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覺得你親切可愛
洛虛境分別後,十里是怎麼一步一步回到神府的都記不清了,整個人失了神一樣。
好在桑蕪在門口等著她,一聲喊叫才把她從夢中拉了回來。
「軒轅十里!你是不是趁我睡著跑去看那公主的封神大典了?」
十里兩眼無神有氣無力道:「還不是怪你沒有攔住我。」
桑蕪急道:「不讓你去你偏要去湊熱鬧,我猜你一定是哪裡受了傷回來的,那幫沒心肝的東西怎會善待你!」
桑蕪委委屈屈,眼裡紅紅的,十里見她憂心了大半日也實在是過意不去,便打氣精神來,轉了個圈,勉強笑道:「無妨無妨!你快瞧我,毫髮無損,怎麼說今兒個都不算白跑,值了!」
「可我看著你,可不像是開心的樣子,我以為你是受了什麼委屈。」
十里摟過桑蕪的肩膀往府中走,硬著頭皮回道:「怎會!有意思著呢,來了各路神仙,公主也貌美,誰會注意到我,我也認不得人,只瞧了個熱鬧。」
「真的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十里一口堅定,怕桑蕪看出端倪,又說道,「桑兒,你看這神府太大了,我倒覺得可以添些美景,你閑時可到洛虛境拿來花花草草種上,等過陣子,我們就可以賞花了,你看如何?」
桑蕪稀里糊塗的答應著,覺著十里奇奇怪怪。
但僅憑自己的腦袋是根本察覺不到是哪裡不對的。
可算是應付了桑蕪的追問,一個人清凈的時候,難免心中波瀾今日的相遇。
六百多次的輪迴偏偏在這一世見到了,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就那樣出現在面前。
十里笑自己又蠢又笨,明明想念的要命,卻又趕人家走。
可抬頭看著鏡中模樣,當真是沒有了之前一點點的痕迹,這麼些年經歷的千般多,即便開了口,也會覺得荒唐吧。
十里也並不敢去確認這世間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變的,小心總是沒錯的。
想著想著心口又開始疼了起來。
她也討厭自己時常會惦念著過去的事,只是不知道該如何理清才好。
好大一會兒才緩過來。
要入睡時,瞧見外面似乎是站了一個人影,十里輕手輕腳的推開門,抬眼一瞅,驚道:「你怎麼會到這來?」
「東越城是熱鬧,只是我心裡空蕩蕩的,總想著那句姑娘問的何時還會再來,便打聽到了你的住處,過來看一看。」
「你,你是如何打聽到的?」
那人從身後拿出一塊通透的白玉在十里眼前晃了晃:「你受傷昏迷的時候,把這個東西掉在洛虛境了,分別的匆忙,還來不及還給你。」
十里踮腳去搶那白玉,那人緊忙收了起來,盯著十里,叫了一聲:「軒轅十里。」
「原來你叫軒轅十里,我以後叫你十里可好?」
「以後?」十里咽了咽口水「哪有什麼以後,我與你又不熟,你留著我的東西說不過去,快還我。」jj.br>
十里往前一探,撞進了他的懷裡。
那人溫柔道:「我也是為你醫治過傷的人,就這樣報答我?」
這公子一身錦衣被風吹得冰涼,十里有些慌。
上次相擁還是他年少在外征戰,平定了天界大亂,回來時,還沒等著封賞,就頭一個見了她,滿頭大汗與她說著這樣的喜悅。
十里退了退,不敢抬頭,低聲道:「一塊玉而已,什麼稀罕玩意,你拿去便是了。」
「我不是成心與你爭搶,只是覺得你親切可愛,想知道你的名字。」
親切可愛,虧得他能說的出,莫不是幾千年不見真的變了性子,竟這樣輕浮了。
他身邊怎會少了倒貼的女子,如今這般**,難不成是圖個新鮮?
「那你現在知道了,還想知道什麼?我一併說給你聽。」
「明日我再來聽。」
「還來?」
「你不想見我嗎?」
「我……」
十里咬緊了牙關,恨自己沒有骨氣。
說道:「我勸你少和我有牽扯,你可知道我是哪號人物?」
那人看了一眼空曠的府邸,回道:「在東越城打聽你的時候,多少知道一些。」
「我是災星,倒霉蛋,晦氣鬼,人人避而遠之,你還看我親切可愛,真是可笑。」
那人忽然皺了眉頭,臉色也暗了下來:「世間苦難,我不是不懂,只是再也不想你去體會了。」
原來是可憐這世間人,當真是在天族封過神的人,舉手投足間都是大愛。
十里也不過是他的芸芸眾生,怕不是自己今生的故事讓這人同情心泛濫了?
十里笑道:「習慣了,不覺得苦。」
那人看了一眼手裡的白玉,剛要開口,遠處桑蕪迷迷糊糊的喊了幾聲十里,再看時,他已經不見了蹤影。
桑蕪來到也隨她一起看,不解道:「十里,你看什麼呢?」
眼睛瞟到了十里的腰間,桑蕪頓時清醒了,驚道:「軒轅十里,你的玉!」
十里淡然:「送給一位公子了。」
「送人?還是一位公子!」
「桑兒,不必如此大驚小怪吧,成年的神族女子人人都有,不過是在玉上刻上名字而已,又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你不是也有?」
桑蕪瞧了瞧自己,想著十里說的也是有道理的,人人都有的東西,確實不是什麼寶貝。
十里看她十分的困惑,腦袋裡又不知在想著什麼古怪,便趕緊問道:「你怎麼醒了?」
「外頭有動靜,我擔心你,就爬起來了。」
十里感動。
抬手摟過桑蕪的肩膀回了屋裡:「我好著呢,反正你也醒了,我給你說說今日大典上好玩的事吧……」
桑蕪開心點頭。
已經好幾日了,十里總是噩夢纏身,只要那個夢境一來,便昏昏漲漲,茶飯不思。
尤其是胸口,明明無心,卻疼的要命。
這千年來一直有這個毛病,夢境里總是有模糊的身影,她還一度以為這是個春夢,所以不好意思提起。
可這夢擾得她寢食難安啊。
她便一時興起去找了神婆為她解夢,神婆卻告訴她,這是天命,不是她的命。
不愧是神婆,說出來的話沒一句是她愛聽的,十里抬頭看著九重天宮,輕哼一聲,她想她可能是吃多了,才想著去解夢。
這麼一折騰,少了往日的精氣神,就變得慵懶起來,整日倚在窗前長長短短的嘆氣。
桑蕪也與她一起,數著落在地上的桃花。
「桑兒,你怎麼了?」
「你怎樣,我怎樣,你愁眉苦臉,我自然是。」
十里轉過頭來看她:「有嗎?」
桑蕪拿出自己的一面小銅鏡給十里看,十里端詳著自己:「好像是憔悴了許多!」
收起鏡子,桑蕪立馬問道:「十里,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說,我不想你這樣煩憂!」
十里頓了頓,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可說了,她斷定桑蕪是聽不懂的,便簡單說了句:「桑兒,我做了一個夢,這夢不好,我該怎麼辦?」
桑蕪鬆了一口氣,回道:「原來是個夢,我當是什麼事,我也經常做夢,可也沒像你這樣!」
十里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說了也無用,不如與她玩笑:「那你都夢到什麼了?」
「什麼都有,醒來就忘記了!」
「可有男人?」
「沒有。」
十里盯著她呆傻的樣子,繼續道:「桑兒,做夢可以,但不能夢到男人!」
桑蕪意識到了不自在,撓撓頭:「夢到……男人?」
「對,因為那是春夢!就是想男人想出了毛病!」
十里以為她會臉紅,可誰知人家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大聲嚷著:「是容蕭公子!」
「啊?」十里懵了,「容,容蕭?」
「十里,你是不是夢到容蕭公子了?幾天不見而已,就得了病?」
「什麼病,我沒有,不要胡說。」
話落,桑蕪已經跑出老遠,追都追不上。
只聽得她說了一句:「我去找容蕭公子來給你解解悶!」
無奈且無語。
關於容蕭,他與十里是這一世一起長大的好友,也只能是好友。
他家境很好,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哥哥是神族的將軍,自然容家的地位不比尋常人家,一般人是不敢惹的。
容蕭第一次見十里,是不小心翻牆到軒轅神府內,掉進了水缸里,渾身濕透一副狼狽的模樣出現在十裡面前。
那也是十里第一次見到這個院子以外的人。
容蕭資質比她好,長大成了翩翩君子后,十里從不敢與他玩笑,能有這麼個人不管不顧的陪在左右,其實是好的,畢竟除了桑蕪,見得最多的便是容蕭了。
可她也怕連累他,不忘每刻提醒自己要有分寸,可偏偏容蕭不在乎那些口舌,只顧往十里家中跑。
十里是十分感激容蕭這千年來的陪伴,這種溫情自轉世以後是第一次。
容蕭的好和桑蕪是不同的,她自小就發現了,其實她並不想與容蕭多親近,容蕭的心思,她全懂,不過是裝傻充愣罷了。
多少人以為她十里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家,就連容蕭也不曾看的出來她能有什麼城府和心思。
本來自己就是一個被嫌棄的,倘若還不識好歹,白白讓人誤會傷了他的心。
夜深,桑蕪出去很久都沒有回來。
十里一人坐不住,這種等待很是彆扭,就像她盼著容蕭來一樣,可事實上她並沒有什麼話想和容蕭說。
只能祈禱桑蕪千萬別胡說。
正在屋頂上亂想,一個起身沒站住,腳下一滑,翻了個白眼,竟摔了下來,以為是會摔個狗吃屎,卻飛來人影抱住了她輕輕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