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你看她哭得多傷心呀
告別儀式早上九點開始舉行。
姜央穿一身黑色細呢過膝套裙,頭上戴一隻白花,站在人群中。
今天的告別儀式來了許多人,陣容遠遠超出姜央的想象。
一是因為一月前的營救人質行動犧牲了兩個人,再來,鶴延年作為被營救者的父親,也親自現身送別。
鶴延年露面,以前難得一見的三部要員也都悉數出現在人群中,太太團自然不在少數。
姜央一來就注意到了,只是大家互相看看,點頭打過招呼后便各有據一方。
姜央發現太太團一個優點,就是無論多尷尬,下次見面也都會點頭微笑。
出來混的,看到仇人生氣扭臉走人當然容易,可能一直微笑下去卻不容易。
姜央想,這大概就是這些人能做到這個位置的原因。
林安娜從遠處走來,用手肘搗了一下姜央的側腰,「快看快看,鶴延年。」
姜央正站在那裡發獃,聞言側過頭朝門口正湧來的一群人看了一眼。
人太多,烏央烏央,除了鶴延年的近戎還有他的一些近侍,跟負責拍照的書記員。
姜央踮著腳尖也沒看清是哪個。
「在哪?」
林安娜道:「中間那個,手上拿白菊花那個。」
姜央又看了一眼,模糊看見一個挺括板正的身影。
姜央聽說鶴延年五十多歲,以為會是個小老頭,沒想到還挺精神,只是看不清人臉。
姜央緊盯著看了一會,直到人走進那邊的大廳,才收回目光,腳尖已經踮麻了。
「看來他很健康。」姜央道。
一個月前鶴延年生病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緊接著金海被圍,陳程被綁。
阮文禮跟蘇琴訂婚後一度傳出接替鶴延年的傳聞,但那只是迷惑敵人的煙霧彈。
如阮文禮所說,他們成功拖延了時間,止了損,只犧牲了他自己跟另一個人,算是最好的結局。
阮文禮常給她論得失算利益,不知道這場生意在阮文禮那裡是賺是賠。
不過有些事情似乎不能用個人淺薄的認知去理解。
剛才看到鶴延年,姜央其實很想像一般婦人一樣,走過去質問他,為什麼是阮文禮,為什麼一定是他?
但她想象自己這樣做之後阮文禮會是什麼臉色?
算了,他都死了。
讓他在天上安生一點吧,姜央可不想看著他的魂回家來看她,還皺著眉頭。
姜央敲了敲腿。
姜央今天穿一雙半高跟的鞋子,生完孩子她很少穿高跟鞋,站了一會就覺得腿酸腳麻。
後悔不該穿這樣一雙鞋。
「還有多久結束?」姜央問林安娜。
林安娜道:「還有一會就好,鶴延年走了就輪到我們。」
姜央又等了一會,看見那邊一群人湧出,鶴延年已經走了。
前面的引禮過來打手勢,示意大家分批分行,依次進去做最後的道別。
姜央跟林安娜在第一梯隊,只是站得靠後。
得到示意便斂眉低頭,跟著人群走進去,秩序地走到前面,為英雄送最後一程。
獻花的時候,前面的人突然哭了起來。
身邊人小聲議論道:「好像是他對象,就要結婚了出了這檔子事。」
周圍一片唏噓,緊接著:「那下次阮文禮的告別式,究竟哪個是家屬啊?哪個跪著送我們?」
說話那人是新調來上京的,不認識姜央。
旁邊的周太太飛快朝後掃了一眼姜央,然後搗了她一下,說:「別說了,阮文禮屍體不是沒找到嘛。」
「這都一個月了,即便找不到也活不成了吧,我聽我男人說那山裡全是野獸,沒吃沒喝,活不下去的,阮文禮不是結了好幾次婚嗎,究竟哪個是家屬啊?」
大家都不說話。
沉默中,一道哭聲格外悲痛。
姜央轉頭看去,只見蘇琴伏在上面,哭得嘶聲裂肺肝腸寸斷,把那邊正版的對象都哭愣了。
連忙過去將她攙扶起來,讓她節哀。
一個人拉不動她,周太太跟蘇太太忙走過去幫忙扶了一下,才將蘇琴給攙扶下去。
排在後面的姜央卻是平靜,跟在林安娜身後,默默獻完花,順著人流走出來。
那邊,蘇琴已經被人哄住哭聲,只是仍舊傷心不已。
林安娜看了一眼,轉回頭看姜央道:「你的事他們怎麼說?」
姜央道:「陳太太信守諾言,沒再追究我的事。」
興許是為了讓阮文禮在天之靈走得安穩一些,只是那邊對她的新身份也遲遲沒有給出,所以薄明妃才會說出名不正言不順的話。
這裡終究是容不下她這樣的人。
「那你就去港城好了,阮文禮的企業不是上市了嗎?你帶著孩子過去生活,也能少受點閑話。」
姜央看著天空不語。
她不是不想走,只是放不下阮文禮,跟孤孤單單的阮子銘。
那天她已經到了港城,卻還是在最後出關的那一刻,選擇返回。
阮子銘說他不能勸阮文禮不要去,因為他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阮子銘的話點醒了她。
不過她還是沒有他們那樣偉大,只是單純的懂得了一些,釋懷了一些。
這樣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等等再說吧!萬一阮文禮真死了,我還想在告別儀式上給他披麻戴孝,不能讓蘇琴小狐狸搶在我前面,你看她哭得多傷心呀。」
該哭的是她好吧?
林安娜嗤地一笑。
她這些天看著姜央不言不語,人也跟著瘦了不少,還擔心她憋出毛病。
看到她還能開玩笑,林安娜放心不少。
「走吧,大家一會要去吃白飯。」
林安娜拉著她往那邊走。
穿過一個大的院子再走過幾條小路,來到那邊吃飯的食堂。
姜央跟林安娜到時,裡面已經坐了不少的人。
姜央不想跟他們離得太近,找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
林安娜半路被朋友叫住打招呼寒暄,姜央見開宴還早,便起身走出去透透氣。
姜央繞過幾條小路,看到那邊空地上停著一輛車,兩個近戎站在車前,十幾個人護送著中間的人往樓梯下走。
姜央的位置只能看見他一個側影,不過她認出,那就是鶴延年。
原來他還沒走。
鶴延年撫著外套上琥珀色的扣子,闊步走到車門前,臨上車前突然轉身,朝姜央的方向看了一眼。
姜央被他看得一愣。
她看不清他,只看到一個戴墨鏡的臉。
幸好鶴延年也只是遙遙一望,然後便轉身上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