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何止

晚上，姜爾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站在茶樹下。

她走過去，正要出聲，對方突然轉過頭。

看到紀東霆那張臉，姜爾瞬間就嚇醒了。

感覺到身下的熱流，姜爾坐起，掀開被子一看，果然有一片紅漬。

她泄氣地嘆了一聲，認命地起床收拾好自己，然後把床單卷一卷放進水房的洗衣機，走到那邊洗漱。

姜爾家房子雖然蓋在村裡，但現代化的家電市面上有的她家基本都有，這全都要託了她那個火柴廠廠長的爹

所以，這些年姜爾雖然跟著奶奶在鄉下，倒也沒吃什麼苦。

簡單吃過早餐，姜爾坐著班車來到廠里。

路過二樓的時候，姜爾看到王主任他們正在議論著什麼，大家好像很開心。

姜爾來到三樓辦公室。

林嬌嬌還沒來。

她放下包，聽見身後腳步聲，轉過頭，看到林嬌嬌興沖衝進來，「姜助理，你看我裙子好看嗎？」

姜爾看著她那件七分袖紅色連衣裙，笑笑，「好看。」

林嬌嬌皺眉，「敷衍。」

姜爾笑，接著問：「林助理，你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漂亮呀？」

「你不知道嗎？廠長找的投資商今天會來廠里，要是這次融資成功，我們廠就能進新設備啦，王主任說了，到時大家的福利待遇也會跟著升一升。」

「哦。」

姜爾每天幫紀東霆處理郵件，自然知道他最近在忙著融資的事。

不過，就她們這個夕陽紅老廠，業務上半死不活，要找投資人只怕不容易吧？

「聽說是紀廠長在港城的朋友，看著面子來的，所以廠長很重視。」

林嬌嬌說到這裡，突然湊過來壓低聲音道：「裴助理昨天跟我說那邊可能還會帶些朋友過來，到時可能需要我們廠辦這邊出幾個女同志過去陪一下，名單我負責，你要去嗎？」

林嬌嬌第一次接手公關任務，自然十分出力。

「我剛才到樓下轉了一圈，能拿得出手的女孩不多，要會跳舞要會喝酒，你說我們廠辦怎麼不招點年輕女孩呢？」

林嬌嬌走到工位上，喝了一口水。

抬頭見姜爾訥訥不出聲，還以為她想岔了，忙道：「你不會也是那種封建思想吧？我告訴你，這些事我在縣城上班的時候見得多了，大家都這樣，這叫正常業務應酬，可不是舞廳陪酒的。」

姜爾一個現代職場人，還比較成功那種，自然比她知道。

她只是在想，這麼重要的事裴助理告訴林嬌嬌，怎麼沒告訴她呀？

不過她很快找出答案，林嬌嬌一直負責接待應酬這一塊，跟她分工不同。

「我沒那麼想。」姜爾道。

林嬌嬌看她的眼神一亮，「那你去嗎？」

姜爾遲疑著：「我去不太合適吧？」

姜爾撥了撥鬢邊的碎發，露出額角的胎記。

林嬌嬌看了一眼，上前輕攬她的肩：「哎呀，又不是讓你出賣色相，裴助理讓我們去是讓我們表達一下廠里對客戶的重視程度，你不是很會泡茶嗎？這次招待安排在縣城的賓館，飯歇的時候可能會安排茶會。」

姜爾其實不想去，但好像也沒什麼理由拒絕，模稜兩可地應了下來。

「太好了，現在加上你已經有四個人，只要再找一個人就夠了。」

林嬌嬌躍躍欲試，坐到工位上檢視妝容，「這些人都是紀廠長的朋友，你說中間會不會有沒結婚的呀？」

姜爾笑了笑，搖頭。

她發現這兩天林嬌嬌對紀東霆的熱切好像少了一些。

林嬌嬌朝她這邊看了一眼，似乎讀懂了她這層笑的意思，「姜助理，我問你個問題。」

「恩。」

「你是不是以為我跟車間那些女工一樣，是沖著紀廠長來做這個助理？」

姜爾以前確實這麼想，不過聽到她的問題后，她有點改觀了。

「我聽他們說，林助理以前在人事部待過。」

林嬌嬌眼中劃過一絲驚訝，不過並不意外，因為她並沒有刻意隱瞞過自己的背景跟關係。

「姜助理，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跟別人不同，說實話，一開始時我視你為對手，但現在，我改變觀點了，我覺得我們能成為很好的搭檔。」

姜爾挑挑眉，「哦？」

「我負責公關接待，你負責處理文書，裴助理負責廠長的貼身事務，這樣，紀廠長就能踏踏實實做事，到時候，我們廠也一定能跟著起死回生，大家都保住了飯碗，你說是不是一件好事？」

姜爾覺得自己以前膚淺了，竟不知道林嬌嬌竟然還有這樣一番廣大志向。

林嬌嬌從包里掏出香水壓了一下。

一股劣質香精味瞬間散開。

隨著指針走向九點，走廊適時響起一串沉穩的腳步聲。

姜爾突然想起什麼，搶過林嬌嬌手上的香水瓶在自己身上猛噴了幾下。

「對不起林助理，這香水好好聞，讓你的好搭檔噴一下你不介意吧？」

林嬌嬌張著嘴巴看她一眼，「倒是不介意的。」

話音剛落，那邊，紀東霆已經走進辦公室。

「廠長早。」

紀東霆腳步頓了一下，不過臉上的表情似乎沒什麼變化，說聲「早」便進了那邊的辦公室。

「姜助理，今天麻煩你給廠長泡杯咖啡，我還要下去再找找人。」

林嬌嬌對她擠擠眼，轉身出了辦公室。

林肋理突然放開了咖啡大權，讓姜爾有些不適應。

走進茶水間泡咖啡，等水燒開的時候，她又抬起胳膊聞了聞。

林嬌嬌的香水是九零年代經典的夜巴黎香，味道濃郁刺鼻。

這下，他應該什麼都聞不到了吧？

姜爾捧著咖啡上前敲門，「廠長，您的咖啡。」

「進來。」

紀東霆眼睛盯著面前的文件，頭也沒抬。

姜爾把咖啡放到他桌子上，便要退下。

紀東霆道：「把窗戶開一下。」

姜爾臉色僵一僵，過去打開窗戶，「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

姜爾呼了口氣，小心退下。

紀東霆已經低下頭去，聽到關門聲，突然抬頭朝那邊看了一眼。

下午，林嬌嬌找人選，除了她跟姜爾，人事科的楊平，小王，還有一個負責財務的出納。

除了楊平跟那個出納四十多歲，林嬌嬌跟小王都是二十多歲。

姜爾年紀小，但她不算，她是倒茶的。

加上王主任跟一個姓楊的科長，廠辦出了七個人。

下午，裴助理回到廠辦，跟紀東霆簡單交流了一下，跟著他走出辦公室。

林嬌嬌上前道：「裴助理，人我已經準備好了。」

裴助理道：「那就出發吧，王總他們也已經到了縣城的賓館了。」

他看了一眼跟上來的姜爾，「姜助理也去？」

姜爾無聲地笑笑。

紀東霆微微轉臉，瞥了姜爾一眼。

「走吧。」裴城護送著他出去。

眾人也跟著出去。

姜爾走在最後，想著他剛才的眼神。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