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大結局
蘇琴幾乎崩潰大吼。
姜央卻是淡然,「我勸你最好不在這兒鬧,今天是阮文禮的嘉獎宴,也是我認親的喜宴,你這麼做不給我面子不要緊,傳出去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蘇琴明抿著唇不出聲。
陳太太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很快走上前將她拉住,「蘇琴,冷靜。」
「我冷靜不了,舅媽,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不想再沒有爸爸。」
「傻孩子,親的永遠是親的。」
陳太太取下絲巾給她披上。
姜央冷笑道:「陳太太,不管是親的還是乾的,今天這樣大喜的日子,蘇琴總得叫我一聲姐吧。」
蘇琴咬著唇,委屈地看著舅媽。
陳太太扯了扯蘇琴的袖子。
蘇琴不理會,陳太太只好陪笑道:「阮太太,也不怪蘇琴這樣,實在有點突然,家裡人都還不知道呢!說句不中聽話,大家都是眼明人,什麼路子什麼出身都是知道的,沒有必要為了逞一時之快,以後難道不見面了嗎?」
姜央一笑,「我來這裡,學的第一件事就是無論今天發生什麼,明天都能裝作沒事一樣笑臉迎人,陳太太不也是嗎,上次勸我大肚救陳程,這次讓我體諒蘇琴,難道可曾有一絲愧疚嗎?」
陳太太掖掖鼻翼不語。
姜央道:「她不叫我也就算了,總得叫一聲姐夫吧。」
阮文禮身邊站著幾個同仁,正在談話,聞言大家停下,紛紛朝女客這裡看過來。
「啊,現在阮文禮成姐夫了。」
很快有人附和:「要真是鶴延年認的乾女兒,叫一聲也應該。」
蘇琴驟然被阮文禮目光盯住,這才發現自己如此狼狽,幾乎無處遁形。
可耳邊聲音滔滔,說什麼的都有。
最終蘇琴像是被架上柴火上烈烤的魚,艱難地挪步過去,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叫了一聲:「姐夫。」
阮文禮輕扯了下嘴角,隨即轉身,繼續剛才的交談。
人群再次聚攏,彷彿剛才那小小插曲從來沒發生過一般。
只有蘇琴一樣低垂著頭,如同全身被車輪輾過,再拼不成完整的樣子,完整的她。
阮文禮找了個空檔,轉身對肖春林:「把她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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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結束,回到車上。
姜央困如死狗,姜央以前屬於太太圈反面邊緣人物,今天突然坐位,累得腰酸背痛,比她生孩子還累。
阮文禮側靠在車門上,騰出一隻手指伸過來捏她後頸。
姜央閉著眼睛道:「你剛才找我,什麼事?」
阮文禮語聲清明:「我怕你得意忘形。」
姜央在座椅上抬頭:「我得意了嗎?」
阮文禮瞥瞥她:「你不得意嗎?你是她姐嗎?」
姜央想了想,的確有點小得意。
不過這都要怪蘇琴,要不是她衝上來,她也想太太平平把今天的認親宴過了。
不過關於鶴延年為何要收她做乾女兒這件事,姜央還是有點想不通。
「你確定這不是你跟他之間的交易嗎?」
阮文禮搖頭,「我跟他是有某種共識,但絕不是這種。」
鶴延年那人城府很深,並不會輕易表露慾望,更不會隨便收什麼人做乾女兒,為此不顧安危出現在這樣公開的場合更是絕無可能。
他兩個孩子都不姓鶴,不親近也不疏遠,一是為了保障他們安全,再來也是為了不讓孩子長得嬌縱,可他對姜央卻是不同。
阮文禮對此也深感疑惑。
阮文禮低頭看姜央,姜央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姜央今天穿禮服,連衣裙背後挖了個洞,長捲髮向兩邊垂落,露出背上一段細膩的皮膚。
阮文禮在她脖子上捏了捏,手掌下移,挪到她背上。
姜央很快坐起來,發出咯咯的笑聲。
阮文禮大手一撈,順勢攬著她的腰將她納入懷,他輕撫她的眉眼,「很久沒見你笑?」
姜央看到他眸里火焰,隨即低頭,阮文禮側身將她放在座椅上,嘗到她嘴邊淡淡的酒味,「喝酒了?」
「恩。」姜央老實回答。
「我明天要去辦退職手續,這裡的廠子也要厘釐清,接下來就要麻煩你了,不過辦完就能去港城了,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想做?」
姜央想了想,似乎沒什麼事要做的。
她對這裡毫無留戀,更不貪戀權勢。
還好阮文禮跟她一樣。
阮文禮輕撫她的眉眼的手,手上紗布已去,卻仍能看到上面細細的未痊癒的結痂。
「一步之遙,你不後悔嗎?」
阮文禮眉眼深處續上几絲淺笑:「後悔什麼?」
姜央抿唇微笑,同樣不答!
夫妻間心照不宣,亦是一種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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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姜央脫了裙子進去洗漱,走出來看到卧室空空,隔壁嬰兒室笑聲不斷。
姜央走過去,看到阮文禮將兩個小嬰兒抱在輪椅上隨意逗弄,最後要準備去港城了,各處廠子因為在姜央名下,反倒是她在跑來跑去,到處簽字,阮文禮每天坐著輪椅在家抱孩子,好不開心!
姜央在門口看了一會,轉身走下樓。
阮子銘站在樓下餐廳喝水。
姜央道:「子銘,你回來了,爺爺奶奶好嗎?」
阮子銘點頭,「晚宴順利嗎?」
「還行,你什麼時候回七十六野?」
阮子銘上次立功部里給了一周年假,姜央想趁去港城之前,全家出去玩一玩。
阮子銘道:「下周就要回去。」
阮子銘看一眼樓上,「我去看看。」
然後便越過姜央上樓。
姜央聽著樓上歡聲笑語,踩著地毯走到廚房,倒了杯水端上樓。
晚上,阮文禮掀被上床,姜央已經睡著,聽見動靜轉身,習慣性的抱住他。
「孩子睡了?」
「恩,你吃藥了嗎?」
阮文禮看了看她床頭的藥瓶,關燈躺下。
黑暗中,熟練地攬上她的腰。
姜央晚上睡覺不老實,睡衣被推上去,露出一截纖細的腰肢,阮文禮擁著她,輕輕在上面摸索。
姜央沉默一會,突然道:「你對阮子銘好點。」
阮文禮皺皺眉,「我對他不好?」
阮文禮自認每個孩子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只是阮子銘那麼大了,不可能像小嬰兒一樣每天抱在懷裡舉高高。
「反正你對他好點。」
阮文禮唔了一聲,表示知道。
隨即將她摟緊,側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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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他的手熟練牽引著她。
姜央戰慄由他抱著,她雙手向上,努力想看清他的臉,可阮文禮面目模糊,越走越遠。
姜央叫了聲:「不要走。」
身子隨即被他納入懷中,這次感覺無比真切。
姜央平靜由他安撫著背,默了三秒,再次去捧那張臉。
這次不再是虛妄的空虛,而是完完整整,切切實實的觸碰到他的臉。
阮文禮流海下擋眼,她輕輕撥開他的黑色碎發,阮文禮凝望著她,一雙漆眸如同夜色。
姜央不確定是不是他,直到身上傳來切實的感受。
她微微皺了皺眉,阮文禮壓低身子,將她捧入懷。
「所以,是因為這個?」
姜央不出聲,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切。
阮文禮的氣息越濃烈,越痛楚。
姜央的感覺便越真實。
阮文禮含吻著她的唇。
「你每天晚上做夢夢見什麼?」
姜央抿唇不答,極力忍受。
「吃了那麼多葯不見好,就是因為這個?」
阮文禮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眸刻印在姜央帶著惶恐不安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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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姜央睜開眼,再次被夢驚醒。
阮文禮輕輕側眸看她,手掌向上攏,將她撈入懷中輕撫,聲音卻是見怪不怪:「又做夢?」
姜央點頭,仍不能從夢境中回神,因為太過真實,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夢裡每一絲細微的痛楚。
「恩。」
姜央伸手開了床頭的燈,拿過她的葯倒出兩顆,要就水喝下。
阮文禮搶過來,扔到床頭的垃圾桶內。
姜央不解地看著他,「你幹什麼?」
阮文禮語氣沉沉,卻是不答,只說:「你以後不用吃藥。」
「為什麼?」
阮文禮卻不答,低頭吻上她的唇。
姜央平靜享受一會,卻見他仍沒有收手的趨勢,不禁抬眸仰望他。
「你的腿,可以嗎?」
阮文禮傷勢稍稍復元,卻也遠沒有到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步
更何況,姜央生過孩子后又緊接著生病,阮文禮為照顧她的情緒,十分克制。
阮文禮這次卻是不同。
姜央閉眸感受,如真似幻,跟夢境中幾乎相似的,卻又更加激烈。
她分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夢境。
一直到阮文禮壓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語,「你來。」
姜央下意識掃了一眼他的傷腿。
阮文禮脊背有一層細細的薄汗,但卻不是姜央想的那樣。
他只是不想她以為這是做夢。
阮文禮平躺下來,掌心向額輕壓眉腳。
窗外天光微明,透過落地窗帘在地毯上折射出一縷細細的光暈。
阮文禮抬眼細打量她,任憑她如何都不動,最終在她狼狽跌下的時候,伸手扶了她一把。
姜央不滿地皺眉,情緒已經壓到極致,卻在抬頭的瞬間聽見他道:「你看著我。」
姜央抬頭看他,不解他為何生氣。
阮文禮抓著她的手,將她壓下,再次問:「這是做夢嗎?」
姜央訝異地看著他,皺眉的瞬間,阮文禮重落下吻,她聽見他極力壓制的聲音,「你可真是……」
叫人瘋狂!抓狂!
阮文禮低下頭,聲音深埋在她頸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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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姜央去廠子辦蓋章辦手續,阮文禮坐輪椅帶兩個小嬰兒在客廳里玩。
阮子銘從外面打球回來,身上穿著運動褲白襯衫。
坐在沙發抽一張報紙,陽光下側臉英挺,陽光俊秀。
阮子銘看報紙的同時,時不時瞥向那邊。
阮文禮把雙胞胎抱在腿上,輪椅成了天然嬰兒車,兩個小寶寶被她推來推去,好不快樂,發出咯咯的笑聲。
再抬頭的時候,看到阮文禮突然將輪椅停在面前,靜默看著他。
阮子銘低頭看一會報紙,抬頭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他道:「幹嘛?」
阮文禮將兩個孩子放到一旁,對他拍拍腿,「你要不要?」
阮子銘一臉無語,嫌棄一聲,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要!」
但最終起身朝他走來,從他腿上拎起兩個小傢伙,一手弟弟一手妹妹,「你確定?我們仨?」
阮文禮轉了轉輪椅,兄妹仨身子一仰,跌坐在他腿上。
黃阿姨從樓上沖好奶粉下來,看到這四人瘋瘋顛顛在客廳鬧,她道:「小心腿,別又傷了,太太回來該說了。」
眾人不理。
黃阿姨搖頭,走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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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禮的退職手續辦了半個月,姜央預計很簡單的廠子流程則耗費了不少的時間。
拖來拖去,竟已已到中秋。
鶴延年今年難得留在上京過中秋,姜央一早就起來換衣服梳洗打扮,早早準備好中秋賀禮。
在中秋那天,讓小孫抱著孩子,掐著點來到到陳同升那處園子里吃團圓飯。
車子還沒拐進去,便在山下看到一溜車。
鶴延年上次在上京露面后,形象似乎溫和了一些,偶爾也願意出來參與一些社交,更重視家庭與親情。
姜央偶爾會被他叫去下棋釣魚,都是些她不愛的活動。
不過今天這樣大宴四方,卻是出乎了姜央的預料。
肖春林在前排解釋道:「過完中秋他就要回金海去了,所以叫大家來聚聚,請了很多朋友。」
車子開進院子停下,有人過來拉開車門。
「阮廠長……」
阮文禮還沒下車,就被幾人圍上,他腿傷已經痊癒,穿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裝,優雅走入人群。
顯然從前的傷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阮文禮。
姜央抱著孩子,微笑走入另一陣營。
「阮太太,這是你那對雙胞胎啊,長得可真漂亮。」
姜央微笑不語,任由大家恭維。
她其實不太想把孩子扯進這種圈子,但謝家明提醒她鶴延年想看看孩子,所以她才帶來。
姜央環顧四周,並沒見鶴延年的身影,他是不在人前露面的,姜央並不意外,不過,她看到不少熟臉。jj.br>
如肖春林所說,鶴延年這次的確請了很多朋友
鶴延年的官邸是保密的,宴會在陳家辦。
陳太太作為主家,剛才禮貌過來打過招呼,便又鑽進人群應酬。
不熱情亦算得上周到。
蘇太太今天也來了,只是遠遠跟蘇琴站在一處,並不到她這邊來。
姜央跟大家打過招呼,便帶著孩子走到一旁,找了個乾淨草皮,鋪了塊墊子,一面喝茶,一面看孩子。
假山前有人群在交談,嘈嘈切切傳入耳中,無非就是那幾句。
關於阮文禮辭職,大家原本抱著迂迴戰術曲線救國的觀點,直到他開始清點內地廠子的,這才開始相信,他是真的要做他的商人了。
大家親眼目睹他一步步走到這裡,心中有些許遺憾!
林安娜從人群中找到她,「怎麼樣?手續辦好了?」
姜央點頭,「差不多了,安頓好家裡,下周就走。」
林安娜點頭,雖然不舍,卻也替她開心。
風風雨雨經歷這麼多,總算有個圓滿好結局。
姜央看著遠處被大家的圍在中間的南宮明,阮文禮退職后,三部有為的幾個年輕后選人中,南宮明算得上出類拔萃頭一枝獨秀。
人們總是這樣,風嚮往哪轉,大家的視線就飄向哪。
姜央看了一眼那邊如潮湧的人群,笑著道:「南宮部長似乎升職了,以後大有可為。」
林安娜一笑,「他們是按年齡算的,年齡到了升職是應該的,不過我可不想他大有可為,我沒你那麼韌性。」
姜央一笑不語,回首前塵,似乎已經是很遠以前的事了。
謝家明走過來,對她輕輕低頭,「阮太太。」
姜央見狀起身,對林安娜一笑,「我先過去。」
然後招呼小孫抱上孩子,跟到來到後面一處安靜的小院。
小院依山傍水,其實並不小。
鶴延年坐在一處溪水邊釣魚,看到兩個孩子,親昵地抱了抱。
小孩子玩了一會沙子,又去坐他的腿,姜央道:「孫姐,抱下去吧,累著先生。」
「是。」
小孫抱著孩子退下,謝家明也遠遠退開。
姜央坐在湖邊看他垂釣。
鶴延年釣魚很有意思,一根竿一根線,魚食吃完了偶爾也懶得換。
魚上不上鉤全看緣分。
姜央坐著看了一會,實在看不下去,挪步上前,替他將魚食掛上。
鶴延年輕輕瞥她一眼,笑著道:「好像不該讓你陪我這老頭子釣魚,你不喜歡,我知道。」
姜央悶悶不答,過了一會:「子非魚安之魚之樂。」
鶴延年又是一笑:「知道的典故還挺多,那你剛才叫什麼?」
姜央:「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魚釣沒釣著她不知道,倒是成功引起了她的興趣。
鶴延年眸中露出欣賞之色,「你剛才掛蚯蚓的方式很特別,誰教你的。」
「我爸啊。」
鶴延年輕撩下眼皮,「你爸死的時候多大?」
「五六十吧?」
鶴延年皺了皺眉,抽煙的動作停下,嘴裡煙都不香了。
「你是不是記錯了?沒那麼老吧?」
「沒有嗎?」
姜央表示疑惑。
其實她記不清她爸死的時候多大,只是小孩子眼中,大人是很大的。
姜央轉目四望,看到遠處青翠小路上一個熟悉的人影,他黑衣黑褲,由人押解著朝後走去。
「那是誰?」
鶴延年語聲淡淡,「一個醫學天才,你認識?」
姜央搖頭:「不認識。」
鶴延年唔了一聲不語,望著水面許久:「你什麼時候叫我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