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繼子
姜爾剛才就注意到那邊的兩個人,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在那裡。
聽到對方叫她,她拎著籃子,猶豫地走過去。
「先生,你叫我啊?」
她戴著斗笠,帽沿壓得低低的,說話時看不見眼睛,只能看一隻小巧的鼻子跟尖尖的下巴。
水綠色的真絲圓領小衫將她原本就纖細的脖子跟手臂,襯托得更加細潤白皙,像一截上好的羊脂白玉,聲音也是清泉一般,清澈悅耳。
「姑娘,我們迷路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給指個路?」
裴城把雨傘留給紀東霆,自己跑過來問路。
姜爾見他長得斯文,心裡的戒備稍稍放鬆。
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另一個男人。
他西服革履,站在一片灌木。
手上撐著一把黑色雨傘,雨傘遮去了他大半的面容。
分明是格格不入的畫面,莫名地竟有種奇異的融合感,像某g的新款畫報,野性內斂,矜貴狂放。
姜爾許久沒看到這麼現代化的人了,此刻她雖然看不見他的容貌,卻也知道他在看著自己,心中微微一動。
「你們要去哪?」
「這附近有家棉紗廠,我們要去那裡。」
「你們走錯路了,棉紗廠在另一個方向。」
「那,這附近有加油站嗎?」
「最近的加油站也要十多公里。」
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裴城近乎絕望,最後試著問了一句,「那……附近有公用電話嗎?」
姜爾知道自己應該多些防備,世間險惡,何況是兩個陌生的成年男人。
可她看他實在著急,而且,看著不像壞人。
「我家裡有電話,可以借你們用。」
「那就多謝了。」
裴城激動地快哭了,他原本已經打算把少爺託付給她,自己到前邊找救援了。
「你們跟我來吧。」
姜爾說完,便自覺走到前面帶路。
裴城扶著紀東霆跟在後面。
中間,裴城幾次想問問還有多遠,可那小丫頭一直跟他保持著距離,好像他們走近一步就能吃了她似的。
害得裴城也不敢多問,三個人就那麼一前一後默默走著。
對此,姜爾表示冤枉。
她只是不想讓他們倒霉而已。
因為跟她有過肢體接觸的人,總是會倒霉。
山路崎嶇,好不容易走過前面的小路,還要過一條河才能到村子。
河裡鋪著幾塊石頭,裴城撐著傘沒法扶他,紀東霆獨自過河,他腳上沾了泥,一個不穩,差點摔下去,幸好一雙軟軟的小手及手抓住了他。
「你沒事吧?」
紀東霆只覺得眼前光華一閃而過,還沒看清,她便已經低下頭去,只剩下那隻早就被雨水沖刷得濕透了的斗笠。
「再走一點就到了。」
她小聲安慰他一聲后便鬆開了手,如玉目光在他臉上輕輕一掃,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回到家,兩人身上幾乎已經全濕了,樣子十分狼狽。
姜爾給他們拿了兩條幹毛巾。
裴城道:「謝謝,電話在哪裡?我需要跟外面聯繫。」
「在裡面,你跟我來。」
姜爾將他帶到裡面,指了指電話的位置。
轉身出來的時候,看到紀東霆正站在那邊的廊下看雨,雨傘隨意放在他腳邊。
他身邊的窗台上放著一隻缺了口的杯子,裡面插著一支白茶,似乎是聞到了茶花的香味,他突然拈起茶花,放在鼻間聞了聞。
紀東霆剛才一進來就看到那邊的院牆下種著一排山茶。
這爿座落在半坡上房子獨門獨院,周邊環境自不必說,裡面也十分雅緻。
青磚碧瓦,院子里的地板全用整塊碎石拼接而成,屋裡清一色的木地板,配上人粗的樑柱跟青氈,屋檐,若不是房樑上還掛著臘腸臘肉,根本不像是農村的瓦舍,倒像是某建築院畢業展會上的作品。
不過,除了茶花,空氣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氣。
循著香氣望去,看到站在門口的小小身影,頭上那頂大大斗笠幾乎蓋住了她大半的臉。
紀東霆剛才就覺得這丫頭有點奇怪,除了那頂不離身的斗笠之外,她似乎一直在刻意跟他們保持著距離。
對此,他也能理解。
年輕未涉世的姑娘,突然面對兩個陌生的大男人,保持些戒心的也是常理。
所以,他也自覺地跟她保持著距離。
漫不經心地將目光挪開,重新將手上那支山茶放進缺口的杯子里,轉身到那邊的椅子上坐下。
姜爾看到他輕嗅茶花的動作,心中微微一動,正要走上前問話,突然見他往那邊的檐廊走去,來不及阻止,就聽見啪地一聲響。
房樑上的瓦片突然掉下來,不偏不倚正砸在他頭上。
這會看著陸雲野頭上的血,姜爾嚇得小臉煞白。
「少爺。」
裴城叫了一聲,衝過去扶起地上的紀東霆。
「少爺,您流血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一切都來不及反應,只有姜爾心知肚明,心虛地地避開那邊的視線:「我去拿藥箱。」
姜爾轉身跑進去,等她拎著藥箱從裡面出來,紀東霆已經捂著毛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院子里,站著一群陌生人。
王興達的車子就在附近,他剛才一接到電話就一刻沒停地趕來了,不到半小時就帶著人趕到了鳳凰鎮,按著最快更新請瀏覽器輸入-www.XBYUAN.COM-到新筆趣閣進行查看
裴城走過來道:「姜爾小姐,今天謝謝你了,我們要先帶少爺去醫院,就不打擾了,回頭有機會再見。」
姜爾抬頭看了一眼那邊的紀東霆,他用一塊手帕壓著傷口,緊抿的嘴唇微微泛白,似乎受了不小的驚嚇,被人攙扶著匆匆離開姜家的小院。
姜爾顧不上別的,當即提著籃子匆匆追出去,扒在車窗道:「那個……對不起,我想問一下。」
紀東霆抬起頭,漆眸冷冷睨向窗口。
姜爾被他盯著,更加緊張了,吱唔半天才硬著頭皮問了一句,「你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我是說……除了花香之外,一種特別的的味道?」
紀東霆今天諸事不順,還莫名被砸,心情已經差到極致,這會看著面前略顯天真的小丫頭,他望著窗外的方向,沉默片刻后,然後淡淡出聲,「血腥味算嗎?」
姜爾斗笠下的眼睛睜得圓圓的,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臉色由紅到白,直到褪盡最後一絲血色,她仍舊站在那裡,四肢僵硬著無法動彈。
看著她吃癟的表情,紀東霆嘴角微揚,剛才被砸的不快稍稍消減。
「走吧。」他道。
姜爾捏著雙手在原地,直到車子走遠,才抬起頭,朝那邊看了一眼。
她嘴唇蠕動,聲音顫顫說了一句:「這狗,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