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夢女輕吟
nǎinǎi從沒有跟我說起過她姓什麼,我也是從她說的故事中才知道她姓歐陽,至於我姓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初一姓陳,而我卻不隨他姓,這一點nǎinǎi也不勉強,而初一也未反對。因為nǎinǎi的話初一不敢反駁。
我本想姓歐陽,但nǎinǎi卻說你自己想姓什麼就姓什麼,因為這一輩子就那麼幾十年,什麼都自己做主就好了。
從nǎinǎi的眼神里,我看出如果我姓歐陽,nǎinǎi會生氣,所以我就以我的rǔ名為姓,我姓銅名歌,也可以叫我同歌。
這名字以後沒幾個人叫,除了比我小的以外。
山裡生活極為單調,可對於我來說,兒時卻不單調,因為nǎinǎi,準確的說是因為nǎinǎi的故事。別的小孩見我耳朵上的耳環都會投來好奇的目光,也很少有人願意跟我玩,這樣我也樂得清靜。
從此以後,nǎinǎi的床頭故事成了我入睡前乃至我童年生活里最大的趣事,當然有時也會嚇得睡不著,但我卻很想聽。
自從我問起銅鈴耳環的事後,我就會接著問昨天沒有聽完的故事。
「當鋪七房,nǎinǎi後來呢?」
記得當時nǎinǎi會微笑看我一眼,眼中露出溺愛神sè,接著上次沒有說完的故事敘述起來。
nǎinǎi的父親被當鋪的人稱為歐陽當家的,而nǎinǎi也被他們稱呼為小歐陽先生,當時nǎinǎi第一次聽到別人叫她先生,她很高興,因為這又證明了她的裝化得極為好,只是後來nǎinǎi才知道,當鋪的人都看出來她是一個女的,只是沒有拆穿而已。
當天nǎinǎi就隨其父歐陽在當鋪的人安排到一處客棧休息。
當時天sè漸亮,但陽光卻好似照不到古鎮一般,天空是灰濛濛的一片,身後青石街道上只是多了幾個採辦的路人商販而已。
nǎinǎi同父親歐陽在樓頭房李行龍的帶領下來到一處名為青吟樓客棧前停了下來。
李行龍為人粗獷,一隻大手在客棧大門啪得如雷響,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店小兒才開門將他們迎了進去。
一走進客棧,nǎinǎi就看到客棧大廳有四幅壁畫,四幅都是女子背影圖片,四幅圖年都極為模糊,只能隱隱看到一個白衣背影。不知是因為當時天未大亮,還是因為那壁畫原本就是那樣。
nǎinǎi一夜趕來,本就已是累極,也沒細看,一路打著哈欠。
店小兒一見李行龍,用手揉了揉睡眼道:「龍爺,房間還是那間,不知這兩位是想打尖還是住店。」
李行龍擺了擺手道:「這兩位住店,準備兩間上房,準備些子早點送到兩位房裡去。」
李行龍告別後,就剩nǎinǎi與歐陽兩人,在店小二的帶領下去到了三樓。
nǎinǎi說現在想起,當時那客棧好似根本不像能出現在那種古鎮。整座古鎮除了前面的那處高約三丈的城牆外,就屬青吟客棧最高,而青吟客棧也如當鋪一樣,基本都是由青石而建,看上去極為突出。
店小二想來也是剛剛睡醒,jīng神頭有點不足,一路上也未多說,只問了一句:「二位是第一次住進這裡嗎?」
當歐陽回了句不是后,店小二便不在說話,一路打著哈欠將nǎinǎi與歐陽領到住處便離開了。
歐陽叮囑了nǎinǎi一番,並將自己在當鋪中將玉佩去當之事說清后,本想在多說幾句,卻被nǎinǎi打斷,nǎinǎi就獨自一人回房去睡了。
nǎinǎi當時也是疲憊不堪,和衣就倒在床上睡了過去,不想睡到一半,nǎinǎi竟然聽到一陣女子歌聲。
nǎinǎi說她睡覺從小到大沒有做過夢,就那一次,她做了個夢,而夢卻極為真實。
那女子歌聲輕脆如清泉水,又如黃鸝鳥動聽。
nǎinǎi從床上起來,醒來后耳盼那女子歌聲漸消,就彷彿有一個女人在身旁輕唱,極為真實。nǎinǎi當時年輕,立刻睡意全無,直接跑到歐陽的房外,一陣敲門聲,才將歐陽叫起。
歐陽一臉睡意,打開房門,看到nǎinǎi后,臉上有怒意,nǎinǎi未開口,到是她的父親歐陽開口道:「是不是聽到有女人在唱歌?」
nǎinǎi一臉震驚,本想開口,又被歐陽搶先道:「那就對了,回去睡覺!」
nǎinǎi當時年輕,敬天地、怕牛鬼蛇神唯一就是不怕人,怕的人唯一的就是她的父親,是怕她發火的父親。
nǎinǎi吃了個閉門羹,一步三回頭的看著歐陽的房間,想起剛才父親的話是越想越怕,沒有辦法就先回到了房間里,直接坐在床上,細細聽著周圍,害怕那女子歌聲再度響起。
聽了很久也未聽到那女子歌聲,nǎinǎi也架不住眼皮打架,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過了半響nǎinǎi直接從床上大叫著跳了起來。
因為她在夢中又一次聽到了那女子的歌聲,歌聲很輕,聽不到唱的什麼。
這一次nǎinǎi直接衝到歐陽的房間內,一到房間里,nǎinǎi直接呆在那裡不知所措,眼裡的淚不爭氣的就流了下來,這哭聲是越哭越大。
nǎinǎi看到歐陽房間的桌子上一個碗豆漿灑了出來,油條只未動,而且床上沒有了父親的身影。nǎinǎi在家中時,時常聽起商客遇到黑店的事,現在父親未見,再加上夢中女子吟唱,nǎinǎi一時之間六神無主,唯有放聲大哭了。
這一哭不要緊,將正好上來打掃的店小二給驚了過來。
nǎinǎi當時一見店小二想也不想,就是一腳直接將他揣了四腳朝天,並將門一把關死,從房中尋了一根支窗木棍,緊緊抱住。
店小二愣了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心想這年頭做份工也難,動不動就得受份氣,辭了吧,無處容身,不辭吧,這種不明所以的痛時不時就會來那麼一次。
店小二在外邊說道:「裡面可是小歐陽先生,歐陽先生說了,如果你起床了,就叫小的告訴你,他有事去當鋪了,叫你不用擔心。剛才您踢的對,是小的沒有及時告訴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把這事告訴掌……」
店小二話沒說完,nǎinǎi直接將房門打開。
店小二見nǎinǎi哭了個雨帶梨花,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他第一次見這麼漂亮的公子哥,同時也想到王家三小子為什麼會被李大少看上了,男的長得漂亮比女的也不差啊。
nǎinǎi見店小二盯著她看,之前踢了他一腳的愧疚感消失全無,瞪了一眼粗聲道:「看什麼,歐陽先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你們這破客棧怎得鬧鬼!」
nǎinǎi越說越氣,聲音又哽咽起來。
店小二立刻一激靈道:「回少爺的話,歐陽先生離開已經一個時辰了,至於鬧鬼,您就說錯了。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青吟客棧夢中淺唱是這青山古鎮的一大特sè……」
店小二見nǎinǎi臉sè越來越差,他臉上的那種自得之情蕭然殆盡,立刻自責道:「這都怪小的當初沒有給少爺您說清楚,才惹得少爺睡不好覺,還望少爺不要將此事告訴掌柜,不然小的就得掃地出門,您瞧我這小胳膊小腿的,干不得別得。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不像您這種知書達禮,書香門弟……」
nǎinǎi的臉又在一次黑了下來,只因聽到知書達禮四個字,這哪是形容她如今這男兒身的話。
店小二立刻閉上嘴,想來想又開始說話,直接被nǎinǎi給打斷了:「我問你答,不然我將你沒有告訴我這青吟客棧夢女淺唱之事,告訴你家掌柜的。」
見店小二點了點頭,nǎinǎi直接拿出十多文錢粗聲道:「我問一個問題,你答一個,答得好有賞。」
通過一問一答,nǎinǎi才明白原由。原來青山古鎮是明晚清初后才成形,至於這青吟客棧則是在百十年前由一位外來石匠所建,五十年前青吟客棧突遭雷火,由後人重建。
重建之後,說來也奇異,只要有人住進其內,入睡之後就能聽到有女子淺唱。剛開始還以為是鬼魅做怪,不想時間越來越久,住進的人也未發生意外,倒也成了這青山古鎮一奇。
更有不少後人杜撰出青女吟情之說,傳說青山神女以歌聲待夫,尋找其失散夫君。
nǎinǎi聽完后,眼中又是霧氣漸起,最後惹得小二連賞都不敢要,直接跑開了。
nǎinǎi最後笑笑對著我說:「當時第一次出門,就鬧出個不大不小的笑話,後來我每次與你太爺爺爭辯,你太爺爺都會拿這件來說我,說我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呵呵,當初啊,這件事成了你太爺爺要挾我的最好把柄。」
nǎinǎi笑著看了我一眼,指了指窗外,示意我故事說完,應該睡覺了。
我小時候喜歡發獃,但並不代表我就很笨,我還想讓nǎinǎi多陪我一會兒,主要就是為了聽nǎinǎi說故事。
見nǎinǎi從竹椅上站了起來,我立刻開口道:「阿姆(當地對nǎinǎi的稱呼,我從小都這樣稱呼nǎinǎi),如果我夢裡面也聽見了女人唱歌呢,那該怎麼辦。」
nǎinǎi沒有回頭,淡淡回道:「那就聽著睡吧,只是千萬別去聽她唱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