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猜猜這章是什麼
(沒錯!依舊是......作者最近有點忙,所以大家還是看看這個吧,當然也可以不看,總之原諒我吧~明天一定抽空更!!)
卻說雨村忙回頭看時,不是別人,乃是當日同僚一案參革的號張如圭者。他本系此地人,革后家居,今打聽得都中奏准起複舊員之信,他便四下里尋情找門路,忽遇見雨村,故忙道喜。二人見了禮,張如圭便將此信告訴雨村,雨村自是歡喜,忙忙的敘了兩句,遂作別各自回家。冷子興聽得此言,便忙獻計,令雨村央煩林如海,轉向都中去央煩賈政。雨村領其意,作別回至館中,忙尋邸報看真確了。
次日,面謀之如海。如海道:「天緣湊巧,因賤荊去世,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無人依傍教育,前已遣了男女船隻來接,因小女未曾大痊,故未及行。此刻正思,向蒙訓教之恩,未經酬報,遇此機會,豈有不盡心圖報之理!但請放心,弟已預為籌畫至此,已修下薦書一封,轉託內兄務為周全協佐,方可稍盡弟之鄙誠。即有所費用之例,弟於內兄信中已註明白,亦不勞尊兄多慮矣。」雨村一面打恭,謝不釋口,一面又問:「不知令親大人現居何職?只怕晚生草率,不敢驟然入都干瀆。」如海笑道:「若論舍親,與尊兄猶系同譜,乃榮公之孫。大內兄現襲一等將軍,名赦,字恩侯;二內兄名政,字存周,現任工部員外郎,其為人謙恭厚道,大有祖父遺風,非膏粱輕薄仕宦之流,故弟方致書煩托。否則,不但有污尊兄之清操,即弟亦不屑為矣。」雨村聽了,心下方信了昨日子興之言,於是又謝了林如海。如海乃說:「已擇了出月初二日,小女入都,尊兄即同路而往,豈不兩便?」雨村唯唯聽命,心中十分得意。如海遂打點禮物並餞行之事,雨村一一領了。
那女學生黛玉身體方愈,原不忍棄父而往;無奈她外祖母致意務去,且兼如海說:「汝父年將半百,再無續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極小,上無親母教養,下無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減我顧盼之憂,何反雲不往?」黛玉聽了,方灑淚拜別,遂同奶娘及榮府中幾個老婦人登舟而去。雨村另有一隻船,帶兩個小童,依附黛玉而行。
有日,到了都中,進入神京,雨村先整了衣冠,帶了小童,拿著宗侄的名帖,至榮府門前投了。彼時賈政已看了妹丈之書,即忙請入相會。見雨村相貌魁偉,言語不俗,且這賈政最喜讀書人,禮賢下士,拯弱扶濟危,大有祖風;況又系妹丈致意,因此優待雨村,更又不同,便竭力內中協助。題奏之日,輕輕謀了一個復職候缺。不上兩個月,金陵應天府缺出,便謀補了此缺,拜辭了賈政,擇日上任去了。不在話下。
且說黛玉自那日棄舟登岸時,便有榮國府打發了轎子並拉行李的車輛久候了。這林黛玉常聽得母親說過,她外祖母家與別家不同。她近日所見的這幾個三等僕婦,已是不凡了,何況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恥笑了她去。自上了轎,進入城中從紗窗向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自與別處不同。又行了半日,忽見街北蹲著兩個大石獅子,三間獸頭大門,門前列坐著十來個華冠麗服之人。正門卻不開,只有東西兩角門有人出入。正門之上,有一匾,匾上大書「敕造寧國府」五個大字。黛玉想道:這是外祖母之長房了。想著,又往西行,不多遠,照樣也是三間大門,方是榮國府了。卻不進正門,只進了西邊角門。那轎夫抬進去,走了一射之地,將轉彎時,便歇下,退出去了。後面的婆子們已都下了轎,趕上前來。另換了三四個衣帽周全十七八歲的小廝上來,復抬起轎子,眾婆子步下圍隨,至一垂花門前落下。眾小廝退出,眾婆子上來打起轎簾,扶黛玉下轎。林黛玉扶著婆子的手,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游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三間廳,廳后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是雕樑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台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鬟,一見他們來了,便忙都笑迎上來,說:「剛才老太太還念呢,可巧就來了。」於是三四人爭著打起簾籠,一面聽得人回話:「林姑娘到了!」
黛玉方進入房時,只見兩個人攙著一位鬢髮如銀的老母迎上來,黛玉便知是她外祖母。方欲拜見時,早被她外祖母一把摟入懷中,「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當下地下侍立之人,無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個不住。一時眾人慢慢的解勸住了,黛玉方拜見了外祖母。--此即冷子興所云之史太君也,賈赦、賈政之母。當下賈母一一指與黛玉:「這是你大舅母;這是你二舅母;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婦珠大嫂子。」黛玉一一拜見過。賈母又說:「請姑娘們來。今日遠客才來,可以不必上學去了。」眾人答應了一聲,便去了兩個。
不一時,只見三個奶嬤嬤並五六個丫鬟,簇擁著三個姊妹來了。第一個肌膚微豐,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第二個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第三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釵環裙襖,三人皆是一樣的妝飾。黛玉忙起身迎上來見禮,互相廝認過,大家歸坐。丫鬟們斟上茶來。不過說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請醫服藥,如何送死發喪。不免賈母又傷感起來,因說:「我這些兒女,所疼者獨有你母親,今日一旦先舍我去了,連面也不能一見,今見了你,我怎不傷心!」說著,摟了黛玉在懷,又嗚咽起來。眾人忙都寬慰解釋,方略略止住。
眾人見黛玉年貌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面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便知她有不足之症。因問:「常服何葯,如何不急為療治?」黛玉道:「我自來是如此,從會吃飲食時便吃藥,到今日未斷;請了多少名醫修方配藥,皆不見效。那一年我才三歲時,聽得說來了一個癩頭和尚,說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從。他又說:「既捨不得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後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瘋瘋癲癲,說了這些不經之談,也沒人理他。如今還是吃人蔘養榮丸。」賈母道:「正好,我這裡正配丸藥呢。叫他們多配一料就是了。」
一語未了,只聽後院中有人笑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黛玉納罕道:「這些人個個皆斂聲屏氣,恭肅嚴整如此,這來者系誰,這樣放誕無禮?」心下想時,只見一群媳婦、丫鬟圍擁著一個人,從後房門進來。這個人打扮與眾姊妹不同,彩綉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戴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系著豆綠宮條、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褙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黛玉連忙起身接見。賈母笑道:「你不認得她,她是我們這裡有名的一個潑皮破落戶兒,南省俗謂作「辣子」,你只叫他她「鳳辣子」就是。」黛玉正不知以何稱呼,只見眾姊妹都忙告訴她道:「這是璉嫂子。」黛玉雖不識,也曾聽見母親說過,大舅賈赦之子賈璉,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內侄女,自幼假充男兒教養的,學名叫王熙鳳。黛玉忙陪笑見禮,以「嫂」呼之。這熙鳳攜著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諒量了一回,仍送至賈母身邊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這樣標緻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只可憐我這妹妹這樣命苦,怎麼姑媽偏就去世了!」說著,便用帕拭淚。賈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來招我!你妹妹遠路才來,身子又弱,也才勸住了,快再休提前話!」這熙鳳聽了,忙轉悲為喜道:「正是呢!我一見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歡,又是傷心,竟忘記了老祖宗。該打,該打!」又忙攜黛玉之手,問:「妹妹幾歲了?可也上過學?現吃什麼葯?在這裡不要想家,想要什麼吃的,什麼玩的,只管告訴我;丫頭老婆們不好了,也只管告訴我。」一面又問婆子們:「林姑娘的行李東西可搬進來了?帶了幾個人來?你們趕早打掃兩間下房,讓她們去歇歇。」
說話時,已擺了茶果上來。熙鳳親為捧茶捧果。又見二舅母問她:「月錢放完了不曾?」熙鳳道:「月錢已放完了。剛才帶著人到后樓上找緞子,找了這半日,也並沒有見昨日太太說的那樣的,想是太太記錯了?」王夫人道:「有沒有,什麼要緊。」因又說道:「該隨手拿出兩個來,給你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著叫人再去拿罷,可別忘了!」熙鳳道:「這倒是我先料著了,知道妹妹不過這兩日到的,我已預備下了,等太太回去過了目好送來。」王夫人一笑,點頭不語。
當下茶果已撤,賈母命兩個老嬤嬤帶了黛玉去見兩個母舅。此時賈赦之妻邢氏忙亦起身,笑回道:「我帶了外甥女過去,倒也便宜。」賈母笑道:「正是呢,你也去罷!不必過來了。」邢夫人答應了一個「是」字,遂帶了黛玉與王夫人作辭,大家送至穿堂前。出了垂花門,早有眾小廝們拉過一輛翠幄青紬車。邢夫人攜了黛玉坐上,眾婆子們放下車簾,方命小廝們抬起,拉至寬處,方駕上馴騾,亦出了西角門,往東過榮府正門,便入一黑油大門中,至儀門前,方下來。眾小廝退出,方打起車簾,邢夫人攙了黛玉的手,進入院中。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榮府中花園隔斷過來的。進入三層儀門,果見正房廂廡游廊,悉皆小巧別緻,不似方才那邊軒峻壯麗;且院中隨處之樹木山石皆有。一時進入正室,早有許多盛妝麗服之姬妾丫鬟迎著。邢夫人讓黛玉坐了,一面命人到外面書房中請賈赦。一時人來回話說:「老爺說了:「連日身上不好,見了姑娘彼此倒傷心,暫且不忍相見。勸姑娘不要傷心想家,跟著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裡一樣。姊妹們雖拙,大家一處伴著,亦可以解些煩悶。或有委屈之處,只管說得,不要外道才是。」」黛玉忙站起來,一一聽了。再坐一刻,便告辭。邢夫人苦留吃過晚飯去。黛玉笑回道:「舅母愛惜賜飯,原不應辭,只是還要過去拜見二舅舅,恐領了賜去不恭,異日再領,未為不可。望舅母容諒!」邢夫人聽說,笑道:「這倒是了。」遂令兩三個嬤嬤用方才的車好生送了過去。於是黛玉告辭。邢夫人送至儀門前,又囑咐了眾人幾句,眼看著車去了,方回來。
一時黛玉進了榮府,下了車。眾嬤嬤引著,便往東轉彎,穿過一個東西的穿堂,向南大廳之後,儀門內大院落,上面五間大正房,兩邊廂房鹿頂耳房鑽山,四通八達,軒昂壯麗,比賈母處不同。黛玉便知這方是正經正內室,一條大甬路,直接出大門的。進入堂屋中,抬頭迎面先看見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匾上寫著斗大的三個大字,是「榮禧堂」,後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書賜榮國公賈源」,又有「萬幾宸翰之寶」。大紫檀雕螭案上,設著三尺來高青綠古銅鼎,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一邊是金蜼彝,一邊是玻璃盒。地下兩溜十六張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對聯,乃是烏木聯牌,鑲著鏨銀的字跡,道是:
座上珠璣昭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鄉世教弟勛襲東安郡王穆蒔拜手書」。
原來王夫人時常居坐宴息,亦不在這正室,只在這正室東邊的三間耳房內。於是老嬤嬤引黛玉進東房門來。臨窗大炕上猩紅洋罽,正面設著大紅金錢蟒靠背,石青金錢蟒引枕,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兩邊設一對梅花式洋漆小几。左邊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邊几上汝窯美人觚-觚內插著時鮮花卉,並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張椅上,都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椅之兩邊,也有一對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備。其餘陳設,自不必細說。老嬤嬤們讓黛玉炕上坐,炕沿上卻也有兩個錦褥對設。黛玉度其位次,便不上炕,只向東邊椅子上坐了。本房內的丫鬟忙捧上茶來。黛玉一面吃茶,一面打諒這些丫鬟們,妝飾衣裙,舉止行動,果亦與別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