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關――猶豫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山下盛夏之景碧綠、繁榮，山上還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那一望無際的白……

當那潔白的寒雪把山上的四季全部掩埋，獨留下那刺骨的寒風。

一年了，歐陽漠一步一步地從洞里走出來，用手稍稍遮擋住那刺眼的陽光。

一年了，歐陽漠留戀地回頭看著那深深的山洞、長長的路。

一年前，他恨不得時間過得越快越好、恨不得能立刻從那裡出來；一年後，他出來了，卻想回去……

那一年的磨礪使他的心靜了下來，也帶給了他迷茫——

他，真的要去殺若可嗎？

即使是閉關了一年了，菜鳥終將是菜鳥，也趕不上笨鳥先飛——

「我，我會殺了你的。」

「呵，」明若可忽然抬起頭，不屑地看著歐陽漠，說，「就憑你？」

他有能力殺他嗎？

「我也……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歐陽漠握緊了拳頭，說。

「我知道。」明若可低下了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臉，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他下得了決心殺她嗎？

仇恨是越托越可怕的，不是加深，便是淡化，但折磨卻是不曾減少的……

「若可……」歐陽漠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那一座高高的雪山。不知為什麼，他選擇的閉關之地就在那件小屋附近。所以，他能清楚地看到明若可曾經堆起的雪山在這千里冰封之地一如當初，只是，他永遠不會明白那雪山裡埋葬的東西足以讓人痛徹心扉……

去，還是留？

歐陽漠在洞口猶豫著。

該去嗎？踏上這條他在閉關時幻想過無數次的路，然後做他要做的事？

「漠哥哥……」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歐陽漠高興的向前看去。

「若可，是你嗎？」無由的興奮充斥著他的內心。

「漠哥哥，呵呵，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你要來殺我了。」風，大得把雪颳了起來，在空中亂舞。

「若可……」像被人潑了一盤冷水后，歐陽漠頓時清醒了過來。他和她是敵人，而且他還發誓要親手殺了她……

「漠哥哥，加油！你一定行的！」

「漠哥哥，你看！那是什麼東西？」

「哇哈哈，漠哥哥，你太笨了，這樣都能摔倒！」

「凌雨哥哥，看招！」說是這樣說，雪球卻是砸到了他這邊來。「對不起，漠哥哥，呃……砸偏了！」

「漠哥哥，漠哥哥……」

……

「漠哥哥」，這個稱呼已經只能在回憶里找到了——

「是嗎？我等著。先告退了，漠哥哥。這也會是我最後一次叫你『漠哥哥』了。」

歐陽漠的眼神暗了下來。

回迴轉轉，物是人非。

「漠哥哥，我等到了，你快點來吧！」

滿空的雪，視線模糊，歐陽漠愣愣地看著前方，握緊了劍。

要去嗎？

這不是他一直期待著的嗎？為什麼心會這麼難過？

每向前走一步，心就像被加上了一刀……

蒼茫的白雪，路好像沒有盡頭，堅持著前進，心怕是已經傷痕纍纍得在滴血了吧？

劍被越握越緊，卻始終沒有被拔出來……

若可，你是不是還在前面等著我？為什麼都聽不到你說話了？

風，還是這麼大。忽然，前方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的黑影。

若可，是你嗎？你在等我嗎？

握緊了劍套，歐陽漠想把劍拔出來，卻發現自己怎麼拔都拔不出，或許是劍插得太牢了又或是他，根本沒用力……就是，無法，把劍拔出來……

「若可……」歐陽漠喃喃地重複著，鬆開了手。不知為什麼，剛才他的手顫抖得很厲害。「我是不是很沒用，閉關一年了，竟然連劍都拔不出來了。」

「若可，都一年了……」他看著面前的那團黑影幽幽地說。

忽然，風停了，被刮到空中的雪全部落了下來。

歐陽漠抹去了身上的雪，瞪大了眼睛——

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若可家裡，而眼前的——是那堆被吹歪的雪山。

「若可……」莫名的，看著那堆雪山，他即失落又高興。

「我早該明白的……」他無奈地笑了笑，往山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