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昨夜下了整日的雨,清早起來宋懷宴卻是神清氣爽。這樣的雨天,他難得睡了個好覺。
畢竟是一早就惦記的美人,模樣身段樣樣都是第一。等當真兒擁入懷中時自是放肆了些。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清雋的眉眼中透著幾分慵懶。垂眼往下看去,懷中的人正依偎在他懷抱之中睡得正香。
宋懷宴有著片刻的愣神,後宮的女子們侍寢都是極為有規矩。清早起來他醒著,妃嬪還在睡的情況這還是頭一回。
畢竟後宮女子入宮之前都有嬤嬤專門教導過,侍寢之後必然要跟著起床伺候。
再有的,便是所有女子都在意的容貌,哪怕是天生麗質一覺醒來也是有些差距的。
後宮里哪怕是容顏最盛的珍貴嬪,侍寢過後也是提早略施粉黛精心雕琢一番這才出現在他眼前。
宋懷宴眉心挑了挑,仔細一瞧,女子靠在他懷中,面色羞紅,唇瓣微微腫著卻是顯得越發嬌艷欲滴。
到底是年輕,人又生的嬌嫩,半點兒裝扮都不用,依舊是漂亮的令人挪不開眼。如今雲鬢亂撒的模樣,倒是多了幾分慵懶美。
懷中的人將醒未醒,嬌滴滴的又往他懷中靠了靠。巴掌大的臉貼在他肩窩上來回蹭了蹭。
耳邊先是一陣酥麻,隨即肩頭上漸漸開始刺痛,宋懷宴倒吸了一口涼氣,緩了緩神這才察覺到肩頭與後背都是一陣火辣辣的。
昨夜的場景立即就在腦中浮現,他這才記起懷中的人是有多麼地不講規矩。
剛開始倒還算是乖巧,可後來大概是疼了就開始原形畢露,張揚舞爪地撓他的後背。
後來,他讓她坐在懷中。她一邊哭的可憐,紅著眼睛哽咽的埋在他肩頭。
瞧著小小兒的人,牙齒卻是厲害的很。用力了就咬上一口,又或者咬住一小塊細細的磨。
宋懷宴低頭往下看去,不出意外地右邊肩頭都被她咬破了皮。
鎖骨處更是不忍直視,上面細細密密的牙印可見昨晚她有多毫不留情。
宋懷宴抬手揉著眉心,面色已經微微沉了下來。上回在清涼台被抓過一回,雖只是細微的疼但到底令人渾身不適。
如今這回她抓的還要狠,只怕是六七日不能見人。
他深深嘆了口氣,屋外的劉進忠已經在候著了,聽見聲響正準備進來。
宋懷宴放下掌心正準備起身,懷中的人卻是揪住他的衣擺不肯放手。纖纖玉手揪著的胸前的衣襟,用力到指尖都褪的沒了血色。
劉進忠站在門口,就見殿下一臉不耐,他趕緊低下頭。
宋懷宴轉身時面色是不太好看的,只是瞧著床榻上的女子,到底是惦記著昨夜溫情。
沉著一張臉動作卻甚是柔和,剛將衣擺從她手中拉出來,懷中的人卻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又去抓住他的掌心。
雙手抓的緊緊地,不肯放手。
太子殿下眉心皺得更緊了幾分,垂眸往下看去,察覺到什麼立即彎下腰。
外間,劉進忠等了好一會兒。他往窗外瞧了一眼,今日沐休,殿下雖不用上早朝可是約了內閣齊大人商議政事。
再晚下去怕是要遲了。
他站在門口暗自琢磨著,卻見裡面傳來一陣聲響。太子殿下的語氣里難得帶著幾分急迫:「快叫太醫。」
宋懷宴低頭往下看去,抱住他的掌心一片炙熱。而床榻中的人半醒未醒,臉頰燒得微微泛紅。
他剛伸手探過了,懷中的人發了熱,額頭燒得一片滾燙。也不知何時燒起來的,怕是難受的緊又不敢說。
難怪一個勁兒的往他懷裡貼。
太醫倒是來的很快,遠遠兒的就見太子殿下坐在床榻邊沿。瞧著像是剛起來,身上還披著寢衣,一臉的面無表情眉眼還帶著兩分怒火。
太醫不敢亂看,立即低頭跪下:「奴才見過太子殿下。」
宋懷宴的手還被攥著,就這麼握住一隻手,示意太醫前來把脈。
劉太醫跪在地上嚇得冷汗直流:「殿……殿下,這樣奴才切脈切不出來。」
這兩人手握著呢,脈象也不好瞧啊。這要是切錯個好歹來可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眉心皺了皺,低頭看了一眼,如凝脂般的手抓著他不肯放開,不知是不是用力原本粉嫩的指尖都顯得白了許多。
他垂著眼帘,微微沉著的面上不怒自威。
屋內連著太醫都跪了一地,劉進忠瞥見殿下這模樣心跟著沉了下來,額頭磕在地上就見殿下轉身又轉身掀開簾帳。
床榻上簾帳放了下來,竹青色綉著蓮葉的簾帳透出一條縫隙,依稀可見裡面春色撩人。
瞬息后,帘子又垂下來擋的嚴嚴實實,太子殿下那毫無表情的哄聲還是傳了出來:「放手,太醫來了。」
裡頭的人發出一聲嬌哼,隨即將發燙的臉貼在他手掌心內蹭了蹭:「熱……」
女子的聲音聽著像貓似的,但還是能聽出裡面的難受。發高熱的人自是渾身滾燙的,不舒坦的緊。
太子聞言面色越發沉了幾分,昨夜這人可是喊熱,他當時沒注意,只當她是在撩人。
再開口語氣沒那麼硬邦邦了:「你發熱了,太醫要給你把脈。」
隔著屏風,這些話全被外頭的人聽見了,太醫跪在地上去看劉進忠,後者垂著眼帘面上半點兒不露。
別說是太醫了,連他都嚇一跳,太子何時哄過人啊。齊大人還在那兒等著,他如今是一個字兒都不敢提。
太子又乾巴巴地哄了兩句,南殊實在是被吵得睡不著了,這才睜開眼睛。
她早就醒了,只不過渾身沒勁兒懶洋洋的沒法動彈。昨夜太子殿下抓著她來了三回,半點兒都沒憐惜她。
之前還當清涼台那回是被下了葯,這才如此。可昨晚南殊才見識到,殿下折騰起人來一般人當真兒受不住。
她腿間還疼著呢,不知是不是淋了雨,又出了一晚上的汗,清早起來就發了熱。
此時別太子吵得實在是沒法睡,這才撩起眼睛看他:「殿下?」
南殊看見太子殿下這張面無表情的臉雙腿就嚇得哆嗦,卻還是裝的搖搖欲墜的起身:「殿下……奴……奴婢伺候您起……」
她掙扎著剛起來,就被宋懷宴一把按了下去:「你躺著。」
發熱中的人面色緋紅,眼含水霧。南殊怯生生地看著他:「這樣沒……沒有規矩。」
她聲音越說越小,似是想到自己沒能起來眼圈兒都紅了。被褥在這個時候掙扎開,露出她身上的痕迹來。
比起他的後背,她身上也不少,頸脖下那顆紅痣的地方青青紫紫的,都是昨夜他留下去的。
後背傳來一陣刺痛,一動手肩膀處更是疼的厲害。宋懷宴眉心皺了皺,看著人被自己折騰的如此模樣,那股火硬生生壓了下去。
「孤都沒說你沒規矩,誰敢說你。」他看著她那燒紅了的臉,握住她的手遞了出去。
南殊趁機往他身邊挪了挪,紅著臉往他身上挨。簾帳落下來,床榻里又是一番天地,她壓低的聲音小小兒的,像是只有兩人聽見:「多謝殿下憐惜。」
太子低下頭,看著她那泛紅的耳尖,面無表情的伸手逗了逗,後背雖還是火辣辣的疼,但莫名的心情好了許多。
簾帳外,太醫聽著那聲兒只覺得自個兒心都酥了,更別說是殿下了。
他把了好一會兒脈才收手,跪在地上默默道:「殿下,小主這病是著涼加上體虛這才……」
不知裡面是哪位娘娘,但是他剛聽見了自稱,知曉位份必然不會太高。但瞧著殿下的態度,他也不敢敷衍。
「體虛?」太子卻是皺了皺眉:「為何會體虛?」
南殊臉頰羞紅的,不知殿下是當真兒不懂還是故意羞她?莫非他以為她剛承寵的小小女子就經受的住他這樣折騰嗎?
她看向被褥底下,一整夜過去了,雙腿可還在打哆嗦呢。
面上抱怨,可心中卻只能當做不知。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去看向太子殿下。
外面,太醫的額頭的冷汗流的更多了。這屋子裡頭都是人,他自然不能說殿下折騰人折騰狠了這些丟了殿下臉面的話。
琢磨了一會兒才委婉地道:「奴才瞧著小主像是受了驚嚇,應當是這個原因。」
這倒不是太醫胡說,他是察覺到這點這才敢開口。
床榻邊,頭頂的目光已經朝著她看了過來。南殊不敢抬頭,但心中卻覺得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後宮女子頭一回受寵后,一要去給太子妃請安。二要去回自己宮殿,給主位行禮。
她昨夜剛承寵,殿下還未來得及冊封她。
她是從長秀宮出來的,不出意外應該是回長秀宮。只是到時候趙良娣必然不會給她好日子過。
威脅自己的情況下,這個時候只有犧牲趙良娣了,何況,趙良娣也不無辜。
南殊心中盤算萬分,太子殿下卻是沒了耐心。狐疑的眼神看向身側的人,他問道:「怎麼回事?」
枕塌邊的人受了驚嚇,總不會是被他昨晚嚇得,太子殿下一想到這個結果眉心皺的跟蒼蠅一樣,揉著她耳垂的手都放了下來。
身側之人態度不對,南殊趕忙解釋。
她偏過頭,不說話,眼圈兒先紅了:「荷香……」她就說了個名字,餘下的就不用自己在張嘴了。
只趴在太子殿下懷中嬌嬌的哭。
簾帳中伸出一隻手朝外揮了揮,劉進忠見著后立即出去。
太子擰著眉心從床榻上下來,看著在床榻上哭睡著的人,動作到底還是放慢了些。
沒一會兒劉進忠就回來了,正瞧見太子殿下正在屏風后寬衣。他揮手讓小太監下去,自個兒上前伺候。
「查到什麼了?」太子壓低聲音問了一句,今日一早倒是什麼事都沒做成,光哄人去了。
劉進忠邊伺候著他寬衣,邊小聲兒道:「還是那個叫荷香的宮女的事。」
這事太腌臢了,宮中上下雖是都知曉了,可無人敢來稟報就怕污了殿下的耳朵。可偏偏撞到這個關口上,只得說趙良娣倒霉。
琢磨了一番,劉進忠委婉道:「那宮女被趙良娣扔進井中本也無事,只是趙良娣……」
「前兩日派人將屍體撈了上來,就擺在長秀宮的院子里,讓來往的宮女一個個去看。」
在井水裡泡了三四日的人撈上來是何模樣自然不忍直視。劉進忠想到那場面,心中都有些抖:「奴才估摸著,南殊姑娘就是被那一幕給嚇著了。」
太子殿下眉心早就皺了起來,面上神色難看得要命。
他知曉後宮女子個個都有手段,但趙良娣手段之狠毒還是讓他覺得心中作惡。
要有本事就做得滴水不漏別讓他知曉,既是讓他知曉了,那就怪不得他了。
眼眸之中一片暗沉,他淡淡道:「趙連娣既是病了,短時間內別出來了。」
劉進忠心中咂舌,這趙良娣本就是邀寵不成假病。看這樣子還得再病一段時日。
「奴才遵命。」
他彎腰伺候殿下寬衣,穿外衣時卻是不知碰到了哪裡,太子殿下口中傳來一道抽氣聲兒。
「奴才該死。」劉進忠嚇了一跳,趕緊跪下:「殿下您是哪裡不舒服?太醫還在,奴才叫太醫過來。」
劉進忠見狀就要過去,太子殿下抬手揉了揉眉心,等後背那股火辣辣的疼過去后,他才道:「不用。」
被太醫知曉這又是一樁事,何況,在床榻中被抓傷了到時候那兇手可沒好果子吃。
太子穿戴好,出門之前往床榻邊看了一眼。
劉進忠福臨心至,立即問道:「這南殊姑娘該安置在哪兒?」
太子殿下這一時片倒到還當真兒不知該如何安置。
按照規矩必然是給個封號,再送回。可這人病了,長秀宮也是個容不下人的,要是送她回去,這幅嬌嬌弱弱的模樣怕是也沒了命。
這人可是他好不容易尋到的,這要是被折騰沒了,他可心疼:「先在這兒住著吧。」
太子殿下邊走邊道:「讓她在這養幾日。」
劉進忠腦子發地的跟著出了門,身後,床榻上的人鬆了口氣,這回才敢徹底放心睡下。
***
昨晚殿下在崇陽門親自抱了個人回長信宮,消息果然不出一日就鬧得東宮上下人盡皆知。
一大早,太子妃這兒就坐滿了人。
如今是七月,太陽正盛的時候。每日里的請安大家也就來的沒那麼勤快,太子妃脾氣好,倒也諒解天熱大家不易。
特意吩咐過,倒也無需日日都來。今日往屋子裡轉了一圈,竟是來的差不多了。
太子妃低頭喝了口茶,左下角坐著得是榮側妃。
按照規制,東宮中除了太子妃之外,應有兩側妃,四個貴嬪,六個良娣。其餘的良媛、昭訓、承徽、奉儀等等不計。
只殿下顯少來後宮,時常去的也是跟了多年的那些老人那。
可堂堂一個一個太子,身邊就那麼幾個人伺候,未免不像話。
年前陛下下令讓太子暫管國政,明眼人都知曉,這是為日後殿下登基做準備。
這時東宮中人數太少就顯得有些難看。去年選秀,陛下又親自賜了批新人進東宮。
三月前新人陸陸續續的都入了宮,如今小半年過去,還有未承寵的。
揉了揉眉心,太子妃又往底下看了眼:「趙良娣身子還未好?」
高位的只有兩個空著,一個是備受恩寵的珍貴嬪。她素來任性,殿下又寵她,平日里請安總是今日不舒坦,明日小月子,時常不來。
太子寵著,旁人對她也毫無辦法。
見太子妃問的是趙良娣,那空位下首的李良娣便道:「一早殿下那兒就讓劉公公去傳了話,說是趙良娣既是病了,短時間內就別出來了。」
這話一出,倒是所有人都笑了。
雖是拿著帕子捂著嘴,可裡頭的笑意卻是明晃晃的。劉良娣得意之時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等她失寵時得到的必然也都是嘲笑。
笑意持續了一會兒,太子妃才沉著臉讓人安靜下來。
下落的茶盞落下兩分力道,太子妃不怒自威:「珍貴嬪呢?她昨日身子不爽朗,今日為何又不來?」
「誰說本宮沒來了?」
門口一聲嬌俏,隨即便有人走了進來。眾人看過去,就見一人扶著嬤嬤的手,頭頂的珠翠微微晃蕩,踩著鑲著明珠的繡花鞋朝著眾人走了進來。
她一進屋,室內瞬間安靜了片刻。
珍貴嬪咬著頭上的紅寶石步搖,嬌艷的臉上張揚明艷:「本宮的轎攆壞了,慢了會兒而已,太子妃莫怪。」
她屈了屈,未等太子妃叫起又直起身,漂亮的一雙眼睛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聲音嬌柔嫵媚:「昨日被殿下抱著那人是哪位妹妹?」
「站出來本宮也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