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翻案
看來即便沒有青書案，當時的國子監也處於風口浪尖，時刻都有被清理的危險。
「那妙戈的父親為什麼要提出這個想法來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呢？」
郭得光聽了李太平的問題后，默默的抽出三支香來點上，對著七塊牌位躬身三拜。
「當時朝廷中不少遺留下來的舊臣都被刺客暗殺，陛下給出的說法是反賊想要亂我大盛根基，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陛下在清除異己，國子監如果不妥協時刻都有被清除的危險，而主動提出放權卻坐實了陛下的暗中殺人的罪名，所以只能找個機會自己鑽進圈套中！」
李太平嘆息一聲，真是伴君如伴虎，明知道順德帝在清理他們，還要保全他的顏面，否則下場可能會更慘。
「所以妙戈的父親就提出借著青書案給陛下收拾國子監的把柄？」
「是的，於兄與鄭國公交好，由他檢舉也能讓陛下明白我們的心意，青書案后國子監被下令整頓，日後凡是要入朝為官的學子都需要去天府書院中再學習三年，而且鄭國公當時也暗中聯繫了不少老臣，為了讓陛下放心，大家都以各種理由辭官回鄉，也許是陛下殺完人後就消了氣，之後也再沒有為難過我們。」
這話從郭得光嘴裡說出來可信度還是比較高的，怪不得鄭國公讓李太平來找他，要是讓那個舅舅親自解釋，於妙戈指定不相信。
可惜了於妙戈一家，被流放本就很可憐了，半路還被劫道的差點團滅。
於妙戈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紅彤彤的眼睛還盯著父親的牌位。
這幫人的犧牲換來了國子監的延續，也拯救了不少本該被順德帝清理的老臣。
「我不能讓我爹死了以後還背上這些罵名，我要找皇帝說理去！」於妙戈銀牙輕/咬，轉身就要走。
好在李太平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妙戈你先別衝動，你現在身份特殊，況且還要翻順德帝親自定下的死案，他一氣之下恐怕連你都不會放過。」
「為人子女不為蒙受冤屈的父親申冤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於妙戈梗著脖子說道。
「你爹不是還有女婿嘛，你不能進宮但是我可以呀！」李太平拉著於妙戈的手說道。
案是一定要翻的，但如果按照於妙戈頭鐵的思路來，肯定在順德帝面前討不了好，到時候惹惱了順德帝，萬一交自己都搭進去就得不償失了。
「李太平，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當初有這個結果陛下和我們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你貿貿然翻案必定會惹怒陛下！」郭得光一旁苦口婆心的勸道。
李太平擺擺手說道：「那就更要翻案了，天子有錯也是需要認的，要不多讓天下人看笑話？」
郭得光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李太平竟然是這種想法，想讓皇帝認錯？這大盛江山幾百年，還從沒有皇帝下過罪己詔。
即便真的有皇帝做錯了事，也沒有人敢說一句不對。
李太平輕鬆的拍了拍於妙戈的頭頂，說道：「回家等我，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郭得光嘆了口氣，「我和你一起去吧，畢竟這也是國子監自己的事，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
李太平搖了搖頭，「不必了，人多反而顯得太刻意，陛下昨天為國子監找了個書畫博士，郭先生有時間還是了解一下他吧。」
他說的正是吳良，這胖子好吃懶做不愛讀書，他要是來國子監當了小領導，估計郭得光這滿頭的烏髮三天就得被氣的白一半。
書畫博士？
郭得光滿臉疑惑，國子監下設國子學，太學，四門學等機構，每個機構都立有一名博士，但從來沒聽說過有書畫博士這麼一個職位。
仔細想想，估計順德帝也就是隨口發明了一個職位，應該是拿來送人情的，這國子監淪落到這種地步也確實讓人唏噓。
……
房中，剛剛下了早朝的順德帝正坐在椅子上批閱奏摺。
下面站著半躬著身子的張懷農。
「陛下，臣以為太子殿下的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祁拓疆謀逆一案他可能並不知情，而且殿下畢竟是龍子，臣覺得還是問清楚些比較好。」
「哼，你問了他就會說嗎？不管他知不知情，祁拓疆和祁暮雪的身份放在那裡，他已經沒有機會再繼承朕的江山了。」順德帝頭也不抬的說道。
張懷農還要爭辯，順德帝的貼身太監突然走了進來。
「陛下，李太平求見。」
順德帝這才抬頭停下筆來，「他來做什麼？還有沒有其他人？」
「回稟陛下，只有李太平一人。」太監輕聲說道。
順德帝揉了揉眼眶，說道：「讓他進來吧。」
「宣，李太平覲見！」
又高又尖的聲音落下不一會兒，李太平便一臉喜色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微臣參見陛下！」
順德帝擺了擺手，「起來吧，你找朕何事？」
李太平站起身來微笑道，「微臣是來恭喜陛下的！」
「哦？何喜之有啊？」順德帝不解的看著李太平。
「當然是祁拓疆落網，我尚京城轉危為安之喜了！」
張懷農在旁邊皺了皺眉頭，插話道：「這還用你說？九州之內誰不知道是陛下憑藉一己之力降服叛軍？更何況這都過去多久了，你這才來道喜，太晚了吧？」
呦！你個馬屁精，什麼叫陛下憑藉一己之力？小爺我的付出不算功勞嗎？
李太平翻了個白眼，接著說道：「陛下，據微臣所知，當初祁拓疆為了陷害雲妃，指使宮女黃娥誣陷雲妃，一手製造了青書案，如今祁拓疆伏法，雲妃沉冤得雪不也是喜事一件嗎？」
前幾天李太平在交給百戶裴成的卷宗中詳細記敘了之前與黃娥的對話，也不知道順德帝看沒看到。
順德帝眯了眯眼，看著李太平的眼神有些古怪，「你怎麼關心起十幾年前的案子了？這青書案應該和你沒什麼關係吧？」
「回稟陛下，之前陛下在獵場說過，全權委派微臣為妖獸案的欽差御使，祁拓疆作為始作俑者自然要往深了扒一扒，況且他埋藏禍心已久，陷害皇族中人自然不能輕易放過，微臣這是在替陛下分憂啊！」李太平不慌不忙的說道。
順德帝輕輕點了點頭，「雲妃母子的事朕自然會還他們一個公道，朕會命令三法司重新調取當年卷宗審理此案，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順德帝既然這麼說了，那青書案大概率會被定性為冤假錯案，雲妃母子雖然已經離世，但也會恢復聲名。
李太平沒想到順德帝會答應的這麼痛快，還以為身為皇帝被人指出錯誤會惱羞成怒呢。
「陛下，既然青書案是錯案，那當初牽連其中的七名國子監官員是否也應該恢復他們的名節？」李太平接著說道。
「李太平，你不要得寸進尺，陛下答應你重查青書案已經是給你面子了，誰不知道你家裡養著一個道門餘孽，你想要替逆賊的父親翻案，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一旁張懷農沉聲說道。
看來張懷農也對青書案很是了解，這麼快就察覺到了李太平的心思。
不過李太平並不慌張，朗聲說道：「宰相大人一口一個餘孽，叫的這麼理所當然，下官倒想問問你，道門餘孽當初抵抗叛軍的時候你在哪裡？他們如果被稱為餘孽，那你這個什麼都沒做的人應該叫什麼？」
「本官乃是文官，行軍打仗之事並不在行，就算他們在叛軍攻打尚京城之時出了力，但不代表他們就沒有壞心思，誰不知道道門乃是前朝擁躉？這個身份註定他們上不了檯面，更別提讓陛下為其翻案了！」張懷農也並不落下風，朗聲回擊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現在的天下乃是陛下的，如果說凡是經歷過前朝的人都被定義為逆賊，那恐怕往上數三代，宰相大人的家世也不幹凈吧？說，你爺爺派你留在陛下的身邊到底有什麼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