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投名狀
薩爾聞言,也沒墨跡,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兩人口中所說的蠍子,不過是個中間商,那些有錢人沒法出面的事情,或是一些骯髒的勾當,需要雇傭像楊扉他們這樣廉價的賤民來完成,為了不暴露這些僱主的身份,所以這些中間商也就應運而生,往往他們會抽取傭金的四成來作為自己的酬勞,也是行里的規矩,不守規矩的人,一旦進入中間商的黑名單,這輩子也都別想接到活了。
不過楊扉和薩爾在這裡頭還算小有名氣,也從不會做壞了規矩的事。
過了很久,電話那頭才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我薩爾啊,蠍子哥,上次你說的那活……」
「哦,那事啊,有人接了,這都過去多久了。」
聽蠍子這麼說,薩爾抬頭看了眼楊扉,楊扉也擺擺手背,意思算了,先來後到,這也是規矩。
「好好好,那下次再有活,可別忘了我們兄弟啊。」
「行,知道了。」說完,對面匆匆掛了電話。
……
「得,吹了。」薩爾又開了瓶啤酒,猛地灌了幾口。
「沒辦法,不行這幾天再找找別的活計。」事已至此,也只能作罷。
想要在賤民街生存下去,實在是太難了,三等公民,除了那些粗重的體力活,幾乎沒有別的選擇,而楊扉和薩爾都是不信命的人,他們不想做一個永遠爛在土裡的小人物,哪怕干那些賭上性命的委託,也希望有一天能混出些名氣來。
「你那玩意還有多久到期。」在冰桶里抽出一瓶啤酒,楊扉用牙齒慢慢咬開。
「半個月吧,忘了,誰TM天天數日子過。」薩爾從煙盒裡取出兩根煙,一隻丟給楊扉,另一隻點上叼在嘴邊。
「你哪天要是開獎,老子全給你押左邊。」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楊扉很珍惜坐在對面的男人,這也是,他唯一的朋友,在賤民街,不,可能現在整個世界,所有人考慮的都是如何活下去,如何能夠利益最大化,而他跟薩爾,認識到現在五年時間,已經不知道出生入死多少回,能夠完全把後背託付給別人,這是何等的交情。
「萬一到時候老子變異成功,你就是賤民街第一窮光蛋。」薩爾抽著煙,吐出舌頭搖晃著腦袋,露出一副賤賤的表情。
「走了走了,再晚點該死的又戒嚴了,我可是在市裡開好了上等旅館。」薩爾起身,還不忘興奮的扭了扭他那略顯肥碩的屁股。
「等等。」楊扉從口袋裡掏出一沓鈔票,數了數,拿出大半,遞了過去。「買一瓶續上。」
「你真是我的救世主兄弟。」薩爾也沒推脫,爽快接過鈔票,狠狠的親吻了一把。
「快滾吧,下半身牲口。」楊扉用腳趾頭都知道這胖子等下要去幹嘛。
「明天聯繫。」男人兩根手指放在額邊朝他告別,轉身左搖右晃的哼著小曲朝維特港外走去。
喝完剩下的啤酒,楊扉也打算離開,看來今晚的開獎是以失敗告終了,現在的馬爾夫已經硬邦邦的被人放在岸邊,夜裡漲潮的潮水應該能把這個倒霉蛋帶走,這就是屬於賤民街的死法,沒有任何痕迹,第二天依舊潮起潮落。
站起身子,楊扉突然一個踉蹌,眼前的事物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他迅速扶住一旁的冰桶,大口的喘著粗氣。不知過了多久,才逐漸看清楚周圍的東西。
此時有兩股粘稠的液體,慢慢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楊扉一隻手撐住冰桶,另一隻手在臉上擦了擦。手掌頓時殷紅一片,是血,不過並沒有太過驚訝,因為這種狀況,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有了,對,沒錯,是他的眼睛在流血。
兩個月前,他就有偶爾看不清東西的情況,現在變得更加頻繁起來。
也不是沒做過檢查,在小診所花了點錢,醫生也沒查清具體的原因。
不過除了偶爾流血,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出現視力衰退的現象,楊扉也就不了了之了,賤民活下來已是不易,誰會在意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該死的。」狠狠罵了句,楊扉在冰桶邊洗了把臉,又把手上的血漬沖乾淨,這才起身,朝維特港外走去。
回到賤民街,剛好離戒嚴還有十分鐘。之前薩爾口中所說的戒嚴,是政府對每條賤民街都採取的強制措施。因為很多犯罪事件都發生在夜晚,而且罪犯大都是像楊扉他們這樣的三等公民,為了減少犯罪,政府幹脆下達了這條禁令,晚上十點之後,賤民街人員一律不得外出。光是楊扉居住的這條街,巡邏的IBM警察就有十人之多。
「辛苦,警官。」路過街口,楊扉從煙盒裡掏出兩根香煙,分別遞給執勤的兩名IBM。
索性這些年和薩爾一起做事,處理的都比較乾淨,沒什麼案底,而且平日和這些警官也混的挺熟,有時候戒嚴后想出去,基本沒什麼嚴查的情況下,也能給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快進去吧。」兩人接過煙,其中一人說道。
點了點頭,楊扉也是加快了步子,回到家的時候剛好十點。
稍微洗漱了下,點根煙靠在床邊。漆黑的屋子裡,手中的煙頭忽明忽暗的亮著,吐出的煙霧只有飄到窗邊,才會被窗外微弱的極光映照出顏色。
楊扉考慮著後面的生計,薩爾今天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像他們這樣的人太多,僧多粥少,這兩個月來幾乎沒接到什麼像樣的雇傭,加上今天給出去的錢,自己也已所剩不多,還有一個月阻斷葯的藥效也要到期,必須再去搞點錢。
賤民街的人都是如此,每天為了活下去而不停奔波。
正在思索時,枕邊的手機突然響起,是薩爾打來的。
「怎麼,這就爽完了?」拿起電話,按下了接通鍵。
「爽個屁,剛脫褲子,蠍子就來電話了。」薩爾語氣里充滿了抱怨。
「怎麼說?」
「……,蠍子說,接任務的人死了,問我們有沒有興趣。」薩爾似乎猶豫了一會。
聽到這,楊扉沒有立即接話,反而沉默住了,死了,說明這個委託不是一般的委託,至少已經上升到玩命的層面,而且,如果接的話,勢必會比之前更加困難,因為已經失敗過一次。
「楊……」見楊扉許久沒有說話,薩爾也清楚這次的風險。
「告訴蠍子,這單,我們接了。」說這話的時候,楊扉兩根手指硬生生掐滅了正在燃燒的煙頭。
其實他也考慮了很多,但時代確實不一樣了,只有做別人做不到的,在那些僱主眼裡,中間商眼裡,才會顯得有價值,這無疑是一張新的投名狀,所以,就算是賭上性命,也要去搏一搏。
「知道了,我跟蠍子說,具體的到時候簡訊你,老子要爽去了。」薩爾怎能不懂楊扉的心思,畢竟兩人這幾年也算得上刀口舔血,他盡量輕鬆的掛了電話。
「呼~」放下手機,楊扉長長舒了口氣,隨即眼裡的目光變得些許凌厲起來。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薩爾的簡訊到了:明晚7點,老懷特酒吧,蠍子約我們聊聊細節,我來接你。
看到簡訊,楊扉又點起根煙,靠在床背上慢慢抽了起來。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