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冬天從未試過如此的寒冷，連樹榦都結了冰。但是，似乎這一年裡人們都不怕冷了。全部人一身白衣地跪在了冰冷的地上，不畏那呼嘯的寒風，眼睛憂傷地鎖住前方——那塊同樣冰冷的墓碑，好久好久了……

白色的紙隨著北風徘徊者。

日落了。

「少爺，回去休息一下吧。」已經一整天了，這樣寒冷的天，即使身子再好，也會熬出病來。

「雨，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再陪秋兒一下。」少年笑了笑，那是道不盡的凄涼。他的眼睛深深地注視著那塊冰冷的墓碑，手輕輕地撫摸著，就像對深愛的戀人般的，留戀、心痛、不舍……多種情緒終究是一個「愛」字！

「少爺，已經好久了。」少爺對秋兒姑娘的情怕是整個江湖都知道，若不是她，若不是那場變故……他們門當戶對，早該在一起了！想到這，想到「她」，凌雨握緊了拳頭——他，不，不僅是他，他們都不會放過她的！這樣狠毒的女人，早該除之而後快！

「……」少年沒有回答，依舊是留戀地撫摸著那塊冰冷的墓碑，眼睛一刻也沒移開過。

看到他這個樣子，凌雨嘆了口氣，對後面的人做了一個手勢，然後帶著他們走了。

傍晚了，周圍又恢復了寧靜。

少年貼近了墓碑，把頭枕到它上面來。明天就是他們的婚期了，但明年的今天卻是她的忌日……命運竟是如此荒唐，往事真的如煙了，他的明天也再也不可能有她了！

快樂的回憶勾起的是越來越沉重的痛。他本是這個家最平凡的一個人，在崇尚武藝的家裡，他是半桶水，卻幸得她垂青。他的生命的陽光都是她帶來的，但她卻離他而去了。沒有了她，他活下去還有何意義？

摸到了腰上的劍，他磕下了眼皮，遮住了眼裡的沉痛。

沒有她，他也……

忽然，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少年驚訝地睜開了眼睛，看去。待看到來人後，他眼裡的悲傷轉為了憤怒。

「你還有臉來！是看笑話嗎？」他別開頭，狠狠地說。

「我是來看一下秋姐姐的。」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我知道。」空氣中轉來一陣嘆氣聲。「我也知道你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了。」

「我，」少年顫了顫，而後慢慢地轉過頭來，用那飽含痛苦卻又夾雜著一絲期待的眼睛看著她，說，「若可，告訴我，那不是你乾的，好嗎？」

「呵呵，」明若可苦笑著，說，「漠哥哥，想不到事到如今你還願喚我的名字。」

「若可……」歐陽漠憂傷地看著明若可。

「但是，儘管稱呼相同，我們也回不去了，不是嗎？」明若可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卻笑得比哭更令人難受。

「若可，那不會是你，你那麼……」他想相信她。

「夠了！」明若可的表情冷峻下來，她冷冷地說，「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眼見的……不為實……」歐陽漠試著為她找借口。

「呵呵，」明若可忽然大笑起來，「漠哥哥，你還真的像以前一樣傻得徹底！既然你不確定，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好了——秋姐姐是我殺的，是我親手殺的！哈哈……」

「若可！」歐陽漠站了起來，看著笑得瘋狂的明若可，他的憤怒再次被激起。「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秋兒她對你這麼好！」

「哪有為什麼啊！」明若可繼續維持著她的笑容，說，「我看不慣她！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喜歡她？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要圍著她轉？我討厭她！是她從我身邊搶走漠哥哥你的！但是，現在好了，她不在了，漠哥哥就是我的啦！」

「若可……」看著面前這個他已經完全不認識的女孩，歐陽漠心寒了。「若可，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什麼這個樣子？我本來就是這樣的！」明若可毫不在意地說。

「你殺了秋兒，慕容家的人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

「我也……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歐陽漠握緊了拳頭，說。

「我知道。」明若可低下了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臉，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我，我會殺了你的。」

「呵，」明若可忽然抬起頭，不屑地看著歐陽漠，說，「就憑你？」

「我知道，現在的我絕不是你的對手。」歐陽漠咬住了唇，「但是我總有一天會親手殺了你，為秋兒報仇！」

「是嗎？我等著。先告退了，漠哥哥。這也會是我最後一次叫你『漠哥哥』了。」話畢，明若可運起輕功離開了。

這個冬天真的很冷，冷得她即使再傷心，也不敢流淚。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一個惡毒的女人，永無翻身之日……

從今以後，她就是四面楚歌了……

在她17歲生日的這一天，她的人生被她自己弄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