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電話
我知道先生很忙,又在國外,恐怕根本沒時間在乎過國內雜七雜八的娛樂消息,這反而讓我鬆了口氣,我也不想讓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叨擾先生,先生已經夠忙了,我幫不上忙總也並不能給他添亂。.
「我這邊很好,戲已經拍完了,我打算先休息幾天。」我聽出了先生聲音里的疲憊,明明想拉著他再多說一會兒話,卻又不忍心讓他強打精神陪我聊些瑣碎的事,我知道我如果想多說些什麼,先生一定會奉陪。他就是給了我這樣的特權,但我卻不忍心用這樣的特權讓他有一絲絲的難受或者遷就。
「你已經殺青了?」林岱最近忙就沒注意時間,他又從不看娛樂新聞,仔細一想,現在確實也該是小孩殺青的時候了,他笑了笑,語氣遺憾,「抱歉,我竟然沒注意到這件事,我應該在當天就好好祝賀你的,現在卻只能給你一句遲到的「恭喜」,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不知道想了什麼,或許什麼也沒想,溫聲承諾道「等我回國后,我們再一起好好慶祝吧。」
說完這句話,林岱就愣了愣,是太過於疲憊帶來的精神懈怠嗎?還是狀態突然鬆散才說出了一些平時絕不會說的話?
林岱本不應該也不需要對任何一個情人說出這種承諾般的話,承諾的內容在所不問,但只要是「承諾」,話語的性質就變得不一樣了,即使林岱偶爾會禮節性地說出「抱歉」二字,但他明白以自己的地位,從不需要對任何人說「抱歉」,更不需要對任何人感到抱歉,因為他隨便投注給每個寵物的任何一絲注意力,都是已經是他們的莫大榮光了,那些人從此中受益,本來就不該再奢望林岱再提供給這些人任何的情緒價值,他對那些人從沒有任何的超額義務。
但唯獨,對樂樂,從不知道何時開始……無視他和看輕他對林岱來說都變成了一件不可以的事。
因為不知道小孩殺青,因為沒有親自祝賀,因為太忙而疏於關注,並不是林岱一向浮於表面的,禮節性的溫和敷衍,林岱對此是真的感到了抱歉。
他下意識摸向口袋裡的煙,疲憊的眉眼攏上了一層茫然,林岱感到了一種令他難以拆解和分析的迷惑,他似乎就在這簡單的一句話里,終於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了自己正在被什麼所蠶食著,並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某些實質性的改變其實早已發生,遠比他所認為的要早。
而他究竟是被什麼引誘了,以至於如此遲鈍,失去敏銳地沉浸在了那種東西之中呢?
是他曾經所認為的極具有危險性的溫情嗎?
這隻安睡在他懷裡的溫暖又柔軟的兔子,至今仍讓他感到好奇和不解,但因為沒有失去掌控的危險性,所以他放任它,寵愛他,給予它。
但他從不曾認為自己被改變了什麼,他也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被改變了什麼……
可就在這一刻,林岱意識到自己早已走進了一個遠比他想象得到的,所認知得到的所有事物還要具有危險性和麻痹性的巨大存在里。
這片刻的思緒並沒有耗費多長時間,林岱點燃了手裡的煙,眯起眼睛慢慢地深吸了一口。
手機的對面先是陷入了一陣沉默,然後是小孩低啞柔軟的欣喜回應:「那我們說好了。」
林岱沒有吭聲。
手機對面傳來布料摩挲的聲音,小孩似乎是躺回了被窩,林岱聽得見手機對面的呼吸,手機應該是被放到了離臉龐很近的地方,小孩帶著喜意的喃喃聲傳來:「我好開心啊,先生,我真的很想念您。」
林岱似乎能夠想象得到小孩說話的表情,他依舊沒有說話,但這似乎並不妨礙手機對面的人抒發自己的心情。
「我常常在想,為什麼語言是這麼貧瘠的東西呢,每當我想和先生說些什麼的時候,我就如此笨拙,就算有再多的詞藻,也沒有辦法把我的想法全都表現出來。如果我也能和先生一樣又睿智又從容就好了,那我就不用因為詞不達意而覺得忐忑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從容是因為我從來都不表達我的想法嗎?」林岱反問。
小孩笑了笑:「不是,先生和我是不一樣性格的人,而且您也沒必要在某些事情上表達您的想法啊,我只是覺得我明明心裡裝著那麼多的欣喜和感激,可到嘴裡說出來的就只有三分,聽到的先生真正體會到的可能就只剩下一分了。」
「我體會到的可能不止一分,」林岱吐出煙霧,輕聲道,「遠比你,甚至比我自己以為我所體會得到的還要多得多。」
「真的嗎?」
林岱笑了笑,聲音依舊溫和:「真的。」
「太好了,」小孩在電話對面輕輕親了一下,「先生,我知道您很累了,您快去補覺吧,我會再等您聯繫我的,請您一定要注意身體健康。」
林橋趴在窗戶上看著坐在長椅上的林岱拿著手機在說些什麼,電話沒多久就被掛斷了,林岱又坐在花園裡抽完了整隻煙才起身。
林岱起身往回走,林橋本想開玩笑,但在看見林岱的神色以後卻不禁有些怔然,他從沒有看見過林岱這幅神情。
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林岱是一隻看似懶散溫和卻極具有危險性的猛獸,他睥睨著其他生物,從不屑於真正地為任何存在動怒和撕破自己的表象,他的從容是被刻在骨子裡,即使是面對著他充滿殺意的存在,在他真正露出致命的獠牙之前,他依舊是懶散的,優雅的。
他的臉上從沒有如此慎重而警惕的神情……
但要說林岱有殺意嗎?林橋看得出他沒有,要說有抗拒嗎?林橋也看得出他沒有,這份慎重和警惕與其說是一種狩獵前的凝視和觀望,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種蓬勃又沉默的躍躍欲試和即將踏入一場他感興趣的豪賭之前的衡量與享受。
我睡了久違的一個好覺,雖然現在的輿論對我很差,但因為功名利祿不是我的軟肋,所以沒有很影響到我,知道了先生的消息,我心中的石頭就放下了。
早上我不到六點就醒了,卻感覺自己渾身都有力氣,我興緻勃勃地給自己做了早餐,吃了個七分飽就陪著骨頭出門遛彎。骨頭很激動,跑跑跳跳地晃尾巴,聞草聞花的,竄出去又跑回來蹭兩下我,然後繼續昂首挺胸地領著我散步,我戴著帽子,耳朵里戴著耳機,慢悠悠地牽著它,我和骨頭呆在花園的時間要多一些,難得出來,足足遛了一個小時的彎才回家。
大約八點我收到了唐姐的消息:「周樂,晚上七點在到這個地址來,我給你引薦一下高層。」
隨著信息發過來的是一個定位,是一家價位還挺奢侈的酒店。
敲下「知道了」三個字,我摸著骨頭的頭,估摸著那些流言蜚語拖到現在也該解決了,因為《凌霄》的熱播一直呆在熱搜上的我一直被唐姐要求不要做出什麼回應,任由流言發展,快速地澄清本來是還不錯的解決方案,不知道她有什麼打算,為什麼拖拖拉拉的,如果唐姐足夠聰明,她甚至可以繼續推波助瀾,等大眾對我的印象跌到谷底的時候,洗白我的印象才更會讓感到愧疚的大眾深刻,或許她應該繼續給出一些更能夠中傷我但卻不會傷及我根基的黑料才好。
只是看似能中傷我實則對我無傷大雅的把柄實在是寥寥無幾,我自己都想不出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黑料來作為攻擊我自己的由頭,林氏集團收購了星野娛樂后,我才開始在有機會在大眾面前露臉,先生還在林氏集團時,在唐姐眼裡,我一心想抱住金主的大腿,決心想紮根在星宇,簽了續約就是我的表態,那時候的我自然是一條船上的人。
可偏偏現在先生離開了林氏集團,林氏集團的勢力在她眼裡重新洗牌,她暗示我換一個靠山,我接下來和星宇娛樂心不齊的話,那麼星宇娛樂就只會選擇在有限的合約期內儘可能榨乾我的價值。
晚上六點半,我就到了唐姐發過來的地址,我跟她說我到了,她讓我在樓下等她,我戴著口罩和帽子站在前台附近,唐姐過來領著我上了電梯。
「來得挺早。」
「我以為路上會堵車,沒想到路況還可以。」
唐姐點點頭:「之前我就和你說了讓你和高層見個面,因為你的勢頭不錯,而且現在的輿論其實不難洗白,所以公司一直沒有發聲。你的情況有點特殊,你和汪洋之間的爭議反而推高了劇的熱度,和觀眾對你的關注度,負面的影響主要是粉絲的數量下降了,我們的打算是在下周的劇情播出之前進行正式的聲明,到時候你按照公司給你的稿子發表就可以了。」
我點點頭,唐姐又瞟了我一眼:「要想出頭,沒有犧牲是不可能的,總有人看不慣你中傷你,想開點很重要。」
我繼續點頭,唐姐看起來很滿意我的乖順:「張總在這裡有個飯局,上個飯局再一會兒就結束了,你先進包廂等一會兒,他一直覺得你很有潛力,有重點培養你的打算,你知情知趣點就可以。」
我跟著她走到了一間包廂的門口,唐姐站在門口:「你進去吧,我就先不進去了。」
「周樂,」唐姐推門後用下巴指了指裡面,沉聲道,「張總要來了,出於保密的規定,把你的手機給我一下,見面結束后我會還給你。」
我把手機在指尖摩挲了幾下,看著唐姐絲毫不容商榷的目光,笑著把手機遞給了她。
她把我推進了門,包廂的門咔噠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