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按照正常邏輯來說。

一條人魚睡了一覺，醒來后發現自己漂亮的尾巴變成了人類的雙腿，內心都會非常驚恐害怕，甚至無法接受現實。

反過來說，人類亦是如此。

在發現白余的尾巴變成了人類的雙腿后，計佩霖的腦海在閃過諸多紛亂的思緒后，停留下來的便是，「小魚會不會很無措很害怕？」

當他看見醒來的白余，時不時就去摸自己的雙腿一下時，計佩霖感覺自己的心臟驟縮了一下。

雖然小魚沒有將內心中的想法表露，面上神色透露更多的也只是疑惑。

但是不用想都知道，發現自己的尾巴變成了雙腿的小魚該有多害怕。

所以計佩霖將白余抱回去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安慰白余。

並且在對待白余雙腿的行為上，盡量維持著同以往面對魚尾時相同的行為和態度。

他要是表現的和以前不一樣，小魚以為自己嫌棄他沒有了漂亮的尾巴，心裡更難過了怎麼辦呢？

計佩霖不想讓白余感到難過。

白余察覺到了計佩霖「過於正常」行為背後的想法。

真的「太正常」了。

明明自己尾巴都變成了腿。

需要移動的時候，計佩霖還是會選擇直接抱著他移動。

甚至在有需要的時候，將他放回房間中巨大的魚缸裡面，還叮囑他好好休息。

白余：「……」

白余覺得好氣又好笑。

明明是他的尾巴變成了腿，結果計佩霖表現的比他這位當事人還要在意這件事情。

那副細心仔細，生怕讓他以為失去漂亮尾巴而難過的模樣，真的是……

也許自己應該表現的配合一點？

這般想著的白余，在計佩霖如何對待自己的這件事情上，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抗。

——除了每次計佩霖把他放魚缸中，感覺泡得差不多，白余便會自己從魚缸裡面爬出來以外。

一切好像都跟以往一樣。

除了他們居住的地點再一次產生了變換。

房子還是白余熟悉的結構，西裝猛男們依舊神龍見首不見尾。

甚至於……白余懷疑計佩霖是不是對島上西裝猛男的行動進行了限制。

現在連處理食材這種事情，都變成了計佩霖親力親為，當著白余的面，現場製作和投喂。

先前白余就覺得蘊含能量高的食物很好吃。

放在現在能量不夠充足，又餓了好些天的情況下，白余覺得食物變得更好吃了。

而且計佩霖的手藝他也很喜歡。

故而在白余醒來的幾日，白余每天都吃得特別香。

每次吃得特別開心的時候，白余的眉眼便會彎起，整條魚……不對，是整個人都透露著美滋滋的氣息。

計佩霖見此，心中憂慮便也消減許多。

開始在投喂的同時，問白餘一些問題。

「小魚對於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了解多少？」

「小魚除了這些東西以外，還想吃別的嗎？」

「小魚的腿……還能變回尾巴嗎？」

「小魚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有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哦。」

一個又一個問題從計佩霖的口中問出。

看得出來，這些問題在計佩霖的心中已經轉了許久。

其中談論到白余腿和尾巴的問題時，計佩霖還是有些猶豫，但為了搞清楚白余現在的狀態，計佩霖還是將以較為直白的方式問了出來。

不僅僅是問問題，計佩霖同時還在對白余進行觀察

，分辨擁有了雙腿的白余和先前有何異同。

而面對這些問題的白余……

其實看著如此緊張自己的計佩霖，白余有想過要故意跟計佩霖開玩笑，讓計佩霖緊張一下的啦～

可最後白余還是選擇了好好回答問題。

以「小魚」的角度，對計佩霖的問題進行回復。

白余看得出來，計佩霖對自己如今的狀態有多上心。

當明白白余的雙腿和魚尾可以自由轉換，只是需要充沛的能量后，計佩霖明顯放鬆了些。

白余知道他為什麼放鬆。

計佩霖這是在為白余感到高興。

白余沒有真正的失去自己的尾巴，而是多了一個可以使用雙腿的選項而已。

如此，以往白余在陸地上行動不便的問題，也得到了極大改善。

不過……

「小魚是喜歡使用雙腿，還是喜歡使用尾巴呢？」

計佩霖在詢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看起來非常隨意。

大多數時候，計佩霖那張沒有什麼表情，也很少會透露出明顯情緒的臉，確實會讓人難以分辨從他口中說出的話是否有特別的含義。

因為每一句聽起來都很平常。

可是這個問題並不平常。

這關係到以後白余在陸地上生活的主要狀態。

畢竟……

人是一個社會性動物。

人魚的尾巴變成了雙腿，傳說成真的事情，放在人類社會中絕對非常罕見。

起碼白余網上衝浪這麼久，還沒有聽說過類似的事情。

可以想見，若是一條人魚擁有了雙腿的事情被傳開，會在整個人類社會引起多大的震動。

隨之而來的熱度和麻煩都不會小。

曾經身為人類的白余非常明白，人性是一個多麼經不住考驗的東西。

就算絕大多數的人類對人魚都很友好，還有保護人魚的相關法律法規。

但是要吃人魚的「愚昧之人」不還是存在嗎？

在那些跟人魚相關的傳說中，「吃下人魚肝臟可以得長生」的傳說，在被證明確實無效之前，光明正大捕殺人魚的人又不是沒有？

白余可不想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

雖然計佩霖看起來好像還挺厲害的樣子，他也很信任計佩霖——在如今能夠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計佩霖的情緒變化后。

但是白余並不希望讓計佩霖遭受沒有必要的壓力和危險。

不過……

真的好玩為難啊。

為難的白余托腮趴在桌子上。

又長又密，好似會發光一樣的白色長發自然垂落，撲在他的身上。

白余垂著眼睛認真思考。

從理智角度出發，如果他想要長期生活在陸地上當然是使用雙腿更方便。

但是早已經習慣了自己人魚身份的白余，還挺喜歡自己的漂亮尾巴。

而且……

白余直覺的知曉，身為人魚的自己，不可能長時間離開水，更不可能一直將尾巴「藏起來」。

跟雙腿相比，還是尾巴的狀態讓他覺得更加自如。

白余想啊想啊……

想了好半天的白余微微嘆了口氣。

如此回道：「不可以都喜歡嗎？」

白余知道自己這個回答有些任性的成分在裡面。

而且就他在計佩霖面前的魚設而言，應當也不會想到這麼些複雜的東西。

看起來他就像是在單純的不解，為什麼不能都喜歡呢？

白余以為，計佩霖會給他做分析、講道理，以一種比較……溫和的方式？

白余也沒想讓計佩霖為難。

畢竟想要長期生活在陸地上的話，這個問題確實很重要。

但是他完全沒想到的是，計佩霖竟然會在短暫的靜默后，笑著說：「可以啊。」

可以啊。

一個完全出乎白余意料之外的回答。

白余驚訝的抬眸望著計佩霖。

卻只在計佩霖的眼中看見了飽含溫柔的笑意。

這真的是他經過了認真思考後的回答。

白余張了張嘴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要說什麼。

倒是問出了這個問題的計佩霖，拿起了手邊的梳子，挽起白余的一縷髮絲，開始慢條斯理的梳理起來。

好像他方才真的只是問了一個非常普通的問題。

白余：「……」

白余想說的話還挺多。

但是看計佩霖這般模樣，白余就把那些想說的話全都吞進了肚子里。

順便在計佩霖梳順了手中的長發后，主動換了另外一縷，讓計佩霖繼續給他梳。

沒辦法，一覺睡醒不止是尾巴變成了腿，頭髮也更長了。

白余還挺想把頭髮剪短，可計佩霖不捨得，並且對白余的頭髮照顧得愈發殷勤。

因為有計佩霖幫他打理，白余倒也不覺得這些頭髮有多麻煩了。

就是在水中的時候不覺得，離開水后，這一頭的長發真的很重啊。

梳頭髮的過程並不快，甚至讓人覺得享受。

在梳理完白余的一頭長發后，計佩霖也終於想好了什麼。

「小魚如果給自己起一個名字的話，會想叫什麼？」

「……我不是小魚嗎？」

「這是我給小魚的名字，可小魚自己想要叫什麼名字呢？」

白余彎起唇角，「叫白余，怎麼樣？好不好聽？」

「白魚？」

計佩霖看了一眼白余通體的純白色，輕輕笑出聲來。

跟白余在一起的時候，計佩霖的那張臉都要比平日里生動許多。

「很好聽。」計佩霖笑著說，「我會好好照顧小魚。」

……

在計佩霖的照顧和安排下，白余依舊在努力乾飯、補充能量。

只是和計佩霖約定了，不要在人前轉變自己的雙腿和尾巴。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注意事項。

但是整體而言，比白余想象中的「限制」寬鬆很多很多。

而且白余看得出來，計佩霖非常努力的想要給他創造出足夠「自由」的環境。

另一邊，在白余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在西裝猛男們的私下溝通與猜測里，他已經出事了。

是的，西裝猛男們猜測，自家老闆計佩霖養的那條人魚出事了。

人魚的情況大家基本上都清楚。

一直在發燒昏睡。

計先生請了那麼多的人魚醫生都是一籌莫展。

所有人魚醫生都沒有辦法查出病因，有效的治療更不用說了。

本以為計先生對人魚的在乎再多也就那樣，畢竟是有錢有勢的人嘛……

可誰能想到，計先生為了那條人魚跑到了這個地方，還每天抱著人魚泡在海里。

人魚不見好轉，計先生自己都要泡病了。

結果這幾天問題更嚴重了。

計先生不再抱著人魚去泡海水了。

整個海島上的人員安排被改變，還有人員調動出現。

計先生本人狀態看起來愈發糟糕。

也不知是誰先提出來的，猜測人魚是不是出事了？

畢竟人魚是那麼脆弱的一種存在。

這個猜測出現后，結合計先生的各種行為和狀態進行推測，

大家愈發肯定，是不是人魚沒了。

也就是在這樣的猜測幾乎被所有人肯定的時候。

又一個勁爆的消息冒了出來。

「計先生因為無法接受人魚離開的事實，找了一個人類作為人魚替身！」

這個消息在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在整個西裝猛男的群體中傳了個遍。

聽說計先生確實失去了人魚。

聽說計先生非常痛苦。

聽說計先生獨自離開了海島，在大海中緬懷人魚。

聽說計先生遇見了一個有著一頭長長白髮的少年，還把他帶了回來。

聽說這個少年的白色長發，和人魚特別相似，就連眉眼都有死去人魚的影子。

以上全是聽說。

白余就在這樣的「聽說」中，成為了自己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