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恢復容貌
顧嵐不敢睜開眼，她沒幾天活頭了，還想等對方解剖完，她再趁機悄悄溜走。
說不定她還能聽到可愛的法醫姐姐誇她骨骼好看呢。
顧嵐覺得她的心一定很美。
畢竟她不久前可是見義勇為了，不光救了差點被侮辱的朋友，還冒著被發現的巨大風險舉報了整個違法村落。
接著為了關注事情的發展，提供更有力的證據，她又身為證人，躺在了法醫的床上。
這得有多麼大的心臟，多麼美麗的心靈才能做到啊！
顧嵐內心裡說個不停，其實她也知道，真讓人把她剖開，她還是有那麼點緊張的。
畢竟她再次睜開眼，可能就看到自己肚子上破個大洞，周圍有自己的組織器官樣品的模樣。
想想都刺激。
在顧嵐認真思考的時候，身體上異樣的感覺並沒有出現。
顧嵐失去了觸覺，但是還有聽覺嗅覺，她感受到有人倒下了，而現在站在她床邊的人，一直盯著她看，卻沒有動作。
就這麼不知道過了多久，對於閉著眼睛不能看時間的顧嵐來說，時間似乎從一種客觀存在變成了一件由感官決定的事情。
時間的流速在顧嵐的等待之中變得很慢。
而花胤能夠感覺到顧嵐緊張又不敢睜眼的心情，他更興奮了。
顧嵐貌似什麼都不怕，變成屍體了還想著躺在棺材里讓人把她帶過來。
所以，放在解剖台的事情，顧嵐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這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聰明的讓他的刀放在顧嵐頭的位置，不自覺地比劃了比劃，似乎很想將顧嵐的腦子給挖出來。
可是，他也只是想想。
這種地方太沒有情調，顯得特別輕率，他是不會這樣對待顧嵐的。
不過只是欣賞她這副隱忍的表情，就讓他愈發興奮，不知道後面，顧嵐還會帶給他什麼樣的驚喜呢。
花胤開始有了期待的情緒。
他思考了很久，抬頭看了一眼太平間的攝像頭，那攝像頭的畫面內，花胤消失了。
這個世界是花胤的夢境，他和其他一直被夢境驅逐，在夢境中求生的人不同，花胤似乎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他遊盪在生與死之間，冷漠地看著這個世界上冷淡的一切。
也可以說，「花胤」這個名字，如同詛咒一般，將他困在了這裡，他的世界，就是死人的世界。
顧嵐躺著沒動，接著，她感覺到解剖台旁邊的人站在了她的身邊，似乎正在她臉上又畫又擦，同時，還給她的腦袋塞了什麼東西。
顧嵐還是沒敢動，可是睫毛卻輕輕眨動。
她想偷偷睜眼看看，就看一眼。
花胤的聲音在顧嵐的面前響起，「想睜開眼睛看，就睜開眼睛看，你這睫毛眨動的頻率已經暴露了。」
顧嵐以為花胤仍舊是個別人看不見的鬼，但是聽到花胤的話，顧嵐知道自己暴露了。
她藏在蓋在屍體上的白色單子下的手悄悄握緊，而後，她猛然睜開眼睛，用最快地語速說。
「不好意思法醫小姐姐嚇到你了，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還沒死透，你先讓我出去不然我就得打你……」
顧嵐還沒有把準備的話說完，就看到了花胤，聽到了花胤的笑聲。
花胤穿著白大褂，戴著白色的口罩，黑色的長發被他高高束成馬尾，他在口罩之上的眼睛如同月光落入了眼底一般，清冷不掩絕美。
他低著頭，靜靜地看著顧嵐，手裡還拿著一把小小的刷子。
顧嵐愣住了，「花胤？你在幹什麼？不對啊，你怎麼可以拿東西了？漂亮的法醫小姐姐呢？」
花胤輕輕眯起眼睛，對於顧嵐剛睜開眼就問什麼小姐姐的事情感覺到莫名的不悅。
於是他頭看向地面，「我讓她睡了一會。剖開你皮膚看到你骨骼的人，只能是我。」
顧嵐：……
這話說得，她在這種情況下是要感謝呢，還是覺得瘮得慌呢？
顧嵐還沒有想清楚，花胤再次彎下腰，手裡的小刷子湊近了顧嵐的眼皮。
「閉上眼。」
顧嵐不閉眼，哪怕小刷子離得她眼睛再近，她也不會覺得癢，所以她眼皮眨也不眨地說。
「我剛睜開眼。既然人都被睡著了，我此時不跑還等待何時啊！等著被人抓去研究還是送到焚化爐？」
顧嵐是腦洞大心態樂觀，但她又不是傻。
顧嵐撐著床就要起來。
花胤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花胤雖然看起來完全和強壯掛不上鉤，但是他按住顧嵐時，無論顧嵐怎麼掙扎，都一點也起不來。
顧嵐嘆氣，「你這又是何必呢，你該不會想看我被切片研究的樣子吧？」
花胤輕笑著說，「我說話你一向不好好聽。」
顧嵐忍不住反駁，「那是你說話總是諱莫如深，要麼一件事講兩遍，要麼乾脆逗人玩好吧？我都好好聽的！」
花胤思考了一下，顧嵐說的確實沒錯，他就是很喜歡逗她。
這麼想著，花胤拿起小刷子輕輕懟了一下顧嵐的眉心。
「這樣啊，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一下。現在，這裡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你乖乖閉上眼睛。」
顧嵐怕閉上眼睛，真的就一命嗚呼了。
她拒絕。
顧嵐固執地態度再次把花胤逗笑了，「你怕你閉上眼，我把你切開是么？這完全沒必要啊。」
「你就算睜開眼，我仍舊想把你切成幾片就切成幾片。」
「我們時間有限，你不要以為你的身體只能活三天，而你天亮了就能出去，你就沒事了。」
聽到花胤這麼說，顧嵐確實愣了一下。
她一直將天亮了就能回去當成自己的底牌。
在雲哲的夢境之中敢幫助兩個女反派抵擋一群敵人也是因為這樣。
可是花胤這麼說，證明……
「對，顧嵐，就是你想的那樣。你答應了我的條件了，你要一直留在這裡，所以，這個夢，是永遠不會醒的。」
「天亮了，只有我會離開，而你，只能在這裡一點一點感受著自己的腐敗和死亡。」
「等到屍體徹底腐爛，你就會變成這個城市裡的一隻無家可歸，沒有任何人記住的鬼。」
花胤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平和。
他就是經歷了這些事情，經歷了種種絕望，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而顧嵐，也會經歷一模一樣的事情。
顧嵐聽到這裡，心情劇震，可是由於屍體僵硬的緣故，她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這倒是讓花胤都刮目相看，「果然，你已經做好了準備。顧嵐，你比我那個時候還堅強。」
顧嵐沉默了。
她沒有堅強，她也怕怕的……她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裡躺著了，她得去好好感受世界。
而她的不想說話，被花胤認為是默認了。
花胤溫柔地笑笑，「既然你都做好準備了，那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
「我還是個入殮師。」
「我可以為死者還原未死之狀態。整修面容和身體，儘可能還原完整面容和身體。」
「我既然還跟在你身邊，那我也不想看著這樣一張怪臉。我會幫你，恢復你死前的模樣。」
不過，這樣的話，顧嵐你要做好準備。
如果你一直保持著醜陋的模樣，那當你一點點腐敗的時候，你也許還能慢慢接受。
但是一個死人，越像活人，那等你完全死亡的時候，你的痛苦會比原來更強烈。
顧嵐沒有拒絕，乖乖地閉上了眼睛，任由花胤在她的臉上描摹。
將她，繪製成她。
良久，花胤對顧嵐說，「你可以睜開眼睛了。我給你拿個鏡子吧，你這張臉，真的很好看。怪不得有小姑娘不顧生命危險也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