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荔枝
上回請安出了事故,清早起來南殊早早便去了。好在除了珍貴嬪稱病沒來之外,一切都平安無事。
從太子妃那兒出來,南殊便去了太醫院。
孟秋被劉進忠帶了回去,安排在太醫院裡。
南殊不知這是殿下吩咐的,還是劉進忠自個兒做的主,只是人沒送回長秀宮,她就有機會將人要回來。
孟秋傷口止住了,只是人還昏迷著沒醒,躺在那兒極為虛弱。
出了太醫院的門,南殊捏緊的手指許久未曾鬆開。
回了瓊玉樓,奴才們卻是上下一陣喜氣洋洋,見她進來了立即迎了上來。
「小主,內務府送東西過來了。」
門口,八九個奴才端著托盤一字排開。一眼望去,上面放著的都是些珠寶首飾。
張德順立在廊下見南殊進來,微微鞠著身子面上帶著笑意:「殊小主,這些都是殿下賞您的。」
南殊從托盤上的那對白玉玲瓏鐲上挪開:「公公,這是?」
「雲都進貢,這些都是按照位份賞的,各宮都有。」張德順像是看出她的擔憂,道:「小主放心。」
南殊這才鬆了口氣。
只不過,張德順卻話音又是一轉:「真正的好東西在這。」
他揮了揮手,身後小太監端著托盤上前。
紅綢掀開,露出裡頭一小盤荔枝來。張德順彎著身子滿是恭敬道:「荔枝珍貴,這就不是人人都有了。」
南殊自是知曉這東西的貴重。
雲都離這兒太遠,果子全程得用冰鎮,快馬加鞭運過來。
就算如此,產量也不多,每年只供皇室御用。
她急忙謝過張德順,眼神閃了閃,又問:「多謝張公公照拂,昨日一早派人送了東西過來。」
「只是我如今還是昭訓的位份,用這些東西怕是失了規矩,還勞煩張公公拿回去。」
南殊使了個眼色,竹枝立即就將那些東西拿了出來。
張德順能坐到這個位置上自然也是人精,瞧一眼就知道裡面有貓膩。
他立即跪下來道:「底下的奴才不懂事,還望小主莫怪罪。這事是內務府的奴才辦事不用心,奴才回去一定好好責罰。」
南殊也不指望現在就能找出人來。敲打一通,日後內務府辦事也能用心些。
她趕忙讓人起來,又讓竹青塞了紅包才將張德順送出了門。
賞賜的東西放在桌上,足足擺了一桌子。
南殊讓人留下那對白玉玲瓏鐲,便讓人收了起來。她坐在椅子上,看著手邊的荔枝。
之前她伺候趙良媛的時候,每到夏日趙良媛也會得這麼一小盤。趙良媛極為喜愛,就那麼一碟她吃得很是珍惜。
前年,趙良媛也得了些。她捨不得一次性用完,留著慢慢用。
吃到最後幾顆時發現有一顆果子爛了。
那日趙良媛發了好大的火,罰全屋子的人出去跪著。南殊剛好那日當值,跟著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後半夜下起了暴雨,她在雨中跪到天亮。回去就發了高熱,差點沒活下來。
是孟秋日夜照顧,她才撿回一條命。南殊想到還在昏迷中的人,閉了閉眼。
總有一日……南殊收緊手心,總有一日她要將這些統統還給趙良媛。
冰鎮過的果子表面還泛著水露,剝開後果子晶瑩透明,入口是那股清透的甜。
「原來這麼甜。」南殊道,也難怪趙良媛這麼喜歡。
只是今年她失了寵,又降了位份,這份殊榮怕是沒有了。
南殊一想到此時趙良媛定是氣的發瘋,心中就痛快。曾經有過的殊榮如今卻被收了回去,這可比從未有過還要令人難受。
她笑了笑,又嘆了口氣,默默有些遺憾不能親自過去看趙良媛發瘋時的嘴臉。
回話的小太監倒是很快就回來了,跪在地上磕著頭:「回小主,奴才打聽到了太子妃之外,餘下的榮側妃,珍貴嬪自是都有。」
「今年長秀宮的李良媛也得了一盤,除此之外,只有您和裴良娣兩個。」
「裴良娣?」南殊一時有些愣住。這還是頭一次聽說宮裡還有位裴良娣。
「是。」小太監道:「裴良娣身子不好,常年不怎麼出門。」
南殊對這位裴良娣沒什麼印象。但低位份的只有她個,到底還是扎眼了些。
她吩咐人將東西收起來,讓旁人都出去,南殊給竹青與竹枝一人抓了幾顆。
果子是冰的,兩人拿在手裡卻覺得燙手。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都帶著惶恐,南殊差點兒看笑了:「吃吧。」
她道:「再珍貴也是拿來吃的。」放在那兒它又不能多生幾顆,放久了容易壞。
還不如在最新鮮的時候好好品嘗。
兩人一聽勸這才肯動,南殊給孟秋留了幾顆,想著孟秋醒來讓她也嘗嘗。
「小主。」竹青在一旁吃的歡快,竹枝想到什麼卻是道:「奴婢剛進門的時候瞧見東偏殿那兒有人正朝著我們這兒看。」
「東偏殿?」南殊皺了皺眉:「孟昭訓?」
她是知曉瓊玉樓住著個孟昭訓的,只是從未見過,這兩日請安好像也沒看見人。
竹枝點了點頭,道:「是。」
「只不過好像身子不好,所以不怎麼出門。」
「又身子不好?」南殊吃驚,隨後閉了嘴:「那我們清凈一些,別打擾人家養病。」
***
珍貴嬪一病不起,殿下這段時日一直忙著中元節祭祖的事,也未踏入後宮。
她這幾日天天去看孟秋,可人還是沒醒。
擔憂的同時又開始琢磨,得想個什麼法子將人接到自己身邊照顧。太醫院那兒雖好,可這人一日不在自己身邊,她就一日不放心。
萬萬不能讓人再回長秀宮了。
剛從廣陽宮中請安出來,南殊正打算去太醫院,背後李良媛卻是喊住了她:「殊妹妹。」
比起那日,李良媛今日這聲喊得極為親熱。她最近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趙良媛剛一沒落,仿若長秀宮就成了她的一樣。
南殊還惦記著那日李良媛的嘴替之情,面上的笑意真誠了幾分:「李姐姐安好。」
李良媛站在她對面,只覺得被這笑意晃了眼。她捏了捏手,過了會兒才嘆:誰站在這人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姐姐?」
回過神,李良媛便道:「殊妹妹陪我去御花園走走吧。」
前幾日悶熱,清早起來便下了一場雨。
兩人走在御花園中,一路上倒是碰了不少人。走到涼亭中李良媛才停下來,她對著南殊道:「我這有個消息,就是不知說了值不值。」
「姐姐若是覺得不值,也不會專門挑個無人的地了。」南殊道。
李良媛笑了笑:「那日替你擋傷的小宮女,你要還想要她的命就早些下手。」
「在過兩日人可就沒了。」
南殊握住掌心的手一緊:「多謝姐姐今日告知,改日若有機會,南殊定然報答。」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李良媛笑了笑,扶著宮女的手離開。
她不過是透個消息,就能讓趙良媛不好過,何樂不為呢。
等人走後,南殊面色慘白,差點兒倒下。難怪孟秋一直都不醒,她以為是那傷得太重。
想來是趙良媛在太醫院那兒做了手腳。
南殊心口發涼,太子妃必然不會管這件事,如今為今之計只有去求殿下。
沒來記得及細想,她立即帶著竹枝往太宸宮那兒趕,可到了門口卻是被攔住:「殊昭訓,殿下不在。」
南殊面上血色盡褪,不知侍衛說的是真是假。可御前的侍衛腰間都佩刀,她也不敢在這太宸殿門口九六。
剛走沒多久,便見太子殿下的轎攆正往這兒趕過來。
南殊雙眼一亮,正要上去,卻見角落中衝出個人。
細雨綿綿,那人跪在地上攔住了轎攆。她未曾撐傘,雨水打在身上,渾身都淋濕了。
南殊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珍貴嬪。
珍貴嬪跪在雨中,楚楚可憐地沖著裡面喊了一聲:「殿下。」
轎攆停在原地,過了會兒裡面的人才掀開帘子。南殊透過那道縫隙,能清楚的看見太子殿下的手指,還有那張側臉。
薄唇緊緊擰著,像是不悅。那雙眼帘籠罩在陰影中,令人瞧不清楚裡面的表情。
南殊盯著那雙眼睛,卻見那眼帘掀開,凌厲的目光往她的方向掃了一眼。
她嚇得立馬拉著竹枝往後躲。
殿下反應太快,也不知瞧見自己沒。
南殊心口忐忑,過了會兒便聽見轎攆里傳來的聲音:「扶珍貴嬪起來。」
珍貴嬪雨中一跪,成功取得了殿下的憐惜。
回去后就聽說,殿下親自送珍貴嬪去了榮華殿,之後又賞賜了不少東西下去。
榮華殿今晚怕是要翻身了。
南殊聽后心中煩悶,既為今日沒見到殿下可惜,又為明日該想個什麼法子在見殿下而愁苦。
她深深嘆了口氣,這時劉進忠卻來了:「恭喜小主。」
劉進忠跪在地上,面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殿下翻了小主的牌子,小主準備準備今夜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