？她為什麼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多年生活在痛苦與仇恨之中？

巫敖隱隱約約地，竟然看見西達涅眼中有水光閃動。

他抿了抿唇，哪怕是對沈懷的觀感再不好，他也覺得現在的西達涅有些可憐。

莫森卻沒對西達涅這幅狀態抱以任何惻隱之心，他只是冷冷地看著此時狼狽不堪的西達涅，冷聲道：

「別在我這發瘋，有什麼不滿到時候自己跟你那好母親說去。」

西達涅喘著氣，沒有任何反應。

室內又陷入了一片寂靜，過了許久，西達涅才緩緩平靜下來，啞聲問道：

「她是多久來到這裡的？又是多久摻和到這些實驗里去的？」

「摻和？」莫森聽見這句話，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你居然用摻和這個詞？」

他彎了彎眼睛：「看來我需要提醒你一句，在這些實驗的進行過程中，這位卡瑟琳夫人一直都是處於主導地位的嗎？」

或許是今天受到的刺激過大，西達涅此時聽見這個消息，看上去竟然也沒有什麼反應了。

他蜷縮在地上，低低地笑了兩聲，像是在笑這個消息不出他所料，又像是在笑他自己。

西達涅聲音嘶啞道：「你以為她真的會答應你拿我換回你的哥哥嗎？」

他自嘲似的笑道：「她不會。」

他和他的母親實在是太過相像的兩個人，以至於他連分都不用分辨，就能很輕易地判斷出剛剛他的那位所謂的母親究竟是真心所言，還是在撒謊。

那樣的語氣；那樣惺惺作態的溫和；那樣熟悉的模稜兩可的態度，都是西達涅以往最喜歡對其他人使的手段。

他也確實靠這種手段籠絡了許多人心。

西達涅曾經以為自己已經算是偽裝的老手，可是現在他才發現，在面對自己母親的時候，他那點手段是多麼的相形見絀。

他能輕易被厲修年拆穿偽裝；他會因為許多突發事件而形色大變。

可他的母親不會，卡瑟琳不會。

卡瑟琳的偽裝成功到至今為止，聯邦所有人都還認為她是個溫柔善良的、慘遭橫禍不幸喪生的普通貴族夫人而已。

就連他自己，在沒有真正聽見卡瑟琳的聲音時，也對這件事情深信不疑；甚至還在厲修年等人質疑這些年的種種事情和他母親有關時，竭盡全力地去反駁他們。

現在看來，自己那時候真像是個小丑。

莫森聽見他這話，神色微微變了變，忽而又哼笑道：

「你以為我會被你的話影響然後放棄把你送到她手裡嗎？」

顯然，這個長時間生活在陰謀里的人魚將西達涅剛剛的提醒當做了狡辯。

西達涅似是疲累，輕輕地笑了一下，沒再搭理莫森。

他需要好好想想，自己這些年來究竟因為這個所謂的母親幹了些什麼蠢事。

也要好好想想，在被這個莫森送到他母親手裡的時候，自己要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她。

然而他不說話，莫森反而越不安。

像是為了讓自己心安，他惡狠狠道：

「就算她心裡真的沒有你這個兒子，我也有辦法讓她將我的哥哥交出來。」

「什麼辦法？」西達涅面色平靜地看著，忽而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巫敖：「他嗎？」

巫敖眼神微微凝了凝。

他想起了剛剛莫森和他說的那句：「不是走投無路，不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的。」

原來他所說的走投無路，是指卡瑟琳不歸還他的哥哥嗎？

莫森被西達涅戳穿，似有一瞬間的惱怒之意。他看向巫敖，在看見巫敖臉上的猶疑之色時，面色變了變，忍不住解釋道：

「那是最下策，只要卡瑟琳放了我的哥哥，我肯定會讓你安全地回去的。」

巫敖才沒管他對自己解釋了什麼。

他隱約明白了莫森的軟肋，忍不住勸誡道：

「你想要救回你的哥哥，我可以幫你，你完全不用和他們同流合污的。」

「幫我？」莫森像是覺得他天真，苦笑了一下：

「他們曾經告訴過我，只要我敢將這件事告訴給其餘人一句，他們就會立即殺了我的哥哥。」

「我曾經親眼看著他們殺了我的父親，我不敢再賭了。」他頓了頓：「就連這處我和我父兄之前的住所，也是在他們的嚴刑逼問下好不容易才保留下來的。」

他看著巫敖：「你不懂，也不知道，我的哥哥已經被他們控制了接近兩年了，我這期間只能遠遠地見他一面，連話都說不上。」

「像他們那種人，是真的會殺死我的哥哥的。」

巫敖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莫森直接打斷：

「你不用再說些什麼了。即便我相信你，我也不相信你身邊的那些人，不相信那個厲修年。」他冷聲道：「誰能保證，其他人不會是下一個卡瑟琳呢？」

說完這句話，他就堪稱粗暴地提起西達涅，將其拖出了門外。

巫敖沒來得及阻止，只能看著他們走出了這個小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