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爭

「荒唐！」太子妃看著面前那張嘴臉,氣的渾身顫抖。

她高高舉起掌心，就要打在王碧如的臉上。

可王碧如剛剛才挨了一巴掌，哪裡有站著不動等著她動手的道理。

太子妃的掌心還未落下去,王碧如就偏頭躲開了。

「你還有臉去躲？！」太子妃從未受過這麼大的氣。

這一刻她維持已久的溫和體面都要消失。

「為何不躲？莫非還等著讓你的手打上來不成？」王碧如捂著臉站起來,她身上那件雪白的紗裙下搖晃著。

因為穿的少,身子凍的瑟瑟發抖。看向太子妃卻帶著濃濃的恨。

今日這一鬧，在殿下那裡沒了好印象,日後若是再想伺候殿下只怕是天方夜譚了。

王碧如一想到這兒,就只覺得心口被人用力的捏住。越是難受，她對太子妃的恨意也就越深。

「都是你，若不是你什麼都不為我著想,我今日又怎會想出這樣愚蠢的辦法。」

許多人在自己犯錯之後,便只會一位的推卸責任,而不是會反思自己。

王碧如便是如此,她如今恨長姐，若不是長姐藏著掖不肯為自己謀划，自己又怎麼會鋌而走險。

都怪她,若不是她,今日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她只想入宮伺候太子殿下，可如今這一直以來的願望成了泡影！

「你穿成這樣搔首弄肢的樣子，丟了王家的臉面，你還有膽子敢來跟我說這些！」

不僅是她,整個王家的臉面都被她丟盡了,太子妃冷笑：「今日之事若是捅出去,說你趁著本宮患病去勾搭殿下，你以為整個盛京還有那家人敢要你。」

話說到這兒，王碧如才算是怕了。她還只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若是這事捅了出去，她怕是要絞了頭髮做姑子。

「我……」腳步一步步後退，王碧如臉上的血色漸漸褪盡。

「你不敢！」王碧如抬起頭：「你也是王家的女兒，我沒了名聲你也一樣。」

「再恨我也不拿自己的名聲去開玩笑。」

「你以為你是誰？」太子妃輕蔑一笑，揚起下巴。

「本宮既是王家的女兒，更是這東宮的太子妃，未來的國母。」

「你犯了錯，本宮作為後宮的表率，大義滅親的話還會有人說本宮嗎？」

「你！」王碧如徹底震驚，她怎麼也沒想都太子妃居然會這麼做。

若不是因為仗著這層血脈關係在，她豈會如此放縱？可長姐要是真的大義滅親，自己豈不是任憑她處置？

太子妃看她沒了往日的猖狂，這才揮手：「丟人現眼的東西！」

「還不快滾下去。」宮女們上前將王碧如往下拉。

王碧如腳步虛浮，幾乎是被人攙扶著下去的。

在外人面前還能忍住，等回了屋，太子妃抬手就將手邊的相思矮桌給掀翻了。

上面的杯盞掉了一地，噼里啪啦的一道聲響，跟在身後的霜月嚇得都不敢動。

太子妃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霜月看著一屋子的碎瓷片，小心翼翼的避開碎瓷片走了過去。

太子妃坐在太師椅上，胸口上下劇動著。

「娘娘，您不要在意。」霜月勸道：「殿下也並未說什麼，也沒責怪四姑娘，娘娘若是氣壞了身子可就得不償失了。」

「本宮氣的是這個嗎？」太子妃轉過頭，指尖顫抖。

想到剛剛王碧如荒唐的一番話她只覺得可笑，她是堂堂太子妃，這整個東宮都是她的。

整個東宮都該以她為尊，她是堂堂的太子妃，可如今卻有人說她去羨慕別人。

「本宮需要去羨慕誰？」太子妃指尖都在發顫著：「她一個宮女出生，身份低賤，本宮是堂堂王家嫡女，是殿下親迎的太子妃。」

她在心裡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那架勢更像是想要說服自己。

她生來尊貴，又是太子妃，她憑什麼，憑什麼會認為自己會羨慕旁人？

「本宮需要去羨慕她那個賤婢？」

最後兩個詞吼出來，連霜月都跟著一驚。太子妃往日里溫柔賢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在她嘴裡說出來。

「娘娘。」霜月震驚的看著面前的人，好像是頭一次認識般。

太子妃狠狠的吐了口氣。

她心中前所未有的驚慌，就像是被人剝了皮，將自己渾身上下看的透測。

王碧如說她羨慕殊貴嬪。

羨慕她長得好得殿下寵愛，嫉妒她肚子裡面有殿下的孩子。

太子妃不知怎麼忽而想到殊貴嬪有孕那日，殿下單膝下跪給殊貴嬪擦藥那幕。

當時那幕太過令人震驚，以至於現在她還記得一清二楚。殿下這麼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從來只有旁人對著他跪下的。

從未想過，他也會這麼體貼溫和的一面。

可分明她才是殿下的正妻。

殿下對她卻從未如此體貼過，說她羨慕殊貴嬪，可笑？殿下對她這樣好自己如何不去羨慕？

更羨慕的是，她如今肚子里有了殿下的孩子。

太子妃抬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為何本宮就是懷不上？」

宮外的大夫也來看過了，她身體並無問題。

可為何偏偏就是自己懷不上。

太子妃捂著肚子，神色難堪，王家在京都漸漸地沒了實權，她這個太子妃的位置也當的岌岌可危。

若是她還什麼都不做，只怕是要任由宰割。

太子妃扭頭看向窗外，捏緊

的掌心一寸寸放開：「傳轎攆。」

殿下不來光陽宮，那便只有她去主動去見殿下了。

太子妃撐著扶手起身：「去太宸殿。」

*******

太子妃去了太宸殿門口請罪。

南殊聽到這兒的時候，神色微變。

這事放在誰身上都是想方設法瞞下來，太子妃倒是好，南殊還沒將這事捅出去，她自個兒先去了。

「她倒是不怕丟了臉面。」她慫恿殿下將王碧如送回去，本就是打算著將這事捅出去。

太子妃這段時日琢磨著給她找事，若是這事傳出去短時間內太子妃只怕是無暇顧及自己。

可如今這算盤算是空了。

南殊深深地吸了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

竹青見不得主子這樣，勸道：「主子您別急，就算是太子妃去了，殿下也不會見她。」

南殊揉著眉心的手放了下來，她看著竹青那一臉單純的樣子，深深地嘆息了聲。

「殿下就算是再喜歡我，也不會容忍太子妃毫無半點兒權威的。」

雖然如今初一十五殿下都沒去過廣陽宮，但據她所知，殿下每次都賞賜了不少東西過去。

太子妃就是太子妃，殿下該給的臉面還是會給的。

竹青瞪大眼睛似是不信，她轉身往下看去。小福子跪在地上撓了撓頭：「殿下放太子妃進去了。」

太宸殿內

太子妃跪在地上看前方的人，心中微微激蕩。

王碧如是在御花園鬧大的動靜，這事必然瞞不住。

既然早晚都要被捅出來道是不如她自個兒說。還能找到機會見到殿下一面。

「是嬪妾管理不當，這才讓她驚擾了殿下。」

「嬪妾特意前來請罪。」

「這並不關你的事。」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毛筆。

伸手捏了捏眉心：「起來吧。」

事情才剛發生半日太子妃就穿著素衣過來，雖是管理不當，但這事也怪不到她頭上：「不關你的事，你有什麼罪。」

「話雖如此，但到底是嬪妾的庶妹。」太子妃輕咬著唇。

「嬪妾上回身子不好，家中這才送了庶妹過來給嬪妾解悶兒，哪裡知曉就這麼……」

餘下的話太子妃說不出口，她嘆了口氣又道：「殊妹妹還懷著身孕，若是有了個好歹，嬪妾當真。」

「她無事。」太子妃還沒說完，太子殿下就立即開口。

長眉緊擰，他面露不悅，他不喜歡有人說南殊不好，哪怕只是假如。

太子妃快到嘴的話原樣咽了回去，臉色差點兒維持不住。

殿下如今是被殊貴嬪勾了魂了，自己不過是說了一句不好，這都說不得。

再這樣下去，殊貴嬪怕是要將殿下的心都給勾了去。

「自然沒事。」太子妃連忙道：「嬪妾只是擔心，幸好她沒有放下太多錯。」

王碧如已久被堵住嘴關了起來。

若是殿下不責罰，太子妃自然也不想壞了家中的名聲。她瞧著殿下不像是要責怪的意思，琢磨片刻試探著道。

「嬪妾這就將她送出宮。」

太子殿下還在為她剛剛那句話心中不悅，低頭看著摺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

殿下態度這樣冷漠，太子妃也待不住，捏緊的掌心要溢血來，她輕聲道：「明日就是嬪妾入宮的日子了，殿下若是有空來嬪妾宮裡坐坐吧。」

自打殊貴嬪有孕，殿下就沒去過旁人宮裡。

初一十五連著她宮中都不去了。

可是明兒不同，明日是她當年入東宮的日子，以往每年殿下都會陪陪她的。

太子妃說出這話，殿下顯然也記了起來。他這段時日的確是只留在長樂宮中，宮中上下頗為不滿，他也並非不知。

大殿之內安安靜靜地無人說話。

太子妃緊張的看著前方，良久之後那長案后才發出一道聲響：「知道了。」

太子殿下低著頭，聲音沙啞聽不出情緒：「孤會去的。」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太子妃就出來了。

霜月再門口守著，看見太子妃后連忙上去攙扶：「娘娘。」

雖入了春可到了晚上還是有絲絲涼風，霜月抖動著披風想要披上去，太子妃卻偏頭躲開了。

她死死的咬著牙，想到殿下的神色，只覺得難堪。殿下對她的態度就像是只無形的手，狠狠的打在她的臉上。

「雲濃呢？」

霜月看著太子妃這幅樣子，不知為何心中慌亂的厲害。

她垂下頭，咽了咽口水：「人，人還在學規矩。」

學的什麼規矩？又不是讓她入宮當奴才的，不過是說的好聽一些罷了。

打著學規矩的幌子，自然是學殊貴嬪的一舉一動。太子妃買通了一個之前在瓊玉樓伺候的奴才，讓她每日按照殊貴嬪的喜好去教她。

之前雲濃學的懵懵懂懂，但是最近一段時日倒是發奮圖強起來。

學的已經有模有樣了。

「很好。」太子妃點著頭：「學的越好對本宮越有利。」

「娘娘，」霜月瞪大眼睛，還未開口太子妃卻道：

「明日是本宮剛入東宮的日子。」

太子妃閉上眼睛，過了明日她當這個太子妃就是第四年。

細算起來她這個太子妃當的也是足夠平庸，既不得殿下寵愛，也不得殿下信任。

如今肚子里連個孩子都沒有。

太子妃邊笑著邊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明日就是本宮的機會。」

有些事情不會去爭，就永遠不會有。

既然如此她定要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