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何太太
這會不是下班時間，班車還有一會才發車。
等車的時候，姜爾轉身走進旁邊的小賣部，給自己買了瓶水。
小賣部里站著不少女工，正唧唧咋咋聊著天。
從對面的玻璃窗看出去，就是陸雲野那台紅色跑車，另一邊是那台爆掉車胎的黑色公務轎車，車胎已經被人修好。
兩台車子停在光禿禿的水泥地面上，跟後面的自行車棚一點也不搭調。
「我問過林主任了，陸廠長今年二十六歲，未婚，也沒有女朋友。」
「林主任不是管食堂的嗎，消息准嗎？」
「這你就不懂了，林主任的表姐是人事科的楊經理，紀廠長前幾天招助理，全是楊經理跑前跑后的忙活，這接觸的多了，可不就知道了嗎？」
「怪不得林嬌嬌這次能去面試助理，原來早就有內部消息，她原來在人事科的時候就很得意，現在成了紀廠長助理，那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了。」
姜爾一直不相信一個人可以做到人人喜歡，原來是有這層關係。
而且聽她們的口風，林嬌嬌之前在人事科的，是這次廠里招助理特地重新應聘被轉到秘書辦的，難怪她會知道招聘內部的細節。
姜爾決定以後常來小賣部，這裡分明是廠里的八卦大本營。
第二天一早，姜爾吃喝睡足，坐班車來上班。
林嬌嬌不出意料，已經在茶水室沖咖啡。
「姜助理，早啊。」
「早，林助理。」
姜爾昨天吃了葯美美睡了一覺，今天感冒的癥狀已經好了很多，她打算晚上找個機會去取回自己的自行車。
這種小事，應該不用驚動紀東霆，跟裴助理說一聲就可以了吧？
姜爾這樣想著，目光忍不住朝那邊的辦公室大門看了一眼。
大門緊閉，紀東霆還沒來上班。
姜爾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放下包包跟保溫杯。
「姜助理，昨天我回來時你已經下班了，昨天廠長在哪裡吃的午飯。」
「紀廠長昨天中午沒回家，我按照你的囑咐，給他煎了一客牛排，沖了一杯咖啡。」
林嬌嬌昨天走的時候雖然有過交代，可她並沒有教她煎牛排跟沖咖啡的方法。
她料定了姜爾不會做這些，有意讓她在紀廠長面前出次糗。
倒不是她對姜爾有什麼意見，是因為她來了這麼多天，平時只負責一些端花倒水跟會議協調之類的工作，都沒什麼含金量，完全不能體現她的重要性。
但姜爾就不同了，姜爾來的這幾天已經把公司各類報表分批次的錄入電腦，做了歸納整理，雖然進展還很慢，可工作周報看上去就漂亮多了，不像她，總是一些重複而無聊的內容。
而且，廠里一些外貿訂單的往來郵件也都是由姜爾來翻譯的。
林嬌嬌表面不說，可心裡卻也明白，在這個辦公室里，姜爾比她有用多了。
林嬌嬌煎牛排跟泡咖啡手藝，全都是在面試前，特地到縣城的咖啡廳現學的。
紀廠長的用的那種進口咖啡機連縣城都沒有，她也是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一盒錄像帶，跟著學了一些。
像姜爾這樣連縣城都沒去過幾趟的，估計連咖啡是什麼都是剛知道的吧？
可她沒想到，她居然在她不在的時候，成功地給陸廠長煎了牛排還泡了咖啡，這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好奇地盯著她問道：「你會用咖啡機嗎？」
「我沒用咖啡機，我用手沖的。」
林嬌嬌：……
「那你是用什麼煎的牛排？」
「我看到冰箱里有黃油，就用黃油煎了。」
「黃油？」
林嬌嬌之前在冰箱里確實看到過一塊跟冰淇淋一樣的東西，可她不知道那是做什麼的，也沒好意思去問裴助理。
而且，她之前在縣城咖啡廳學煎牛排的時候，那裡的人用的都是普通的油，辦公室只有橄欖油，所以她便用橄欖油煎了，沒想到還能用黃油煎。
林嬌嬌看著面前的姜爾，心情變得有些複雜。
「有問題嗎林助理？」
「哦，沒事，我就是問問，那……廠長吃了嗎？」
「吃了啊。」
姜爾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這讓林嬌嬌再次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門口響起腳步聲，姜爾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還鍾九點。
紀東霆上班一向很準時。
她推開椅子站起身，跟林嬌嬌一塊向他問好，「廠長早。」
紀東霆今天仍舊是一副商務打扮，目光在她二人頭頂掃了一眼，「早。」
他說了一句，便轉身進了辦公室。
「廠長，您的咖啡已經泡好了。」
林嬌嬌端著咖啡跟在他身後。
紀東霆看了一眼，對林嬌嬌道：「林助理，讓姜助理給我泡杯咖啡。」
林嬌嬌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轉頭看著那邊的姜爾，眼睛幾乎能冒出火星子。
姜爾則是一臉乖巧無辜。
「姜助理，廠長讓你給她泡杯咖啡。」
林嬌嬌艱難地說了一句，然後端著那杯泡好的咖啡回到自己的工位。
「好的。」
姜爾起身走進茶水間，按著昨天的方法做了杯手沖送進去。
「廠長，您的咖啡好了。」
「放著。」
紀東霆背對著她，脫了西服外套掛在那邊的衣架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金色的袖扣被他解開，袖子微微上翻，露出結實的手臂。
紀東霆是那種難得的精瘦身材，寬肩窄臀，包覆著剪裁精良的手工定製西褲，從背後看過去，猶如一件藝術品。
尤其是他稍稍抬高手臂，露出側面的線條。
自打姜爾魂穿到這貧瘠的小山村，十八年間看到的都是些或粗鄙或樸實的莊稼漢，張家明那樣的已經算得上是優品。
姜爾早已被現實打磨地是心如止水，老僧入定。
可近來，她總覺得春心蕩漾。
也不知是不是春天來了，人心浮躁之故呢？
在觸及他的目光之後，姜爾微微一笑，轉身從辦公室退出。
紀東霆想著她那絲笑，轉頭看見咖啡上的拉花。
他皺皺眉，總覺得姜助理偶爾流露出的神態不像是十八歲少女該有的樣子。
中午，紀東霆回家吃飯，林助理不必再糾結一會誰給廠長煎牛排的事。
姜爾更是樂得清閑，一聽到下班鈴聲，便拿著飯盒起身，打算去食堂吃飯。
林嬌嬌道：「姜助理，等等我，我們一起。」
林嬌嬌早上被紀東霆剝奪了泡咖啡大權后，一整個上午都悶悶不樂，姜爾還以為她沒胃口吃午飯了呢。
見狀道：「好啊。」
姜爾並不打算跟林嬌嬌為敵，也無意搶她功勞。
她坦坦蕩蕩的態度，倒讓林嬌嬌一時拿捏不準了。
兩人從辦公樓出來，往那邊的員工餐廳走去。
這會正是吃飯時間，兩人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餐廳里早就是人滿為患，打飯的窗口也已排起了長龍。
姜爾從善如流過去排隊，被林嬌嬌拉了一把道：「跟我來。」
林嬌嬌帶著她來到一處後門，開門的是個胖胖的女人，看到她，二話不說，就從裡面拿出兩個大飯盒，「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快拿去吃吧。」
「媽，這是我同事，我跟你說過的，跟我一塊在秘書辦工作的姜助理，你再幫我準備一份飯吧。」
「哦好，我這就叫人去拿。」
說著，轉身對後面喊道：「馮小娟，去拿份飯過來。」
馮小娟小跑著送盒飯過來，看到外面的姜爾，她愣了一下。
「愣著做什麼，快送過去呀，這是秘書辦的姜助理，跟我女兒是同事，下次見到人家客氣一點知道嗎？」
馮小娟臉色通紅，把飯盒遞出來。
姜爾看了她一眼，心平氣和接過去道：「謝謝，這是我飯卡。」
林主任擺手道：「不用刷飯卡，你是嬌嬌的朋友，今天算我請你吃的，姜助理，你別客氣，以後你來打飯就找我，我給你多打點，我家嬌嬌被我嬌慣壞了，以後還要你多多關照些。」
姜爾扯扯嘴角，「您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