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異能:毛筆
暴雨後,暑氣捲土重來,空氣中瀰漫著水腥味。
金陵城城郊。
一個牆壁用紅色油漆寫著「拆」字的衚衕巷弄里,孩童們在巷子里追逐嬉戲踩過水汪,濺起片片水花。
孩子們走後,水汪恢復平靜,倒映出一塊牌子:
小姜發藝。
這是這個巷弄里唯一的理髮店。
已經到了傍晚,太陽西斜,金陵城上空雲蒸霞蔚。
店主小姜推開門送走躲雨的客人,看了一眼天空,搬出一個畫架。
隨後,他就斜倚在門口,看著漫天霞光發獃。
讓人驚奇的是,不知從哪兒出現一支碩大的毛筆,像是孩童手臂般大小。
這支毛筆懸在紙上,勾勒著天空的輪廓。
用水墨畫的風格去描繪彩色的天空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但能夠在這個世界安安穩穩畫一會畫,已經是姜亦澤最大的放鬆了。
是的,姜亦澤八年前穿越到這個世界。
穿越人人必備的金手指他沒有。
穿越人人必備的系統他也沒有。
他在這個世界睜開眼時,被一群人圍觀著,手裡就握著這支毛筆。
異能研究所經過鑒定,給他的毛筆異能評級為f級。
也就是等級最低的異能。
如果有g級異能等級,恐怕姜亦澤的異能等級還要更低一個檔次。
這個毛筆異能唯一的優點,就是寫字不用蘸墨水。
這可談不上優點,在姜亦澤精神疲憊的時候,這支毛筆寫的字會直接消失。
這也意味著他的異能,甚至連記錄的能力都沒有。
就好比姜亦澤用這支筆寫了一晚上的作業,第二天交上去一看,好傢夥。
擱這交白卷呢?
姜亦澤一度自嘲,還好毛筆只有寫黑色的字體,寫不出來帶顏色的字。
不然怕不是要多個彩筆的綽號?
f級異能者得不到重視,前身又是個孤兒,姜亦澤不得不在金陵城漂泊。
好在,在他流浪到這個巷弄的時候,有一位姓姚的大爺收留了他。
為了謀生,姜亦澤跟在巷子里一位手藝人後面當學徒。
後來手藝人去了其他地方,姜亦澤就把他的店面盤了下來,開了這家「小姜發藝」。
隨著時間增長,姜亦澤毛筆寫出來的墨水也已經能保持一個月之久。
他也就有了新的收入來源。
用毛筆給人染髮。
給老年人染黑髮,給年輕人染顏色稍淡一點的奶奶灰。
理髮店剛開的時候,姜亦澤有點鬱悶。
似乎有人誤解了這家店的性質,常有人醉醺醺地過來問。
有沒有快餐。
好傢夥,這是想傳道授液?
這些人都被姜亦澤在臉上畫了烏龜扔在巷口。
毛筆異能本身雖弱,但覺醒異能對姜亦澤身體的強化很大。
單挑幾個醉漢,簡直是輕而易舉。
姜亦澤也意識到了自己毛筆異能的又一個特點。
防水。
想要在這個三不管巷子亂來的人,都會被姜亦澤轟出來,臉上還帶著一隻沒有十天半個月洗不掉的烏龜。
再後來,這個巷弄里的閑雜人等也都少了,因而成了少數安居樂業的衚衕巷弄。
街坊鄰居上班的時候,姜亦澤也經常幫忙照看小孩、收衣服。而鄰居們開葷的時候也會盛一碗給他。
回憶穿越來的八年時間,記憶里總伴隨著飯菜的香氣與鄰里關切的目光。
姜亦澤思緒萬千,毛筆也沒閑著,不一會便將金陵晚霞與雲彩記錄完畢。
此時,巷口出現姚大爺一聲吆喝:
「小姜,你的快遞到了。」
姜亦澤應聲,收起畫板來到巷口。
這段路很窄,但對他來說卻有點忐忑。
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理髮店。
知識改變命運,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后,他就開始申請異能學院。
連續三年,每年的回信都是婉拒。
雖說覺醒異能就能申請,但學院方在審核的時候,總是會給出理由:
姜亦澤的異能,他們沒有對應的研究方向,很遺憾。
這個快遞,已經是姜亦澤今年申請的最後一所異能學院的通知書。
鄰居們聽到了姚大爺的呼喊,都圍了過來。
他們也都知道姜亦澤在申請學院。
等姜亦澤接過快遞,周圍便圍滿了街坊鄰居。
幫姜亦澤接快遞的姚大爺小心翼翼問道:
「小姜,這是最後一個學院了吧?」
姜亦澤點點頭,深呼一口氣,拆開了信封。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個世界的大學遙不可及。
因為異能的出現,大部分的學院都已經完全轉向對異能的修鍊與研究。
姜亦澤這毫無作用的毛筆異能,成了他申請學校的掣肘。
最後一封信,來自金陵異能學院。
看到結果的那一刻,人群里爆發出歡呼聲。
通過!
考上了!
姜亦澤被金陵異能學院錄取了!
這意味著,只要能順利從異能學院畢業,姜亦澤的未來會和他們不一樣了。
姜亦澤鬆了口氣,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態里緩和下來。
看著周圍發自內心替他開心的人群,姜亦澤不由地有些忍不住淚水。
太難了。
他昂起頭晃了晃,試圖不讓眼眶裡的眼淚下落。
無意間一瞥,姜亦澤發現鄰居張阿姨家的小媛媛此刻正在一個人朝著馬路走去。
小媛媛才剛會走路不久,此刻顫顫巍巍跟在一個玻璃球後面。
不遠處,一輛體型巨大的皮卡正疾馳而來。
糟了!
姜亦澤立馬撥開人群,朝著女孩衝去。
而眾人也發現了他的異常,集體回頭看去。
小女孩已經走到了馬路對面,玻璃球終於停了下來。
張阿姨也發現不對勁,一聲尖叫:
「媛媛,不要動!」
撿起球的媛媛正高興地往回走,聽到媽媽的呼喚頓時呆在原地。
她太小了,實在是無法理解此刻的局面。
姜亦澤腦海里閃過了不少與媛媛相處的畫面。
張阿姨有時候比較忙,他還幫忙帶過媛媛。
媛媛剛會走路的時候,還晃晃悠悠向他走來。
這個巷弄里的人看著他長大。
他也看著小媛媛長大。
皮卡已經貼近小媛媛,司機終於發現不對勁。
但已經來不及了。
張阿姨已經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姜亦澤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小媛媛。
他把媛媛摟在懷裡,後背面朝皮卡。
危急關頭,他來不及做太多選擇。
他想要守護這個女孩。
姜亦澤閉著眼等待著撞擊的到來。
可撞擊遲遲未至,時間似乎靜止了。
姜亦澤不由地睜開眼,此刻,他眼前出現了一支毛筆。
是他那一隻被定義為f級最廢異能的毛筆。
姜亦澤只覺得胸口一熱,毛筆以極快的速度在空中劃過。
筆走龍蛇,潑墨寫意!
在他面前,神秘而又繁複的圖案一揮而就。
一個碩大的古漢字橫亘在圖案中間的空白處。
「咚」
皮卡撞了上來。
姜亦澤被撞飛到了二十米開外。
張阿姨連滾帶爬哭嚎著跑了過來。
一年半以前,她覺醒了異能的丈夫執行任務時去世。
一年半以後她又要失去孩子了嗎?
二十米轉瞬即逝,張阿姨連跑帶爬的奔過去,眼前的一幕讓她一愣:
塵土飛揚中,小媛媛正憨憨笑著,姜亦澤抱著她。
少年眼神清亮:
「張阿姨,媛媛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