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下行事

破舊的泥坯小屋，孩子歡笑的聲音從窗紙中飛出，楊子俊哈哈大笑抱起楊子清向天空一拋。這一拋著實嚇到床邊的夫妻二人，楊子清身子骨本就差，還被一個年齡不大的少年隨意丟到空中，少年能有多大氣力？萬一接不住豈不弄個傷痕纍纍？"

子俊不可！"

吳敏玲趕忙出言阻止，眼看半空還在興奮合不攏嘴的楊子清，心都提到嗓門眼。臉sè瞬間煞白，捂上雙眼露出指縫視線，心中不住祈禱萬萬不能出事。楊子俊引身一跳，在半空穩穩接住楊子清，然後雙腳點床平穩落下。"

怎麼樣，子清好玩不？"

楊子俊得意蹭蹭了鼻尖，興奮對懷裡的小女孩道。"

嗯，哥哥好厲害！"

楊子清可不知這等動作有多麼危險，只覺得人升入半空飄遊當真舒暢無比，本來蒼白的小臉此刻都多出了一抹紅暈。兩隻小手啪啪鼓掌。"

好了，子俊妹妹身體不好，以後就不要把她向空中拋了，知道嗎？"

楊連羽也松下了剛剛緊繃的神經，他看了看楊子清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也兀自吐了一口氣，順便提醒了一句。"

哦，我知道了！"

楊子俊異常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後把楊子清放下，問道:"

我是不是也應該叫你們爹，娘呀！"

哎，好孩子！"

出於母xìng的慈愛，吳敏玲開心地一把攬住楊子俊，激動地應了一聲。就這樣從古境中出來的楊子俊便有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在這個家中過了幾天，楊子俊本身頑皮的xìng格卻依舊不減，不時會有鄰居上門找來，說他家的雞被楊子俊偷偷丟到了小溝里，結果被淹死了。好在此地民風淳樸，鄰居間關係也都不錯，最後在楊連羽的道歉下也都偃旗息鼓，不再追究。而短短几rì間，就有數只雞被無辜淹死，當然罪魁禍首自然是那楊子俊無疑。"

子俊，你為什麼老把別人家的雞丟到小水溝里，你爹現在還在跟人道歉知不知道？"

吳敏玲把楊子俊拉到院子里，出言呵斥道。"

我就想看看它們會不會游在水面上，誰料光看它們都長毛，怎麼鴨子會游它不會呢？娘，我下次不會了！"

楊子俊拉了拉吳敏玲的袖角左右搖擺了幾下，當然這招是楊子清交給他的，他清楚記得當初妹妹是這樣跟自己說的:"

哥，下次你把雞丟到小溝里的時候，娘要是罵你，記得拉住她的袖角乖乖認錯就行了！"

好了，記住下次不可以了，聽到了嗎？"

吳敏玲寵溺地摸了摸楊子俊的頭，板著一副很是"

嚴肅"

的臉道。"

我知道了娘，我帶子清去玩了！"

楊子俊哈哈一笑，頓時轉過身連忙跑出了小院，"

這招果然好用，再問子清討幾招，下次多扔幾隻雞也沒事了！"

在嘴邊嘿嘿自言了一句，便極速消失在了吳敏玲的視線中。低矮的毛坯小屋，參差坐落在泥土堆砌的院落里，風輕輕吹過，吳敏玲掠起被風吹亂的黑髮，看著消**影，轉身走進房間。房間里對門的案几上，熏香的細灰掉落在香爐里，觀音手捧玉凈瓶，慈祥地看著世人。吳敏玲走過來，又重新點燃兩根熏香放入香爐，雙手合十對著白瓷觀音虔誠拜道:"

觀音菩薩大慈大悲，希望你能保佑我們一家平平安安！"

，她抬頭看了看觀音送子圖上，胖胖的孩子彷彿在對自己送出懷抱，看著……看著，便著魔般地伸出一雙顫巍巍的手不斷撫摸幾下，自言道:"

觀音菩薩我們到底是對是錯？您能告訴我嗎？"

卻是不知她又為何發出此等感慨？晨早的空氣清新撲鼻，東方的魚肚白映亮天幕，炊煙裊裊。吳敏玲反手將門關上，嘆了一口氣，走進一間低矮草屋，不多一會同樣一縷炊煙升起。村頭各家的孩子嘻哈打鬧，而楊連羽正在牽著楊子清的小手，點頭哈腰地向一個大漢出言道歉:"

對不起，華老哥，你們家的公雞我會賠的，子俊那孩子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實在對不起！"

華老哥名叫楊華，是這楊家村的木匠，為人忠厚，他隨意擺了擺手笑道:"

算了，孩子調皮不懂事，不過子俊那孩子你們確實要好好管管，太調皮了！"

華老哥放心，我回去就說說他！"

楊連羽又道了幾個不是，便拉著楊子清準備回家。忽地，突然從一間毛草小屋上探出一個腦袋，正是楊子俊。他手裡拿了石子，對準楊子清的腳下一扔，然後縮縮頭有重新躲在了屋頂上。楊子清看了看腳下還在滾動的石子，笑了一下，這是她和楊子俊定下的暗號，以方便聯繫卻又不被如今正在氣頭上的父親知曉。"

爹，我找隔壁的小紅玩一會，然後我自己回家吃飯。"

楊子清晃了晃楊連羽的手臂，嫩聲道。楊連羽也著實被氣的不輕，每天一大清早都要為死去的雞挨家挨戶去道歉，讓他也覺得憋屈，也不知道當初把楊子俊留下是不是正確的，他心中鬱結難解，松下手裡的楊子清，自顧自的向家走去，隨意道:"

隨便你吧，一會回來吃飯就行！"

楊子清對著遠去的背影，吐了一個舌頭便向村頭開心跑去，還未走出幾步，一條有人高的大狗從一家的院落里晃蕩身子走了出來。大狗慵懶地躺在門口，全身長長的黃sè狗毛柔滑光亮，兩隻大大的耳朵遮蓋了大臉，只留下一對泛著凶光的大眼左右打量來回的民眾，不時會汪汪吼叫兩聲。"

大黃！"

楊子清一見大狗，驚恐尖叫，本來蒼白的小臉又白上了幾分，緊緊攥著小拳頭挪動步子退後。"

汪汪"

大狗抖抖身上的毛髮，站起小山般的身體，目露凶光，對著一旁獃獃站在原地的楊子清大叫兩聲。楊子清一見頓時坐倒在地嚎啕大哭，小淚珠順著白紙的臉頰啪嗒啪嗒直落。"

死狗，叫什麼叫！"

不知何時楊子清看見眼前已經站了一個不算魁梧的身影，不是太過寬敞肩膀卻讓人感覺很安全，她就這樣不知不覺止住了哭聲發獃望著。楊子俊向前踏了一步，眼眸中shè出五道奇光，當下大斥一聲:"

死狗，你再叫個！"

說來也怪，大黃平時兇狠無忌，卻在一個少年的呵斥聲中乖巧地晃了晃大腦袋委屈地叫了兩聲跑走了。"

哥，你好厲害！"

楊子清拍打手掌，破涕為笑。"

那是！"

楊子俊昂起頭顱，迎著東方的朝陽，手指在鼻尖輕蹭了一下。俊秀的少年模樣，如同挺拔偉岸的英雄，在地上映出一條長長的黑影。楊子清傻傻地坐在地上，眼看地上的影子，此刻也忘記起身……"

哥，你抱我！"

楊子清在地上，撒嬌地伸出雙臂，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可愛非常。楊子俊提了提身上寬大的衣袍，嘿嘿笑了笑，從地上一把抱起楊子清，替她抹去淚痕，手指點向大狗逃走的方向，得意洋洋笑道:"

瞧見沒，一條大狗有什麼好怕！隨便嚇嚇它，它就跑了，想當初虎爺爺比他威武得多了，不照樣被我拔了毛，鳥爺爺……"

楊子清環抱著楊子俊的脖子，安靜地聽著他在那侃侃而談，說自己的英雄史，不知不覺就把這張俊俏的容顏深深刻在心裡。"

哥，你要一直保護小子清！好不好？"

楊子清把蓬亂的小頭靠在楊子俊的臉上，有些哀傷地說了一句。清早的微風有淡淡的涼意，捲動地上幾片枯死的黃葉。如今已經入了chūn季，依舊還有葉凋落。萬物煥生，卻依舊凋謝。"

咳咳！"

楊子清輕咳兩聲，臉sè又蒼白了幾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又連咳幾聲。她偷偷向手心看了一眼，一攤刺眼的紅sè窩在手心，她趕忙攥緊小拳頭，把手藏在了身後。望向在旁邊得意未消的楊子俊，把他記住……"

放心吧，有我在誰敢欺負你，我就打扁他！"

楊子俊在虛空揮了揮了小拳頭，笑道。"

嗯，哥我們回家吧，爹娘還在等我們吃飯呢。"

楊子清蒼白面sè，帶出兩個小酒窩，甜甜道。"

子清，回去爹肯定又要罵我，你有沒有什麼招幫我對付爹呀，說來聽聽！"

楊子俊討好一笑，道。楊子清安靜地埋著頭顱，慢慢合上雙眼，疲倦在嘴邊喊了一句:"

哥！"

嗯，你困了！要不你睡會，到家我喊你！"

楊子俊把懷裡的楊子清又抱緊了幾分，然後急步向家走去。*******

夜風習習，半月懸空，撒下清冷的光輝。草屋的油燈都相繼熄滅在了如墨的夜sè中。偶爾傳出兩聲狗吠，在這寂靜地鄉村盪開。破舊小院里探出一個腦袋，一個黑sè的身影從低矮的泥牆上翻落下來。"

死狗，你敢嚇子清，看我不廢了你！"

黑暗中有一句怨毒的話語，帶著輕輕的鼻息聲悄悄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