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宅試睡員

「好的，定金我已經收到了，那按照約定，麻煩你們三日後將後續的尾款結清。」

「放心，我也一定會如約完成我的工作。」

顧程收起手機，看著面前偌大的獨棟別墅。此刻黃昏將近，夜幕低垂，隨著日光退去，黑暗中，似有些蟄伏已久的東西開始躁動。

這是一座位於江城郊外的別墅，江城如其名，有一條松木江貫穿城市而過，這別墅就在城郊，濱江而建。

像這樣的獨棟江景別墅，在江城少說也要幾百萬才買得下來，可這一座卻只標價全款50萬。因為，這是一座凶宅。

「這比在街上擺攤可賺多了啊。」顧程感嘆道，就在一天前，他還在江城的街頭躲避城管，四處逃竄，正在犯愁今後生計時，偶然在兼職平台上看到了一份臨時工作。

凶宅試睡員。

工作內容：前往僱主指定地點居住三天，每晚十一點至凌晨三點需關閉燈光，拍攝各房間（需包括床下、櫥櫃內、及其他隱秘處），並於第二天中午前向僱主提交視頻文件，其餘時間自由但不得離開指定地點。試睡期間一切合理生活開銷由僱主報銷。

酬勞：試睡結束后，與僱主互相確認並完成鑰匙交接，可獲得8000元的報酬。

於是第二天，顧程便站在這座別墅門前。

「世上居然有這麼好的事，有吃有住還能拿8000的酬勞，」顧程輕聲一笑，「早知道就不聽你的話做什麼小本生意，賠得我差點要流落街頭。」

晚風微涼，而顧程此時隻身一人。

顧程拍了拍兩頰，拿出僱主給的鑰匙，打開了正門，夕陽西下，門外還有餘光，而門內則是一片昏暗，顧程一腳踏過大門，彷彿踏入另一個世界。

房內的溫度明顯降低，顧程不禁搓了搓胳膊，「這房子採光也太差了，怎麼天還沒黑就這麼暗，陰冷陰冷的，晚上睡覺得加一層毯子了。」

門后，是別墅的客廳，顧程放下行李，四處打量起來、

「好闊氣的房子。」顧程心想，從精緻的傢具到考究的布局，都隱隱透露著奢華的氣息，房內昏暗也並非採光不好，而是窗帘都被拉上，擋得嚴嚴實實。

這座別墅雖然只有一層，但面積很大，房間也不少，顧程正想去各個房間轉轉時，卻突然停下腳步。

「去房間里轉好像是工作內容，但現在不是工作時間，」顧程盤算著，「那我現在去轉豈不是算免費加班？不行不行。」

顧程仰靠在客廳的沙發上，整個人彷彿陷入一團雲朵中，他愜意地閉上雙眼，自來到江城后，這是他最輕鬆和舒適的時刻了。

他掏出手機，打開房屋中介平台，開始尋找以後落腳的地方。

「等這8000到手，就可以租一個季度的小房子，然後再找找新的工作，爺爺說的事先不急，日子還長嘛」

忽然，顧程眉頭一皺，在眾多的房屋租賃與出售的貼子中，他看到了自己所在的這棟別墅，標題是「江城連環殺人案發地別墅被拍下，是撿漏還是冤種？」

連環殺人案？就在這別墅里？難怪僱主會出那麼多的錢來找人試睡，可能是自己心裡實在犯怵，但低價的別墅又太誘人了，才想著找人來尋個心安吧。

顧程窩在沙發里，困意漸漸襲來，他不關心什麼凶宅，他只想拿到酬勞，租個房子，找份工作養活自己，他現在只覺得眼皮沉重，反正時間還早，不如先睡一會，晚上才有精力工作。

想到這，顧程放下心來，合上雙眼。

周身的疲憊讓他思緒飄蕩，他想起出生的小城，想起失蹤的父親，想起養育他的爺爺，想起他來到江城的任務，還有他這些天的辛苦經歷。想著想著，他感到身體越來越輕，像是有雲霧環繞，將他身體托起。

這感覺顧程無比熟悉。

「來了？」

顧程睜開雙眼，卻已到了一處水邊，他躺在草地上，泥土與芳草的清香讓他頭腦瞬間清醒。顧程坐起身來，沒有一絲的驚異。

「嗯，來了。」

顧程懶洋洋地回到，隨手拔著身邊的草，「我在大別墅的沙發上睡得好好的，你又把我叫到這草地上來，別說你又有新的商機啊，我不會再信你了。」

在水邊有一位老者，身穿麻衣端坐垂釣，他握著魚竿，卻沒有看水面，而是看向遠處的濃霧。「老朽，不善經商。」

「不善經商你教我做什麼生意！」顧程一下子跳起來，「爺爺叫我自力更生，本來我就沒多少錢，是你叫我去做生意的，結果一件也沒賣出去，又被城管追著滿街跑。」

老者任由顧程抱怨著，一言不發，臉上也無表情，只是望著霧靄。

顧程說累了，又後仰大字躺下，看著迷濛不清的天空，「師父，爺爺讓我叫你師父，可是你什麼也不教我，只叫我找自己的路，但是現在我吃飯都成問題啊......」

老者仍望著遠處，如一座泥塑，良久，緩緩開口道：「你爺爺教的夠多了。」

顧程一臉苦相，「可是我爺爺他不讓我用啊，他說我要是濫用本事賺錢，他就把我剝皮銼骨，將神魂貶在九幽之處，教我萬劫不得翻身。」

那老者嘴角微微抽動，卻是難得有了表情。

「你爺爺西遊記看多了。」

「你自己的本事憑什麼不能用，況且你用心正大光明，不使歪門邪道，他有什麼可怪你的？」老者雙眼微闔，似要睡去。

「可是，我爺爺他......」

「沒什麼可是，他的本事也是我教出來的，你只管行路，切莫回頭。」老者放下魚竿，伸手一指，顧程只覺渾身一震，似受一記重擊般向外飛出。

隨著一聲驚呼，顧程從夢裡醒了過來。

「每次都把我打出來，就不能用溫柔一點的方法么？」顧程揉著胸口，仍覺隱隱鈍痛，「師父剛剛的意思是，我可以用爺爺教我的東西謀生了？可是，具體要怎麼做啊......」

顧程打開手機，屏幕上顯示夜間11：23。

「以後再慢慢想賺錢的辦法吧，先把眼前的工作完成。」顧程從沙發上跳起，從行李包里拿出僱主提供的手機，伸了個懶腰后，向著黑暗的房間走去。

與此同時，江城市中心一高檔小區樓內，一個年輕的女孩站在窗邊，正滿面愁容地望著松木江的方向，「爸，這樣真的行么？」

屋內，一個穿著睡衣的中年男人靠在沙發上，盯著手機說道：「我叫了專業人員過去，沒問題的，至於那個釣餌，就得看他夠不夠好運氣了。為了8000丟了命，也只能說是他這種小人物貪心的結果吧。」

他放下手機，看著天花板說道：「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啊？」

這一句話，卻不知是說給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