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夜來電

岔路寨的那個夜晚，是我人生中最慢的一個夜晚。這個夜晚的決定也改變了我的人生。如果有機會，我絕對不會出去。

晚上11點左右的時候，我們幾人抽著煙一起擠在玉米桿做的床上面，聊的正嗨。各自盤算著賺了錢之後要怎麼花。想到以後有錢的日子內心就忍不住的興奮。家裡祖祖輩輩都是農民，每天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真的是窮怕了。

正當我們還在暢想著未來的時候，我手機響起的電話鈴聲，打破了我們的幻想。我一看是我媽媽給我打來了電話，便說道：「都別說話，我家裡的電話。」

然後眾人都很默契的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我起身穿好鞋，走到一邊。此時我更多的是錯愕與驚訝，但同時內心也很害怕，因為我知道家人深夜的來電肯定沒有好事。

慢慢的到了一定的年紀，在外面獨自漂泊打拚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晚上家裡的來電。我想絕大多數的人都能體會到這種感覺。

我顫顫巍巍的打開手機，接通電話。手還在不停的發抖。還沒等我說話，電話那頭先傳來了傳來熟悉的聲音：「兒子，最近怎麼樣，工作和身體都還好么？

我回答道：「嗯，都挺好的，和同事們的關係也比較好，學生也比較聽話。你呢，身體還好么？」

「我身體還好，你不用擔心，你好好照顧自己就好了。」媽媽回答道。

「嗯嗯，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什麼不都是我自己在做，放心。」我說道。

「也是苦了你了，爸爸媽媽們沒有什麼能力能給你更好的生活，從小什麼事都要你自己做，內心都很愧疚。」媽媽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哽咽。

「沒事啦，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一切慢慢都好了起來嘛，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對了媽，你這麼晚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么？」我問到。

「是有點事情，一些家裡的事。之前沒有告訴你是怕你工作太忙了，沒有時間。」聽到媽媽這樣說我內心頓時一緊，好像已經預感到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哎呀，你不要管那些啦，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說嘛？」我有點不耐煩道。

「你外公生病住院了，住院有一段時間了，之前我們都不敢告訴你。怕你擔心。所以一直都瞞著你的。」

這時我有點生氣：「你們怎麼不早說啊，這不是什麼小事啊。那現在是什麼情況嘛？」

媽媽回答道：「你爸爸身體也差，自己也還在吃藥，照顧不了外公，舅舅舅媽他們也在外面打工回不來。我也回不來。你可不可以先回去，去照顧你外公一段時間？」

聽著媽媽商量的語氣，我內心更痛了，我多想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用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我知道他們一家把我當作大人了，一家也開始以我為中心了。這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我又不在省內。那一刻我大腦一片空白。頓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就沒有說話。

見我沒有說話媽媽又說道：「你是不是工作太忙也抽不開身啊？」

我回答道：「這段時間工作上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還有很多教學計劃要寫，要準備很多材料還要教評。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並且我這邊還有課，不知道能不能抽開身。」

電話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此刻我們母子倆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見媽媽沒有回答我又補充道：「你放心咯，我明天先去請假，看能不能請假，能請到假的話，我就明天回去。我和同事換一下課，等我回來了再把課補上就行。你也別太擔心了，不會有什麼事的。你自己在外面多注意點，照顧好自己。」

說完這些我掛斷了電話。我走了回去。「哎，真他媽的煩。」

看到我一臉愁容小前跑過來問到：「怎麼了，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

我回答道：「家裡的一些事情，我外公住院一段時間了，家裡沒人照顧，我媽媽也不在家，讓我回去看看。」

「那你是怎麼想的嘛？實在不行就回去吧，這個不是什麼小事情。你自己要考慮清楚。」小前說完就去睡覺了。

心煩意亂的我點上煙，看著頭上天的空，很多時候我們真的沒得選。以前小時候最喜歡做的就是選擇題。

ad四個選項中總有一個是正確的答案，就算我們不會，也有百分之25的概率猜對。

可是越長大才越明白。人生中最難的就是選擇題。就算只有兩個答案的時候，你都很難做出決定。此刻這個天大的選擇又擺在了我眼前。

回去，一切前功盡棄，我也很難有機會快速的改變我們家庭的現狀了，達到我自己的目標了。

不回去，重病在床的外公怎麼辦。自古忠孝難兩全。想到以前過往小時候的點點滴滴。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我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很多時候根本沒有辦法。

痛苦煎熬無助各種情緒湧上心頭。想到這裡心裡就莫名的煩。最後打定主意，放棄繼續走下去，出國掙錢。

放下家裡，我做不到。

沒有辦法，只能安慰著自己以後還有賺錢的機會。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可能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吧。

當時想的是等明天天亮了，告訴他們幾個，我不出去了，家裡實在有事。暫時出去不了。讓他們不要管的事，我自己想辦法回去。

正當我不去想這些煩惱的事情，打算抽支煙就睡覺的時候，我手機微信收到了一條消息。jj.br>

我打開微信看到是媽媽給我發來的。我點開信息窗口映入眼帘的是：「兒子，你這麼大了也有自己的事情，你現在也有你的工作。媽媽不想因為這些事讓你感到為難。這麼多年你一直都是為大家而活。現在你長大了，你可以為自己而活。從你爸爸生病到現在，家裡的事情一直都是你一個人扛著的。為人父母我們很愧疚。對不起兒子。工作抽不開身回不了的話就別回去。把你自己的事放在首位。你大姨說要回去。就讓他回去。你自己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