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迪亞拉家族(番外)
我生於一個以感情炙熱和兄友弟恭為著稱的家族。人們歷來認為我們瘋狂。不過,瘋狂何嘗不是一種智慧?許多輝煌的成就和卓越的見解是否就來自於歇斯底里的瘋狂?用正常智力為代價而換得靈魂的升華是否值得
這樣的問題迄今為止尚且沒有答案。
瘋狂則在陰鬱的夢境中瞥見靈感和神秘女神的衣角,當他們醒來時,激動的發現自己已經非常接近那『不可名狀,不可知』的浩瀚海洋。
我不想說出我的姓氏,這實乃萬惡之源。不過,在我的故鄉,沒人有比我的姓氏更受當地人敬仰。
阿塔妮,我的表妹。我倆一同在我母親的宅邸下長大,然而我們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和身體。
她身體敏捷優雅,充滿活力,終日遊盪在城外的山澗小溪;而我體弱多病,性情憂鬱,終日將自己關在書房內念書。
我苦苦沉溺於自己苦苦求索的內心世界,而她無憂無慮地度日。
她是我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就像是我時間長河內的渡鴉。
啊!無憂無慮,快活絢麗的美人啊!除了阿塔妮那雙眼睛,沒有什麼能比山間的溪流更加晶瑩剔透。小河婉轉曲折,卻比不上她消瘦輕柔的腰肢。
我們在生長著數不清夢幻奇異的樹林間,大聲向對方訴說心底的愛意。
我們坐在那些巨蟒般的樹下,在樹皮表面交替閃現著銀色和綠色斑點的照耀下,互相依偎在對方的懷裡,寧靜的湖水倒影出我們的身影。
之後在剩下的時間裡,我們相顧無言。但從她顫抖的身軀里,我明白,我們已經引來了愛神的駐留,他幫我們在心中點燃了我們祖輩流傳下來的火熱激情。
那一夜山谷的一切都彷彿發生了變化,以前從不開花的樹上都我們獻上最美的祝福。綻放出奇異而美麗的花朵。
甚至,後來我們漫步的小徑都變得生機勃勃。
而後來!後來的一切都是那麼神秘,後來是一個不應該被講述的故事。
我說過我的家族很富有,但經歷了一連串的不幸,它不可避免得陷入了貧困。為了避免接踵而來的麻煩和羞恥。
我說服了家族的祭司,談論起了自己的計劃。她們告訴了我,羅絲女神不會放棄任何自己的信徒,還說我的所作所為會讓族人陷入靈魂的死亡之旅。
什麼?你說她們明顯持反對意見。沒錯!當家族不再能為女神帶來歡愉,祂自然而然地拋棄了自己曾經的眷屬者。一個失去神力的祭司......
最後我們離開了蛛魔城,我不知道我要去哪。但阿塔妮說我們可以去往世界邊緣的夢境之地。在那裡沒有人能打擾我們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天吶!夢境之地,坐落在幽暗地域和煉獄之間的未知夢境里,傳說它是造物主圓夢大師的夢境。可如果我真的抵達那裡,我算不算是褻瀆了自己的信仰。』
『是的!我們都瘋了!』
從家族的古籍里知道,只有三個屬於生物的靈魂能夠穿過褻瀆神明的地獄深淵抵達其他夢境。而在這三人中,已經有兩個已經徹徹底底的瘋了。如果早點知道前途如此黯淡無光,我也不會答應執行這個瘋狂的計劃。
我開始有些後悔了,如果我沒殺掉那兩個祭司,說不定新的蛛魔祖母會大發慈悲的留下我們這些前朝餘孽。
畢竟前路充滿了無法估量的危險,而且這趟旅程會出奇的漫長和離奇。
所以在兩位德高望重的長者墓前祈求祝福后,我們踏上了這趟勇敢且危險的旅途。
後來,我明白,她們確實在羅絲的面前祝福過我,畢竟我幫她們免於承受人間的痛苦,代價只不過是她們的.......
為了抵消長途茫茫帶來的空虛,我帶了很多書籍。
我親愛的阿塔妮也知道,但她很少翻閱。她平日里主要去途徑森林和峽谷里打獵收集昆蟲樣本。
我敢說她的收集會讓許多同行,女術士都沉默且羨慕。
在穿過閃爍荒野時,我收留了一個被流放的矮人,也許和我一樣家道中落,但他很欣賞我瘋狂的計劃。
天吶!在親戚眼裡我多少是有點思維紊亂,固執且不可理喻。
但,我從刀輪也就是那個矮人那第一次,哦不,第二次得到了認同感。
為了保護我腦子裡的計劃,他成了我最好的護道者。阿塔妮不是,她是我的摯愛。
穿過閃爍荒野,氣候變得異常寒冷,我不清楚我是怎麼挺過那砭人肌骨的日子。
可突然有一天,阿塔妮失蹤了!
那可真是讓我急壞了,萬幸的是在刀輪的幫助下,我在一座丘陵下找到了她。
她興奮的和我說,她發現了一種她完全不認識的全新甲蟲,她說這個甲蟲的價值抵得上她滿滿三馬車的收藏。
刀輪也同意,他表示在地下矮人城一個漂亮的聖甲蟲的價值可以讓矮人之神宙斯降下神恩。
可是他怎麼知道聖甲蟲的?我不知道。
未來的我,肯定恨不得讓這些甲蟲統統去地獄見魔鬼!風操的甲蟲。
我們就這樣三人行,我依靠在阿塔妮那漂亮的胳膊上,該死她怎麼會這麼強壯。我很懷疑,她是不是一隻手就能把我捏死。
刀輪恭敬的跟在我的身側。
後來,我們順著爬滿甲蟲的洞穴,走進了一座規模宏大的神殿,從它的牆壁上知道,它歷史悠久。
那時我心中產生了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我想要推開那扇半遮半掩的大門,那裡面是不是有天使在等著我。
但如果,裡面真的有天使,那樣的天使。該是有多可憐。
我悄悄澆滅事情發生的苗頭,在我的堅持下,我們退出了神廟。
『夜神夜神夜神夜神夜神。』
我沒來由的聽到由尖利嗓音發出的聲音,它讓我不寒而慄。
所以我決定之後要格外小心,格外謹慎。也許我之前可能做出了許多錯誤的選擇,但我不想讓我未來的日子被外神的籠罩在絕望的陰影下。
我絕對不會犯錯!絕對!
可這好像是不可避免的......
我也不指望一個整天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嘴裡能體現什麼成年人的才幹和成熟女性的魅力。該死她可真強壯!
但我還是期望她圓圓的眼睛里能閃爍出成熟和智慧的光芒!
她說她累了!不想走了。
她知道了么?是的,她應該知道了。我自己的病,我不知道怎麼說出該病的名稱,但它變得越來越厲害了。
病情日益加重,最後莫名其妙的完全控制了我的身體。
我將阿塔妮叫到床前,告訴她,我想去尋找夢境之地。她不肯。
刀輪也離我而去。
他說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踏上旅途,他會完成,我尚未完成的計劃。
可我後來再也沒見到過他。於是我在附近的山丘上給他安了個墓,他應該不會介意。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的精力越來越差,我經常會披著毯子坐在爐火旁聚精會神的凝視桌角的某片陰影。
痴迷於快要燃盡的燈芯。
我常常在夢中驚醒,夢見那兩位德高望重的長者,她們指著我的鼻子,嘲笑我命不久矣。
可讓人費解的是,您老兩人不是我親自送你們上路的么?
這就像是某些悖論,女神死了,荒謬但可信。祂又活了,不可能卻真實。
不幸得是阿塔妮也患上了這種癔症,看來長者的祝福沒有一個人落下。
疾病使她的精神產生了不可逆轉的劇變。
她美麗的生命被病魔摧殘讓我十分痛心,留給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我在清醒的時候苦苦思索,到底是什麼驚人的力量能讓我們產生如此崩壞的劇變。
我完全沉溺於精神的變化,卻忽略了相貌身軀更為令人震驚的變形中。
我一直愛著她,我親愛的人兒,阿塔妮。
無論是她美得璀璨奪目的時候,還是蜷縮在詛咒女巫之屋的噩夢裡。
我很討厭壁爐上鐘擺的發條,它滴答的聲音就像是法師部隊齊鳴的火焰爆炸轟鳴聲。
在一個寂暗的日子裡,在這個不幸的日子裡,我對她說起了婚姻。
就在我們舉行婚禮的前天,山丘上反常的掛上白色的冬霜。
很熟悉。
在新婚的夜裡,我在睡夢中看見床頭一隻背後印著骷髏頭,純金的甲蟲,趴在床頭。
我張開嘴,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
『是你么?我的老朋友!夜神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