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輿論（二）

我剛掛斷電話，曉曉的電話就播了進來。

「哥——！！！」曉曉著急地喊著，「你怎麼才接啊，你看看網上都是對你的負、面評價，你不會要涼了吧，你才剛火起來啊。」

「沒事，只是很小的中傷，公司會替我解決的？」

「真的？」曉曉有些懷疑地問，

「真的。」

「太好了，你還要等我也進入娛樂圈，然後幫我撐場子呢。」曉曉雀躍地繼續道，「你快拍完了吧，網上都在說你要殺青了，你什麼時候回家啊？」

「拍完就回家，很久沒看見爸媽了。」

「太好了！」曉曉興奮地大叫一聲。

我又細緻地問了問她最近的生活，之前因為擔心先生，對她有些疏於關心。我知道她性格跳脫又是個夢想家，所以擔心她在我看顧不到的時候做了些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便難免嘮叨地一一詢問。

往常的話，她肯定會煩，但今天卻很乖巧地一一答了，我想著她長大了，真的懂事了，不由地覺得欣慰。

「哥，我最近都在好好練舞，補習班的課我也在按時參加，你回來要記得給我獎勵。」

「好。」我坐回椅子上，「只要你表現好，我當然會給你嘉獎。」

曉曉又提出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要求，我一一答應了會滿足她，她這才意猶未盡地掛斷了電話。

我一掛斷電話就給王賀禮打電話。

「怎麼了？」王賀禮的背景音很喧鬧，似乎是在大街上。

「先生沒事吧？」我擔心地問，「我一直沒接到他的聯繫，但因為忙於拍戲，我的消息又很封閉。」

「沒事啊，老大能有什麼事？」王賀禮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

「啊，如果你說的是最近還在一直層出不窮的曾經的林氏集團繼承人的各種爆料的話……」

「那些我看見了，」我說起這個語氣難免不開心，忍不住抱怨，「你們都不管管嗎，對你們來說應該不難吧？」

「哈哈哈哈哈，反正都是假的，是林氏集團那些人看老大沒稀罕搭理他們，所以在那邊狂歡呢。」王賀禮嘲諷道，「一群被老大養傻了的草包罷了，老大掌權林氏近十年，會這麼輕易就讓他們架空搞垮？」

「沒有見識過雷霆的人，當然會被柴火堆迷了眼。」王賀禮還想繼續說，「你不知道……」

我對於先生有關的事都很在乎，正無比認真想地聽他說些什麼與先生有關的事，他卻話鋒一轉：「不管怎麼樣，這些陳年私事我還是不和你說了，比起擔心老大，你不如想想在得到老大的聯繫后該怎麼討老大歡心，我猜他的心情一定很差。」

「發生什麼讓他不開心的事了嗎？」我忍不住皺眉，既厭煩王賀禮在這些事情上賣關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又不得不配合他。

王賀禮心下膨脹，心想就算是現在在網上如日中天的演員還不是被他的話遛得團團轉？

「這個嘛，你也知道我們的嘴都可嚴了，有些話可不能亂說，你畢竟只是老大的情人……」

「先生都允許我接觸小朔了，你卻還在懷疑我？」

「哎哎，這可是兩碼事，老大隻是覺得你對小朔沒有什麼威脅性！」

「什麼兩碼事？」我反問，「你說的事會成為我威脅先生的把柄嗎？」

「怎麼可能？老大能隨隨便便被人威脅嗎？」王賀禮有些生氣。

「不能的話有什麼不能說的？」我話鋒一轉，笑眯眯道，「你既然開口了，不就是想給我講嗎？說起來，我也快殺青了，我正好要去看望小朔，還想好好感謝一下你們之前對我的關懷照顧呢，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想在旅館里專門設個娛樂室嗎，我送你兩台自動麻將桌怎麼樣？」

王賀禮眼睛一亮，怪不得這個周樂討老大喜歡呢，穩賺不賠的好買賣啊。

「咳咳……這個不太好吧，我也是幫個小忙而已。」

我立馬遞台階過去：「哪有哪有，王老闆幫了我太多，要不是你幫我我自己那段時間可真是六神無主啊，先生受傷，我不知道多慌張，自己也是死裡逃生出來的，要是沒有你……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都是應該的！」

他又推辭，我又天花亂墜了會兒，王賀禮才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接受了。

兩個人都開心了，關係好得你一句我一句地接茬，王賀禮打開了話匣子，反正說些無關緊要的事也沒什麼，就算這個周樂是個頂好的演員，他也不信誰有那樣的演技，老大住院的那會兒，周樂的一舉一動和一言一行，他可都看在眼裡。

「林氏的洗白是老大嘔心瀝血完成的，他是剜著林氏集團下潛藏著的龐然大物的血肉給我們這些陪他一路走來的兄弟換了一條新生路，像我現在就開著旅館，有著自己的小生意和家裡人。在早些年，老大的地位其實很低，但林氏的繼承人大多是爛泥扶不上牆，林老爺子在他眾多的養子里挑了幾個人作為繼承人培養，老大就是其中之一。林氏集團本來也不是做著正經生意發家的，林老爺子的為人十分狠毒，對於繼承人的培養手段也是，你知道的那個販是老大曾經的一個仇家而已，除掉他問題本身不大。但因為利益牽扯，動了他也就動了別人的蛋糕。在國，那些人的手伸不進來，我們的勢力也更強一些，所以國內自然是安全的。但在國外的一些已經過上平靜日子的兄弟卻被那些人報復了，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查到的我們曾經的那些人。我看到了老大拿到手的資料，」王賀禮的聲音低沉，似乎壓抑著一股刻骨的憤怒和仇恨，「一切都是被那群鬣狗一樣陰魂不散又記仇的傢伙們給毀了。」

「啊，那天……」我喃喃道，「先生只是簡單地說要去抓漏網之魚。」

怪不得，如果是小事的話，也不用拖著傷軀事必躬親了。

「是有漏網之魚，」王賀禮嘆了口氣。

他閉了閉眼，開口卻難掩狠辣，陰翳道：「如果當初能抓住他們，早點讓他們再也開不了口的話。」

我抿唇，心裡難免驚顫了一下，我雖然早就隱隱猜到了他們以前的生活，也不算什麼膽子小的人，甚至也經歷過一些小變故，但畢竟還是習慣了國安逸的生活，所以對於王賀禮驟然的語氣轉變，難免有些被嚇了一下。

我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下呼吸，就又聽到王賀禮笑呵呵道：「我說的是用膠帶黏住他們的嘴哦。」

「先生也沒有聯繫過你嗎？」我適時開口。

「沒有，但我猜也快了，」王賀禮語氣輕鬆起來，「不說了，祝你早日殺青！」

「啊，好，謝謝。」我掛了電話，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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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網上的熱搜還高高掛著，我的心思卻已經跑到先生那邊去了。

說來到奇怪，我和汪洋不和的消息甚囂塵上，劇的熱度卻只增不減，看來我們在劇里是對頭，在現實里也是對頭，反倒讓觀眾覺得十分情真意切，如果我們在劇里演的是好兄弟，劇外卻撕得雞飛狗跳，反而會讓觀眾作嘔。

我甚至看見網路的劇播彈幕里，我和汪洋只要一起出場，觀眾就會齊齊刷彈幕：打起來打起來！！！

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

還有一些汪洋的黑粉儼然一副我的擁躉，極力論證我就是一個清純無辜的小白花，而汪洋心思醜惡，嫉妒成性，才對我各種中傷。

接下來的日子，網上簡直是群魔亂舞，熱搜上總有我和汪洋掛在上面，汪洋似乎嘗到了甜頭，因為網上的支持聲音比較偏向於汪洋，畢竟他是口碑比較好的前輩，而突然崛起的，更加偏流量的我，路人緣本身就比較脆弱，更容易貼上不好「耍大牌」、「有後台」、「容易飄」、「流量」的標籤。

「不就演了一部劇嗎，還沒大火呢，就開始對前輩不尊重了，以後火了還不知道得成啥樣呢？」

「據說周樂以前就很目中無人。」

「他長得也就那樣吧，他是整出來的。」

「男配和男主搶戲，還裝成一副無辜的樣子，真夠綠茶的？」

「他演的也不怎麼樣啊？顧畔根本不符合原著！」

「也不知道那些喜歡他的人是不是眼瞎了？就因為這部劇？」

「他除了拍過這部劇，也就參加過一部綜藝吧，什麼代表作都沒有。」

「真是什麼人都能進娛樂圈了？」

「整容怪，換頭男！」

「他就是被包養了……」

只是短短几天而已，我甚至在劇組裡收到了一些快遞，裡面裝的不僅有死老鼠、死鳥，甚至還有死貓和裝著刀片或者針的糕點食物……

鑒於汪洋的咖位更大，而且演員之間的糾紛也輪不到他們調解，工作人員都只是袖手旁觀，因為要殺青了，也沒有影響劇的播出，導演等人對我的尷尬境況也就佯裝不知，對我照常寒暄幾句。

我從水裡爬上來，叢林急忙跑過來給我圍上毛毯。

汪洋連打幾個噴嚏，工作人員急忙都圍著汪洋，遞熱水外加噓寒問暖，叢林見狀不滿地罵了句：「見風使舵！」

「他後續還得拍戲，我拍完這場戲就要離開了，正常。」我寬慰叢林。

「今天明明降溫又是拍濕身的戲，他卻故意卡了好幾遍戲，你都泡冷水多久了？這都大半天了，他怕別人說小話，這次好不容易演下去了，自己進水裡還沒待上十秒鐘呢，立馬開始打噴嚏，害得這條又被廢掉，又說什麼想要暫停一下調整狀態，上岸以後大家還都圍著他。」

叢林小聲道：「真他媽的給男人丟人。」

「枉我以前還覺得他是個好演員呢，現在我就是他的最大黑粉。」他邊說邊跑到網上跟汪洋的黑粉一起大罵汪洋，罵完以後心情舒暢了許多。

我打開保溫杯啜飲了幾口熱水，冷眼旁觀這幅景色，現在的流言蜚語遠非什麼致命一擊，愈來愈誇張的輿論，應該是有人在後面故意推動，但即使輿論繼續發酵也判不了我在圈子裡的死刑，只會增加對我的關注度。

「哥？！」

「嗯？」我抬臉看向叢林，「怎麼了？」

「你的臉色有點蒼白，我還是跟導演那邊說一下吧，你多休息一會兒。」

我看了眼時間，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入神，時間都已經過鍾了，我把手按在腿上，那股陰冷的疼痛如附骨之疽：「不用，你幫我買的那瓶止疼葯被我裝在我的外套口袋裡，你幫我拿過來吧。」

叢林點頭，又忍不住皺眉，關心地問道：「很疼嗎？」

我笑了笑：「習慣了，只是這畢竟是收尾的戲，我不想以這麼差的狀態拍攝。」

叢林跑向休息室，對於孔宵最近不在劇組感到了由衷的開心，孔宵飾演的角色的戲份早就拍得差不多了，最近這段時間正忙於跑其他通告，不然他每次在劇組遇見孔宵還要忍受孔宵的陰陽怪氣。

化妝師過來幫我整理妝容，進組的第一天就是她幫我定妝的。每次化妝她都和我常有聊天，劇組的人和我的關係其實也都還不錯，只是最近對我多有避開，因為網上我和汪洋的事情，他們怕惹到汪洋被連累。

「你沒事吧？」她問我。

因為接下來的戲還是濕身的場景，一連幾條都沒過，不能換衣服，我的腿又不能長期泡冰水，可能確實會臉色不好看。

我搖搖頭，對她笑了笑：「沒事。」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哪裡不舒服嗎？」化妝師整理著周樂的頭髮，他臉上的水漬早都幹了，額角那些看似殘留的水漬更像是忍痛的汗水。

我把毯子放到椅子上，看向化妝師，最近這幾天她在幫我上妝的時候，都有關心我的情況。女性真是善良又柔軟的存在啊，雖然也會因為忌憚連累而保持距離，但還是會私下表露善意：「我已經讓叢林幫我去拿葯了。」

「啊，你生病了嗎？」她著急道。

我笑了笑，委婉地拒絕了她的關心：「沒有，我身體很健康。」

「對不起，我的話太多了……」化妝師的神色難掩失落，以為是周樂不想她知道自己的私事，也不需要她關心，也對，劇組裡的大家最近都避開他，他是對大家都失望了吧。

她看向面前的青年，明明在劇組裡受了不少委屈，他卻沒有抱怨一聲，甚至每次對她都是笑意盈盈的，其實大家都知道，周樂怎麼可能會不尊重前輩呢？他對劇組的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很尊重，只要有空閑就會幫大家干一些活，從來沒有架子，跟人說話從來都是溫溫和和的，事實根本不是汪洋說的那樣。

可能是她的神色流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難過，面前男生的神色出現了一抹愧疚，摻雜著為難，良久才低聲道：「不用道歉，是以前的舊傷留下了後遺症，我的腿部不能太受涼，我怕會影響自己的狀態，所以才讓叢林幫我去拿止疼葯的。我不是覺得你問得多，只是覺得說了也只是讓你白白費心，反正我就快殺青了，我不想你因為我而有什麼麻煩。」

化妝師一愣，眼圈忍不住紅了，小聲道：「是不是因為泡了冷水？對不起……」

我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道歉，你什麼都沒做錯。」

因為唇色太蒼白，化妝師只好沾了極少的口紅抹在我的唇上，以求增添點氣色，畢竟大反派怎麼能一副病容放狠話呢？

整理完后，化妝師就低頭抹著眼睛離開了，我忍不住感嘆，真善良啊，即使是裝模作樣的幾句好聽的話，也可以讓這樣的人感動落淚，所以說獲得一些人的同情和好意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雖然得到的這些善意很廉價，但付出的東西也同樣廉價，但為什麼以前的自己就連這樣簡單的矯飾善意都懶得給予呢？

下周播出的劇集里，顧畔會死掉，雖然輿論並不友好，但顧畔這一角色的人氣依舊居高不下，很多話題討論度也已經超過了男女主，這也成為了男女主粉絲攻擊我的由頭，再加上汪洋說我不尊重前輩，被傳著傳著就變成了我和前輩關係惡劣和仗著後台耍大牌，以及故意買營銷踩著男女主上位等等。

因為長期霸佔熱搜，外加高熱度的話題討論度，讓這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變得很可信。

拍到晚上終於結束了我的所有拍攝任務，薛青青塞給了我一束鮮花，給了我一個擁抱，劇組的其他演員也和我擁抱祝賀我殺青，就連汪洋也是一副我們之間和諧快樂的樣子來給我祝賀。本來是提議了大家為我送行的，但我以身體不適婉拒了，眾人也沒覺得驚訝，畢竟我自從進組了就一直不太參加聚會，而且現在的氛圍尷尬，誰知道這個現在黑紅的新人能夠紅多久呢？

娛樂圈看人下菜，對於沒有後勁的新人沒有必要給予太多關注和在乎。

叢林一邊開車，一邊擔心道：「哥，現在網上……」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沒事的，只是一時的。」

「現在外面都說你整容換臉、目中無人又橫行霸道，我才看了你的微博評論區，罵你的人變得更多了，不然我們刪一些評論或者關掉評論區吧。」

「放著吧。」我打開微博，滑動看著那些惡毒而刺目的話。我的微博發得很少，而且還刪掉了往年的一些微博。

漢武大帝劇組那次的女裝出圈扮相下面也有源源不絕的罵聲：

「死娘炮！」

「好噁心，表裡不一的陰陽人。」

「他肯定整容了吧。」

「演的戲難看死了」

「不男不女」

「喜歡周樂的都是吃腦殘片長大的吧」

「現在的人都是看臉，只要有臉其他的都不做要求。」

「汪洋算什麼啊，不就一個老男人嗎，憑什麼對周樂指指點點啊。」

「薛青青丑東西，顧畔喜歡她真的眼瞎了，顧畔獨美。」

唔，還有披著粉皮的黑子……

叢林透過後視鏡觀察周哥平靜的神色，有些不安地動了動嘴巴：「哥，你別生氣也別傷心，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在發泄情緒罷了。而且好些人是明顯的帶節奏的水軍，應該是汪洋那邊買的。」

「公司明明說了會進行公關，但都這麼久了卻一直都沒有什麼舉動，反而任對你的惡評愈演愈烈，」叢林心裡不滿，一邊皺著眉頭開車，一邊抱怨，「我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