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生石上的無緣人
幾個人走在昏暗無光的路上,南湘有些害怕,緊緊地抓著暮曦塵的胳膊。
「這就是世人死後必須要走的路嗎?」南湘四處張望著,生怕哪一個嚇人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眼前。
玉北寒見南湘疑神疑鬼的樣子,安慰道:「丫頭,魔界都去過了,那麼多醜東西都見過,怎麼就怕起區區鬼魂了?」
南湘跑到玉北寒身邊,緊緊抓著玉北寒的衣服,用他的衣袖遮擋著自己,「主人,我聽人間說書的老頭子說這人死了之後,就會來到冥界,且死相難看的人,他們的鬼魂也會非常嚇人的。」.jj.br>
風沐兮噗呲一聲笑了,見南湘膽小如鼠,倒是覺得有些意思,「平時見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怕鬼。」風沐兮調侃到。
「喂,死樹精,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取笑我啊!」南湘吼著,又不敢離開玉北寒半步,畢竟冥界的氛圍任誰見了都得掉三分魂。
「這條路叫黃泉路,每一個要到地府報到的鬼魂都是必須要經過這裡的。」暮曦塵牽起南湘的手,欲給她壯膽。
「這地方這麼可怕,一起走倒還好,萬一就一個,還不得嚇死了呀!」
風沐兮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都已經死了,還要怎麼嚇死啊?」
玉北寒見清玄不動聲色,故意走到他面前,將手臂遞給他,接著諂媚一笑,「清玄,你害不害怕?你若害怕,我就借你手臂挽著。」
清玄看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繼續徑直的往前走。
玉北寒看著他的背影笑了,每一次逗他都能讓玉北寒心情愉悅,他這個人骨子裡也是賤的很,一日不逗清玄,就是哪裡都難受,彷彿清玄就是他玉北寒獨有的開心果。
幾個人來到了一條悠長的河邊,河水奇特,不似天界的清玄,也不像凡間的湖泊,此河水泛著血紅色的光,不見水紋,也不會映出影子。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忘川河嗎?」南湘有些興奮,蹲在河邊,伸手就要去玩水。
暮曦塵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趕忙拭去南湘手上的水跡。「這忘川河不同平常的河水,裡面全是冤鬼魂魄,若讓他們嗅到你的氣息就糟糕了。」
南湘連忙收回自己的手,緊緊護在自己的胸前,「會怎樣?」暮曦塵的警告把她嚇得臉都綠了。
「會把你吃掉,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風沐兮故意嚇著南湘,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風沐兮就是覺得很好玩。
南湘嚇得直接鑽進暮曦塵的懷裡,恨不得一頭扎進他的身體里。「你別說了,死樹精,等離開這裡,本姑娘定要你好看!」
暮曦塵將南湘緊緊地抱著懷裡,不停的撫摸著她的後背,給她安撫。「別怕,不是還有我嗎!」
「彼岸花開開彼岸,忘川河畔亦忘川。奈何橋頭空奈何,三生石上寫三生。」一個擺渡的老者突然出現在幾個人的面前,南湘嚇得啊啊大叫,直接抱住了暮曦塵,「是不是冤魂來找我了?」南湘兩隻胳膊使勁摟著暮曦塵,眼睛緊閉,連眼縫都看不見了。
「姑娘莫怕,我是在此擺渡的幽靈,不是什麼冤鬼魂魄。」老者含笑,滿面慈和。
南湘微微轉過頭,稍微睜開眼睛,確定是一位和善的老者之後,才安下心來。「喂,老頭,你出來怎麼連聲音都沒有呀?我還以為是冤鬼來找我了呢!」南湘抽泣著,不停的發泄剛剛受到驚嚇的情緒。
「看幾位仙氣繚繞,並非是來地府報到的凡人吧。」
「老伯,你還挺厲害的嘛,這你都知道。」南湘嬉笑著,似乎剛剛的驚嚇已經全然消失了。
「聽說這奈何橋邊的三生石上記載著六界所有人的三生緣,不如我們去看看吧,看看你我的緣分是深是淺,是否是天定良緣。」玉北寒湊到清玄身邊,用胳膊的推了推清玄。
清玄轉身,直視著玉北寒,神情自若,面帶微笑的說,「老天有眼,才不會將你這禍害與我捆於一處。」說完,清玄便含笑轉身上了渡船。
「誒!你把話說清楚啊,我怎麼就成禍害了?」玉北寒緊跟著清玄上了船,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清玄的身旁,「再說了,就算我要禍害也只禍害你一人,六界蒼生,我可是寶貝的很呢。」玉北寒面帶媚笑,愜意地扇著扇子。
「我說主人啊,你難道沒聽出來嗎,人家玉哥哥不想和你有什麼天定的良緣,怎麼樣,打臉了吧!」南湘得意的笑著。
玉北寒瞪著南湘,「丫頭,你信不信,我讓你一輩子開不了口。」
南湘立即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主人,我錯了!阿湘再也不敢了!」她看著玉北寒,目光誠摯,努力的咬清嘴裡的話。
「此扇有靈,可是化形之物?」擺渡的老翁看到乾坤扇,頗有好奇之意。
「哇!老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你簡直比天上的神仙還要神!」南湘對老翁的好感越來越高了。
「幾萬年前,我曾見過一把靈劍,劍靈的氣息與這把摺扇頗為相似!」
「哦!」玉北寒聽著起了意,他合起扇子,注視著老翁,「老伯是在哪看到的?」
「就在這忘川的河底,劍靈明明是活著的,可就猶如死了一般,毫無生氣!」
清玄和玉北寒對視了一眼。
「當年你父神神隕,乾坤劍不知所蹤,所有人都知道神劍自封,卻不知其下落,沒想到它竟來了忘川,看來你父神的事對它的打擊很大。」清玄看著玉北寒手中的乾坤扇,心裡的酸楚無以言表,他們都是南淵的摯友,都對南淵的神隕耿耿於懷,難以接受,他當年如此,乾坤劍也是一樣。只是乾坤劍有靈,比他先找到了玉北寒。清玄心裡慶幸,並感激著,玉北寒的生活得以無恙,皆繫於它。
玉北寒手中的乾坤扇恍然間便成了乾坤劍,懸在眾人之間,劍靈有感,劍身不停的晃動著,似乎聽到了清玄的話,憶起了它的主人南淵。
「它怎麼了?是不是想念南淵神帝了?」風沐兮心中隱隱作痛,萬物皆有靈,更何況是六界第一神劍。
玉北寒神情凝重,心中卻是萬分疼惜,他命受威脅,危在旦夕之時,是乾坤劍一躍而至,從幻境救出了他,他不知它從何處來,可卻享受了它六萬年的相守陪伴,他只聽姑姑們說乾坤劍已封劍消失,卻從未想過它獨自承受萬年的思念,在這忘川河底折磨自己。玉北寒伸手握住了劍柄,「以後有我,不會再讓你自己承受痛苦。」乾坤劍似乎聽懂了玉北寒的話,瞬間安穩了下來,重新變成了摺扇。
玉北寒摸著手中的摺扇,未有言語。
「六界皆知,乾坤劍靈脾氣甚是奇異,難以駕馭,當年南淵神帝還曾一度對它逆來順受,如今看來這乾坤劍是真的認主了!」老翁憨笑,心中也是為它能夠有所歸屬而倍感欣慰。
幾人乘著擺渡來到奈何橋,三生石三個大字清晰地刻在橋邊的大石頭上。
「主人,這就是三生石嗎?就這麼大的石頭真能記載六界眾生的情緣嗎?」風沐兮不解的問清玄。
「這塊石頭雖不大,但確實是一塊情緣石。但凡是六界之內有真情放不下之人,他們的名字全部都會記載於此。」清玄解釋道。
幾人下了船,來到三生石旁。
玉北寒見風沐兮一臉懵的樣子,好似不太懂清玄的意思,便給他解釋起三生石的來源:「相傳唐代洛陽有一貴族子弟,名喚李源,此人乃是洛陽城內一位學富五車的飽學之士。唐玄宗末年,發生了安祿山之亂,李源的父親李橙在戰亂中故去。李源見父親已故,內心悲痛萬分,又見世事紛擾,他頓感人生無常,故絕意仕途,為父親守孝,並且發誓不做官、不娶妻、不吃肉。李源把自己的家宅全部捐獻了出來,之後他便隱居惠林寺,住寺修行。寺里的住持圓澤禪師,是一位道行很高而且精通音樂的大修行之人。很快,李源便和他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兩人經常共同遊山玩水、賞月吟風,談心論道。有一次,他們約好要一同去游峨眉山,李源執意乘水路,但是圓澤卻想走陸路,二人因此起了爭執,最後圓澤禪師實在無法子,自知改變不了李源的決定,只能依李源走了水路。他們到了南浦時,船停靠在岸邊休息,便看到一位穿著花綢緞的婦人正在水邊取水,圓澤看著她便留下淚來,對李源說:「我不願意走水路就是怕見到她。那時王氏婦人,我註定要做她的兒子,因為我不肯去,所以她懷孕3年還未生下孩子。現在遇到了,我就不能再逃避了。」
「那他們倆後來怎麼樣了?」南湘問到。
「李源很後悔,卻只能按照圓澤的話幫他洗澡更衣。到了黃昏,圓澤就圓寂了,河邊的婦人也隨之生下了孩子。三天後李源去看嬰兒,那嬰兒正在沐浴,他見到李源歡然一笑,李源便知他就是圓澤。失去了摯友知己,李源再無心游賞世間風景,一個人在惠林寺於日升月落之間,度過了十三個春秋。十三年後李源來到杭州的天竺寺,去赴圓澤的約會,天竺道上,他聽到寺外牧童拍牛角的歌聲: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慚愧故人遠相訪,此生雖異性長存。」玉北寒扇著扇子,看著三生石。
「這是什麼意思呀?」南湘不解的問
「意思是說:我是過了三世的昔人的魂魄,賞月吟風的往事早已過去了;很慚愧讓李源跑這麼遠來探訪他,他的身體雖然不再是圓澤禪師,但是心性永遠都在。」暮曦塵解釋道。
玉北寒接著說:「李源聽了,便知道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圓澤,便忍不住問那個牧童,牧童應他答說:「李公如約來此,我很開心,可惜我的俗緣未了,不能和你再親近,你我都要努力修行,還會有再見面的時候。「」
「啊!不能再續前緣了嗎?」南湘有些傷感。「那他們還見過彼此嗎?」
玉北寒微微搖搖頭,「李源再也沒有見到過他的這位摯友。」玉北寒看著清玄,目光憂傷,情緒難平。
「這麼悲情,聽著心裡好難受啊。」風沐兮感嘆道。「雖已轉世,還可以繼續做朋友的嘛,為什麼非要分開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塵緣,既然塵緣已了,又何必強求?」清玄看著三生石,想起了南淵。
玉北寒看著清玄,心中意難平。「我不會。」他雙目含情,一片肺腑。
清玄聞聲對上了玉北寒的雙眸。
「我不會像李源那樣,更不會像圓澤那般。如若有一天我們都神隕了,轉世之後,我定還會去尋你,天上地下,唯你一人。」玉北寒句句真心,他就是想讓清玄知道,他對於他來說很重要,無比珍貴。
清玄心中很是感動,他又何嘗不懂呢,當年他對南淵就是如此,可是終是陰陽兩隔。清玄避開玉北寒的目光,語氣愜意的說:「我可不想生生世世都與你糾纏在一起。」
玉北寒笑了,「你捨得離開我?」
清玄無語,翻他個白眼。
南湘拉著暮曦塵繞著三生石尋找著兩人的名字。「你看你看,在這裡。」南湘激動的指著三生石上暮曦塵和自己的名字。
見自己的名字與南湘的名字在一處,暮曦塵也是高興地合不攏嘴。
玉北寒看著這倆人寵溺的說,「自從我把你們倆從不周山帶走的那一刻,你倆的緣分就已經註定了,任何人都不能改變這一事實。」
玉北寒說得篤定,因為這是他成全的姻緣,世間沒有人有這個權利改變他的決定。
玉北寒也在三生石上尋找著自己和清玄的名字,果真在三生石的最高處看到了玉北寒三個字,但是他名字旁邊的位置卻是空著的,並沒有清玄的名字。玉北寒合起手中的乾坤扇,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怎麼會這樣?」
清玄看著玉北寒的名字,他沒有說話,眼神也是異常淡定。緣於他而言,比起擁有,他更害怕失去,所以如果終是會消失的緣分,倒還不如不曾擁有。
「我劈了它」,玉北寒抬起手掌就要劈斷三生石。
清玄立刻抓住了玉北寒的手,「胡鬧」,他怒視著玉北寒,就像怒視著自己的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一樣。
玉北寒看著清玄,憤怒難掩。
「神帝何苦糾結那人一時的缺席,心上之人便是有緣之人,有緣之人定會在適當的時間出現,緣也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成全。」孟婆走到幾人身邊,對著玉北寒說道。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他的名字現在不在上面,以後時機成熟了,他的名字就會出現了?」玉北寒看著清玄,不願移開。
「只要兩人惺惺相惜,心中念著彼此,又不被其他情緣所牽扯,兩人的名字就會出現在一起。如若即便如此三生石上也沒有刻上兩人之名,那或許就是真的無緣。」
玉北寒握緊手中的乾坤扇,他目視清玄,心中五味雜糧,「沒有人可以把你從我的身邊奪走,若他敢來,我定讓他魂飛煙滅。」他在心裡暗自發誓。
清玄笑著看著他,「傻瓜,管他有緣無緣的,我們現在不是一起嗎,再說了,蒼天管不著的事也不止緣分這一樁。」
玉北寒聽了清玄的話,精神放鬆了下來,至少他知道了清玄不會主動離開他。
幾人走過了奈何橋,看到一行人,他們穿著白色的長衫,赤著腳,頭髮披散著看不到他們的臉,在黑白無常兩個鬼差的帶領下趕著路。
「他們這是要去哪裡呀?」南湘好奇地問。
「他們應是剛剛離開人世,正要去地府報到的鬼魂。」暮曦塵解釋說。
「我們走吧。」清玄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倒要弄清楚,魔界到底有什麼陰謀,為何破了陰界大門閻王卻沒有制止。
幾個人跟在一行鬼魂的身後,隨著他們向地府走去。
最後面的鬼魂感覺到了他們,便回頭看了一眼,他面色慘白,雙目無神,一副病死之相,嚇得南湘直往暮曦塵懷裡縮,暮曦塵緊緊抱著她,目光輕柔的看著被嚇成一團的南湘,「別怕,有我在。」
風沐兮見此無奈搖頭,「世間真是不公平啊,看完主人和神帝的神仙情感,還要看這一對小情人秀恩愛,奈何他孤身一人又能如何,忍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