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番外20
第二百二十四章番外20
話是這樣說,李尋歡在馬上摔下來時,凌有夢的心臟還是無法控制地停了一瞬。
王憐花給李尋歡看過後道,「重傷未愈,來找你時又不曾來得及上藥,便這樣了。」
重傷未愈?
凌有夢不懂李尋歡在想什麼,就如同他不懂,為什麼李尋歡現在要這樣追著他走,分明一開始,就是李尋歡自己先離開的不對嗎?
更何況,五年過去了,按照李尋歡的腦迴路,他和王憐花應該已經是李尋歡眼中的一對了,再來找他實在不符合李尋歡的為人。
凌有夢微微蹙眉,他看著李尋歡蒼白的臉道,「給他送到醫館,然後我們便走吧。」
王憐花深深地看了凌有夢一眼道,「好。」
凌有夢轉身時才發現,李尋歡的手緊緊地抓住他的人衣服,那雙眼費力地睜開,蒼白的嘴唇動了動道,「又又,你給哥哥一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聞言,努力想把李尋歡的手扯開的凌有夢輕笑一聲,他看起來在笑,李尋歡卻看見了他眼中閃爍的淚光。
凌有夢微微眨了眨眼,把眼中的不適眨去,他道,「你要解釋什麼?解釋如何把我丟給王憐花,解釋如何不告而別,解釋這幾年來為何沒有消息,還是解釋如今為何如同狗皮膏藥一般黏著我?」
「李尋歡,你沒有這麼賤吧?」凌有夢說話極為難聽,他冷笑著,「你瀟洒的放手了如今就不該再來找我,我並不會給你任何好臉色,我也沒有原諒你的打算。」
「能夠將我丟下第一次,也會有第二次,我不信你。」
「哦不對,我可以原諒你,你走,我們從此歸於陌路如何?」
他可以從容面對死亡,卻不能面對凌有夢的一句,我不信你。
「無所謂啦。」凌有夢聽見這句話,笑容微妙,他一點點掰開李尋歡泛白的指節道,「我……不想再知道李尋歡怎麼樣,是不是自作主張也與我無關,你儘管去禍害下一個人吧,跟我沒有絲毫關係。」
凌有夢感到奇怪,「我不來,我要去哪裡?」
李尋歡眼中帶著哀求看著凌有夢,「又又……」
凌有夢找到王憐花時,王憐花怔怔地坐在車轅上,像是在發獃。
比那個時候快要死時還要絕望。
我不信你。
凌有夢俯視著李尋歡,他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但是面上卻沒有絲毫表情道,「李尋歡,以後我是生是死與你無關,當然你死了還是殘了也與我無關,反正我早就當你死了。」
這次凌有夢輕輕一抽,便把衣服抽了出來,他道,「傷好之後便回去,回保定回李園,然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這句話他不再去看李尋歡的臉色和表情,離開了屋子。
這幾個字如同刀子一般扎入李尋歡的胸膛,他忽地失了力,臉上露出痛苦到絕望的表情來。
李尋歡徒勞地伸出手,卻什麼都沒抓住,他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卻又被趕忙來的大夫按住,「你傷沒好,胡亂動什麼?」
王憐花一個激靈轉過頭來,他看著凌有夢,眼中有幾分喜意又有幾分慌亂,「你怎麼來了?」
李尋歡臉色更蒼白了,他緊緊地抓住凌有夢的衣服,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他喃喃道,「又又,我錯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哥哥。」凌有夢的聲音很輕,「鬆手了,自己做的事情,不該給自己後悔的機會,你說是不是?」
李尋歡抓得更緊了,他低聲道,「我怎麼樣都好,我死了又又不知道也好,怎麼樣都沒關係。又又,哥哥真的知道錯了,哥哥以後再也不會自作主張了。」
凌有夢叫道,「王憐花。」
他垂眸,看著李尋歡的手道,「哥哥,是要我割袍嗎?」
王憐花訥訥道,「我以為,你會留下……」
「留下做什麼?」凌有夢問,「你覺得我會為了李尋歡留下?」
「他今日這般模樣,那五年沒有回來沒有消息肯定是有苦衷的……」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凌有夢道,「而現在我也不在意了。」
王憐花看著凌有夢,他道,「又又,離開清河你最想去哪裡?我聽說京城有一位名醫……」
凌有夢微微歪了歪腦袋,他笑道,「王憐花,不是說,去江南?」
「江南要去,你的病也要治。」王憐花低聲道,「又又……」
凌有夢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王憐花的鬢髮,他含笑道,「你擔心我,想讓我好我都知道,三歲的時候有人說我這體質活不過十八歲,如今不也好好地活著了?」
王憐花握緊凌有夢的手,他道,「我不想管這些,我只知道,你不能死。」
他臉上露出祈求之色來,「又又,我求你了,我們去京城好不好?」
凌有夢看著王憐花,他看了許久才道,「好。」
京城富貴繁華。
王憐花去詢問了一番,總算是知道了那位名醫住在何處。
轉頭他就準備回去帶凌有夢去找名醫,誰知一進客棧,他便看見沈浪坐在凌有夢對面。
王憐花的腳步下意識停了停,他聽見了沈浪的說話聲。
「又又,和李尋歡分開之後,我本也想去看你。」沈浪輕聲道,「只是……」
他頓了頓,最終沒有說話下去。
凌有夢彎了彎唇道,「沒事的。」
沈浪又低聲道,「你可見過李尋歡了?」
想起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凌有夢一愣,他慢慢笑道,「見過了。」
沈浪道,「我們到關外的時候,沒有想過會在那裡一困就是五年,等著隨時可能會到來的死亡,總是也是活著回來了。」
「李尋歡一開始是打算,事情處理完我們便回來的,但是發生了意外。」
凌有夢沉默地看著沈浪,他道,「你如今是在當李尋歡的說客?」
「不是。」沈浪微微嘆了口氣,他凝視著凌有夢蒼白的唇,又看向凌有夢瘦弱的手腕道,「我希望你能開心一些,解開心結。」
「李尋歡在瀕臨死亡之前,念著的都是你的名字。」沈浪苦笑一聲,「又又,我只是覺得,也許你們該好好談談。」
「沒什麼可談的。」凌有夢淡淡道,他看起來極為堅決,「他棄我而去,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他都該想到這些後果,我不信他這樣愛我還能這樣輕易地放開我,他只會感動自己沒有想過我的想法和感受,如今我自然也不需要知道他的想法和感受。」
沈浪沉默了半晌道,「又又,若是你覺得這樣開心的話……」
凌有夢微微蹙眉,「沈浪,我不想與你說李尋歡的事。」
「好,不談他。」沈浪道,「又又,你如今對王憐花是什麼感情?」
凌有夢微微嘆了口氣,「一定要談感情嗎?」
沈浪低聲道,「有句話,我一直想要跟你說,無數次覺得自己要死去的時候,我都在想,無論如何我該告訴你,該讓你知道,那樣我才毫無遺憾。」
凌有夢定定地看著他問,「你說,什麼話?」
沈浪垂眼,看著手中的水杯道,「我一直,喜歡你。」
李尋歡比凌有夢二人晚了一日進京,此刻王憐花和凌有夢從醫館出來。
他神色淡定和王憐花的眉頭緊鎖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凌有夢看了一眼王憐花道,「這副模樣做什麼?年紀輕輕的,不要這樣暴躁。」
王憐花咬了咬牙道,「他醫術也不行。」
凌有夢輕笑一聲道,「你有點傻,是你自己說的他詩名滿天下的名醫,怎麼他醫術還不行了?」
「什麼病入膏肓,什麼命不久矣,一看就是假的。」王憐花冷笑,「信他不如信我。」
「嗯?」凌有夢微微思索了一下,「我是信你,所以我們也不要再四處奔波找什麼名醫了如何?」
就算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凌有夢看起來也沒有多少擔憂的模樣。
他坐在窗邊,看著遠方的青綠之色,回憶了一下自己的人生。
人到要死的時候,總是喜歡憶往昔的,他不太想回憶,但是沒忍住。他怔怔地想,其實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他不想死的。
但是腦子裡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因為他選錯了,選錯了所以就得死。
凌有夢垂眸,看著垂落在眼前的一截白色,忽然愣了一下。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一截白色,是他的頭髮,凌有夢想,他的頭髮變成了白色了。
糟糕透了,凌有夢又想,若是王憐花看見了怕是得瘋了。
凌有夢帶上兜帽,他聲音極為鎮定,「走吧。」
王憐花神思恍惚,他問,「今日怎麼戴個帽子?」
凌有夢微微笑道,「就是想戴了。」
王憐花微微皺眉,他的目光在凌有夢臉上巡梭了一圈,目光一凝。
他有些茫然無措地伸出手,取下了凌有夢的兜帽,然後握住凌有夢的頭髮,昨日還是青絲,今日卻變成了滿頭白髮。
凌有夢見他這副模樣,沒忍住笑了一下,「你這是做什麼?不過是白了頭而已。」
王憐花頭一次覺得無能為力,覺得自己怎麼不是神醫,他聲音都帶著顫音,「我……」
凌有夢道,「走吧。」
他坐上車轅,靠在後面的車廂上,低聲道,「王憐花,走吧。」
王憐花在原地僵硬地站了許久,才轉身,他的臉上一片空白,像是比凌有夢的髮絲還要白。
他猛地將凌有夢抱在懷中,五年以來第一次越矩,他聲音沙啞,「又又,我們治病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