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與逃

狂風慫恿著瓦片去敲打教堂內的神像，燭台們呢，貌似在擔心神像顯靈，紛紛扣倒在地，雨水見此情景，也溜了進來。

少年放下背著的一大捆木柴，緊緊地捏著鼻子，不想聞到空氣中飄蕩著的，屍體腐爛的氣味。

他站在血水與雨水交融的地面上，四處張望。

這座殘破的教堂，是他在暴雨來臨前尋到的，裡面到處是屍體還有白骨，貓狗的、老鼠的，甚至人的都有。

怪異的是順序，由最深處的，早已是白骨的小型動物，再到大型犬類……一直到近教堂入口處，少年面前的人類屍體。

「像是雞尾酒一般，涇渭分明。」

他將面前的屍體翻過身來，隨即用手扇了扇。

這是一具青年男性的屍體，胸口處的抓痕以及殘缺的四肢，都在暗示著他的慘狀。

「為你默哀一秒……」

少年伸手摸了摸，那寬且長且深的四道抓痕。

「確實有，沒感受錯，只是……比較微弱。」

教堂外，雨聲漸小、風聲漸止。

少年找了個稍微乾燥的地方坐著，他在等，但不是雨。

他從兜里掏出一枚硬幣，將它拋起，待落地后，抬眼望去，是人像面。

「好事！」

「出來幾天還是幾周？記不清了。」

重新將硬幣揣回兜里，少年發覺自己習慣這屍體腐爛的氣味了。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緊接著便是震耳的雷聲，雨又大起來了。

約莫一刻鐘后，少年扭頭看向教堂外，緩緩起身。

外面的雨聲漸漸被莫名的腳步聲所掩蓋，長著一對犄角、一嘴獠牙、一對利爪的怪物出現在了少年的視野裡面。

「晚上好，請原諒我的不請自來。」

怪物猛地跺腳，眨眼間便到了少年跟前，抬爪橫揮，卻被他躲閃開了。

沒有去怪它不懂禮貌，少年先將腰間的水囊取下，丟在一旁，隨後從頸部抽出一桿，泛著黑焰的短槍來，這是脊骨槍，而原先的脊骨被少年的魔力接替了，他的身體，也就不會因此失去支撐，而相反的是，這會比之前還要靈活。

短槍隨著少年的手的劃過，剎那變長，他抓著骨槍，略帶旋轉地刺向怪物，綠色的血液被槍頭帶出。

一擊得手，便再刺一槍。

怪物吃痛，氣惱，吼叫一聲，雙爪用力地拍向少年。

卻又被其躲開。

許是它正在前沖的緣故，少年的下一槍，像是被它自己撞上去一般，貫穿它的軀體。

怪物還想用爪子拍打少年，但卻沒有氣力了。

月光穿透過烏雲，由屋頂的缺口刺進教堂內，和零散的雨滴一起，點在少年、怪物以及那桿泛著黑光的骨槍上。

最終怪物被少年殺死了。

少年將怪物從骨槍上甩在地面，激動地搓手，緊接著解開捆綁著的木柴，而後便開始生火。

被骨槍切割掉的怪物的手臂被架在火上。

沒多久，教堂里的屍體腐爛味變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略帶焦味的肉香。

無需調料，少年直接大快朵頤起來。

怪物的肉里自帶的油水，啪嗒啪嗒，滴落到地上。

漸漸的，怪物的四肢都被吃完了，少年感受著飽腹感襲來，不舍地將最後一塊腿上的肉咽下，拿起不遠處的水囊，灌了一口，用手背來回抹了抹嘴后，便尋個較為乾淨的地躺下了。

雨早已停了，木柴燃燒時的噼啪聲，殘缺的屋頂處滴下的雨水聲，以及少年輕微的鼾聲，便是這教堂里僅有的聲響了。

……

翌日，愛德華區，獵魔人總部。

「約翰，還沒找到他嗎？」穿著黑色風衣的馬修詢問道。

身材略有些瘦小的約翰沒回答，只是微微搖頭。

「這小子，反偵察能力很強，可不是那麼好找的。見鬼！當初是誰教的他這些的？」滿臉絡腮鬍的保羅吼叫道。

馬修看了保羅一眼，在心裡吐槽：「不就是你么。」

「先別管這個，想想怎麼給上頭交代。」

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隨後拿出一份資料，資料上寫著：

「安傑爾·德蒙，

父母未知，

以骨齡來看，約莫愛格斯王國10年6月中旬生，

於愛格斯王國24年7月1日被獵魔人錄取，

吸收火系惡魔魔晶后，覺醒黑焰脊骨槍。」

馬修再喝一口咖啡，隨後翻頁聲響起。

「於26年3月18日，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a級獵魔人，而後榮升獵魔人獵攻組組長，

於26年7月25日，刺殺喬治二世國王未遂后，潛逃，至今未尋得其蹤跡。」

看了看見底的咖啡杯，馬修捏著眉心，微微皺眉，過了好一會後才舒展開來，隨即說道：「再找幾天。到時候還沒找到，便算了，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吧。」

「外敵當前……說實話，還是希望他能回來。」

約翰這時說道：「但是……上面會原諒他？刺殺國王！這可是死罪啊！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難不成真就只是看不慣國王？」

「他……也許是發現了什麼吧！」馬修略微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馬斯克林區，破損教堂內。

安傑爾美美地睡了一覺，自從逃亡以來，他就沒怎麼吃過東西，昨晚那隻魔獸，便是他這幾天來，吃過的第一頓肉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最近一段時間，是獵魔人捕獵魔獸的時期呢？

野外中魔獸的量驟減，這也就害的安傑爾現在，吃了這頓沒下頓。

翻身起來，安傑爾用水囊里的水漱了漱口，再將早已熄滅的、變成木炭的燃料裝在了，那從男屍身上扒下的衣服里。

收拾好后，安傑爾將現場的痕迹，簡單地消除后，「可惜那麼多肉了，這見鬼的夏季！」便罵罵咧咧地離開了此地。

馬斯克區有著愛格斯王國最大面積的林區，而且人煙稀少，這裡確實是一個躲藏的好地方。

但是，安傑爾到這裡來的目的，不只是為了方便躲藏，而是為了找一個人，沃爾特·瑪索。

瑪索是目前，愛格斯王國內唯一一個變相人，他可以改變一個人的面容，只要有了他的幫助，安傑爾就再也不用像如今這般東躲西藏了，到時候，就算是在愛德華區橫著走，只要不同人交談，就不會被發現。

「那個消息獵人說，不久前有人在這裡尋求過瑪索的幫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安傑爾提了提包著木炭的，還帶著血的衣服，「倒也無所謂，有這些木炭在，於此地多帶幾日也無妨。」

走到一處小溪旁，安傑爾轉過身來，倒著跳到溪岸邊，用腳尖在其上踩出一點痕迹出來，隨後輕輕一蹬腳，往後跳去，在距離小溪約莫十米的地方落地，隨後朝著南方，大步流星地離去。

而在另一邊，都知道馬斯克區易於躲藏，前來此地追趕安傑爾的獵魔人也不例外。

獵魔人，一行三人已經追尋到，安傑爾昨晚待過的破損教堂，看著滿堂的白骨與屍首、以及木柴燃過的餘燼，三人便知，目標已近。

「他甚至還有閑工夫去殺魔獸？見鬼，昨晚這麼大的雨，也沒能沖刷掉這裡的腐爛氣味嗎？快把我給熏死了！」

「不過，瑪麗，看這裡的情況，我們快找到他了！居然把我們耍的團團轉，真是該死！」

「迪恩，那我們需要叫支援來嗎？」

「暫時別這樣做！信號槍太過顯眼，我怕會打草驚蛇！布蘭特，能看到他曾經的動向嗎？」

被叫布蘭特的男子，微微頷首：「只要不是太久！」

他抬手一抹眉心，那裡便長出一隻豎瞳，朝教堂內看去，十二小時內發生的種種事迹，就湧入了他的大腦。

畫面從安傑爾躺下睡覺開始，一直到他清掃完痕迹，離開教堂往東走結束，後面的便看不到了，因為布蘭特的回溯，只能在這教堂以及周邊不遠處進行。

「他往東走了！」

「這傢伙不會又在騙我們吧？」

「沒辦法，只能先嘗試到東邊去看看了，如果他沒留下任何痕迹的話，我們就調轉回來！可惜，我的能力只能在室內空間里才有用。要不然……」

「好了好了，趕緊追！」

三人相視一眼，便朝著安傑爾離去的方向追去。

只用了不到一小時的時間，三人便借著一路上，安傑爾留下的細微痕迹，追到了一處小溪旁。

雖然布蘭特的回溯，在室外沒有辦法使用，但是，他除了這個能力之外，還有一個鷹眼。

鷹眼，對於那些常人難以觀察到的痕迹，它卻能夠輕易看到，這也是布蘭特沒有進攻能力，還派他出來追趕安傑爾的原因。

藉助鷹眼的探查，布蘭特看到了，先前安傑爾故意留在岸邊的細微的痕迹，他微瞪雙眼，思忖片刻，而後猛地一拍大腿：「該死！差點又被這小子騙了！」

「布蘭特，發現什麼了嗎？」

「是的，我用我的鷹眼，看到了他在岸邊留下的腳印！應該是由他鞋頭處留下的，雖然很細微，但我還是看到了！」布蘭特微微昂起頭，嘴角止不住地上揚，「看腳印的方向，他是朝著北邊去的！」

「哼！差點又被他給騙了！還好他不小心露出了馬腳！」

「了解了。嗯……北邊？只要不太過於靠近那裡就行了，情況不對，我們便撤。現在我們得提速！趕緊追！」

三人立即朝著北方飛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