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爺他身殘志堅（3）

亂七八糟不是她亂說的，而是她看到的。

不遠處坐在椅子上的人，肉身瘦弱腐朽，感覺輕輕用手一推，就會碎了，靈魂也是，一團黑氣和一點兒的靈魂碎片拼湊起來。

怪不得他的命格那麼悲慘，一個連靈魂都沒有的人，能降生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迹了。

【小姐姐，那就是任務對象！】

系統激動起來：【我刷一下他的信息面板，小姐姐你看一下。】

【名字：百里重衍】

【性別：男】

【種族：魔】

【功德值：-3688600000】

【信仰值：26930】

【黑化值：65％】

其他的都挺正常，當看到功德值的時候，系統再一次傻眼了，任務目標這是幹了什麼？屠城了還是滅國了？功德值為負就算了，還那麼多！

「你是誰？」

人都走到他家主子面前了，暗衛想裝死都不成，只好現了身。

「我是魔……宋皊，百里重衍是我未婚夫，我來找他。」

她白嫩的手指指著不遠處坐著的人：「他就是了吧。」

暗衛：「……宋姑娘，我家王爺身子不適，你還是改日再來吧。」

逐皊不解：「改日來他就能好了嗎？」

不管什麼時候來，他都是這副病秧子的模樣，那什麼時候來有什麼區別？

暗衛：「……宋姑娘。」不是說不願意嫁給他們王爺，還要死要活的嗎？怎麼突然就上門來看了？

因為換了一個人。

逐皊可不會向他解釋這些，她徑直朝著百里重衍走了過去，對這具快要腐朽的身體和裡面住著的殘缺不全的靈魂都很感興趣。

像是有什麼東西深深地吸引著她，牽引著她，讓她走到這人面前，看著他臉上的燙金面具，下意識的想拿下來。

百里重衍一直沒怎麼動過，直到此刻才抬手阻止，逐皊看著他擋著自己的手。

那隻手也是，只有看骨頭才能看出曾經的指節分明，手如玉筍，而現在，上面滿是疤痕。

皮肉虯結扭曲在一起，像是受過了什麼酷刑，把手指上的肉硬生生剝了下來，重新長的。

逐皊輕輕碰了一下，令人難以直視的悲慘畫面在腦海中閃現，早已看慣了人的生老病死，冥界那些下十八層地獄的鬼魂所受的折磨，她此刻依然生出幾分心疼的情緒來。

一個早已斬斷情絲的人生出心疼這種情緒，大概只有容錦在這兒，才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她曾經費盡心機達成的一切，從此刻起，又將化為齏粉，不復存在。

「疼嗎？」

百里重衍抬起頭，被面具覆蓋著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睛是完好的，他看著面前的女人，不明白她在做什麼。

他也給不了回答。

逐皊拿起他的手仔細端詳著，心裡莫名的泛起心疼來，她小聲問道：「你到底是誰啊？」

百里重衍不明白她為什麼說這種話，也給不了回應。

「宋姑娘。」一旁的暗衛沒聽到她問的問題，只是自家主子口不能言，提醒一聲：「王爺他，口不能言。」

逐皊這才明白，用更加悲憫和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心疼目光看著他。

百里重衍早就習慣了別人的各種眼神，並沒有生出什麼情緒，只是比劃著手勢示意暗衛送客。

「宋姑娘，主子身體不適，就不接待了，宋姑娘請吧。」

「沒事。」她在一旁坐下：「我是醫者，正好幫他看看。」

說著就要去拿他的手。

百里重衍下意識收回手，同時劇痛襲來，眼裡滿是痛苦的神情。

逐皊注意到了，不再碰他，小聲問道：「怎麼了？疼嗎？」

他不能說話。

逐皊眼眸微垂：「抱歉，我忘了。」

「別怕，我只是想幫你看看。」

說罷再次去拿百里重衍的手，這一次他沒有拒絕，任由逐皊抓住他的手幫他「診脈」。

事實上，這具身體彷彿殘肢斷臂拼湊而成，她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想要治療，除非脫胎換骨。

而脫胎換骨……

她抬眼望著百里重衍：「怕疼嗎？」

百里重衍不明所以，靜靜的看著她，突然，一股劇痛從手腕處襲來，比剛才的疼痛更甚，讓他控制不住悶哼出聲。

「主子！」

「別過來！」逐皊微微抬手，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出現在他們之間，暗衛瞬間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阻攔了，過不去。

「主子！」他又看向逐皊：「妖女！你想做什麼！」

暗衛們紛紛變了臉色，跳出來將她團團圍住。

禮部尚書府的二小姐昨日分明就已經絕了氣，又莫名活了過來。

性格大變，閨中小姐突然武力大增，進王府沒有被他們察覺，現在還用這樣的妖術傷害王爺，她一定是他們找來的妖女！

一群人不停攻擊著那道透明的屏障，但無論他們怎麼做，都無法打開它。

「妖女！你放開王爺！」

「砰！」

他們的內力或者武器打在那道屏障上，除了聲響，完全造不成任何反應，這讓他們越發的心急起來，不停的攻擊著。

逐皊一邊給人療傷一邊看著他們做徒勞無功的事，心裡好笑。

妖女？

她是魔，不是妖。

「唔……」

百里重衍渾身幾乎不能動彈，剛感受到那股能量和劇烈疼痛的時候，他也以為這人是來殺自己的。

但是漸漸的，疼痛消失，換之的是一股清涼又溫暖的力量，慢慢洗滌著他受損的經脈和皮膚，讓它們得以新生，成長。

他彷彿吃下了靈丹妙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和溫暖，這樣的感受，是他從未有過的。

他兩歲喪母，被蛇蠍心腸的淑妃收養，那個女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虐打他，任由宮女太監欺辱他，恨不得將他碾為塵泥。

他艱難活到14歲，才尋找機會逃離了那個地方，然後進了軍營之間，他征戰沙場，出生入死，用一次又一次的涉險換來了父皇的重視和榮華富貴。

他以為他能改變一切，然而，命運再次和他開了玩笑，父皇對他的猜疑忌憚，兄弟的陷害，那些曾經受他保護的天下生命的指責，再次將他打入谷底。

莫須有的罪名，連續半個月慘無人道的折磨，讓他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經脈俱斷，口不能言，像一攤爛肉。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一生就這樣了，在這座王府靜靜的腐朽，最終化為一抔塵土，悄無聲息的消散。

而現在，他感受到了生機。

他靜靜看著面前的人，不知道她為何而來，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救他？這一刻，他有的是感激和感動吧。

逐皊感受到他的視線，慢慢停下了輸入，聲音溫柔的解釋道：「你的身體太弱了，虛不受補，以後再來。」

他定定看著面前的人，微微點頭。

逐皊突然笑了起來。

這人雖然人不人鬼不鬼的，殘肢斷臂，身體里只有一團怨氣和一點殘缺不全的魂魄，卻特別對她的眼。

這種感覺，對她而言十分陌生，又隱隱有些熟悉。

這一萬年，她醉生夢死之際，偶爾能感受到。

治療完畢，逐皊也撤掉了那道屏障，還在不停攻擊的人一時間沒停住，紛紛摔了個狗吃屎。

逐皊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嘲笑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妖女！你……」

「主子？」

百里重衍微微抬手，示意自己沒事，又比劃著告訴暗衛逐皊並不是要傷害他，而是在救他。

暗衛們半信半疑的看著逐皊，依舊圍著她，卻沒有動手了。

「王爺！」

外面突然有人跑了進來，下跪行禮，同時道：「有一女子在王府外徘徊不止，屬下懷疑是心懷不軌之人，已經將她抓了起來，王爺，該如何處置？」

百里重衍比劃了一個「殺了」的動作，逐皊突然想到自己帶來的小丫鬟，道：「別，那是我帶來的人。」

如果不是她帶來的，她大概也會覺得那是個心懷不軌之人，殺了就殺了。

反正她功德多，殺一個人沒什麼影響，而百里重衍冤孽重，債多不愁，再殺一個也沒什麼影響。

侍衛看向百里重衍，還不太明白逐皊是誰，只能問他。

百里重衍筆劃著說不殺了。

侍衛應聲，退了下去。

誤會解除，暗衛們雖然還防著她，卻也沒太放肆，只是一直盯著她。

逐皊想到他們下個月就要成親，也不急，轉身對他溫柔道：「我得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說著從芥子空間里摸出來一個玉瓶：語氣帶著關切：「這是傷葯，晚些時候吃了，對你傷勢有益。」

百里重衍接過玉瓶，輕輕點了點頭。

「那我就先走了。」她有一點捨不得，低頭親了親百里重衍帶著面具的額頭，笑得溫柔無比，像九天之上的仙女：「好好養傷。」

眾人驚呆。

百里重衍也一時間失了神，等反應過來，那人已經如同九天神女飄然而去，只有手中的玉瓶和身邊環繞著的異香證明那人來過。

暗衛驚道：「王爺！」

百里重衍抬手，制止了他想說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