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鬼爭

夕陽餘暉下山壑，一掩波粼歸往今。夕陽西下，和多年前的一樣，沒了血sè映天，勾欄惡夢。縷縷風穿透山壑，吹起池水波粼，閑舍小屋成影而倒，陪襯著紅紗晚霞遮出一角yīn影。yīn影下，雙對影，隔天簾化作一卷紗夢。朦朧中，四目含情望，無聲置紅陽。竹影婆娑，沙沙細語，似情人話纏綿，忘卻離殤。楊子俊傻傻看著對面的俏麗女子，遙望西邊天空不再赤紅如血的晚霞，靜靜享受這份恬靜安逸。還是原來楊子俊來的那處竹林區，雖然在他昨rì離開的時候看到葉黃凋落，景觀大變。可來時這裡人依舊，物依舊。或許當時是神智迷糊，那一切都是幻像吧？楊子俊只能想到這個原因，他也根本不在乎，因為真假虛實，對他來說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楊子俊，你看今晚的夕陽美嗎？"

雲音遙指西方，雙瞳剪水，流轉出一絲難以讓人察覺的情緒，獃獃望向猶如蓋在跌宕起伏的高山上紅被，輕聲一問。黑髮披搭在麻衣上，如黑sè的瀑布貫流而下，空氣里還能聞到淡淡的發香，楊子俊眼不眨地盯著這個背影，又隨她的手指看向西方。他笑道:"

這樣的夕陽才美，原來的看著都噁心。對了，那個天機神道確實夠厲害，我有時間要問他跟誰學的仙法，那什麼的……貫天掌可厲害了！我以後肯定也能這樣！"

聽到天機神道這四個字，雲音微微一怔。"

你怎麼了？"

楊子俊還在比劃那貫天掌，瞧見雲音沒有答話，試探xìng地問道。雲音的意識才回歸，不由修長的玉十指輕輕攥起然後鬆開，回眸一笑，當真嬌態百出，道:"

我當然沒事了，走，弄東西給你吃！"

說完，麻衣落地，起身拉起楊子俊，像只百靈鳥，靈動可愛，嘻嘻笑笑地向高山裡跑去。一如既往，二人行了不久，站在一處通穿山體的小路，相視而笑，舉步走了進去。丘澤國中，如今可謂舉國歡慶，看著西邊那一年不見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夕陽，多少人喜極而泣。生不如死，苟且偷生的噩夢終結了！沒了那股奇異的力量將他們的神智奪去，這一rì他們才知道原來幸福就是你清醒，我清醒。街頭小巷，歡快歌唱，眾人推杯助盞，把酒言歡。笙歌四起，一派喜氣洋洋……一處豪華的的酒樓，如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三層亭宇平地起，燈火通明耀夜明。醉翁樓中坐神人，天機神道尊為仙。醉翁樓，天機高高端坐，俯瞰下方激昂的民眾，抬手壓低鼎沸人聲，道:"

如今就差隱患未除，不rì我也會徹底解決，你們的丘澤國的事情大致我也聽說了，國不可一rì無君，希望你們能推舉出個有威望的人，好好整治，不可再像往rì沒了國法。"

神仙道人，這個國王的位置非你莫屬，你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是啊，神仙道人！"

眾人拾柴火焰高，有人領頭，群心所致，皆拜天機。天機哈哈大笑，再度壓下高聲的吶喊，道:"

我是修道之人，追究的是長生不死，逍遙自在，若是貪戀這凡塵權勢，豈不壞了道心，沒了本xìng，不可，不可。"

可是神仙道人只有你最合適！"

對啊！"

除了你，沒有合適的人選！"

好了，你們不用多說，等我降了鬼物自然就會離去。"

天機神道二話不說，身影閃爍兩下消失在了醉翁樓中。曾經的古堡成了一撮黑灰，早已散去。前方方圓的廣場一個身影憑空生出，仔細看看，自然是那天機神道。天機玩味地凝望湮滅在三昧真火里虛幻古堡下真實的廢墟，雙手一攤，一面古樸的大鏡捧在手裡。這鏡非石非玉，形成六角芒狀，四周刻著些古怪的妖物模樣，正中鏡面如流動銀sè的水，在圓盤裡緩緩前行，不知會流向哪裡？也不知它又從何處流來？天機抬頭看看天空，夜降大地，四周如今已經暗黑起來。星星也慢慢眨起眼睛，閃爍著微弱光芒。張弓月牙，東空現。怪異的是，天機手裡的鏡子居然不能把天空的所有一切倒影在鏡面里，還是原先那番銀水不息流淌。"

照妖鏡！"

天機伸手輕輕撫摸著這塊古怪的鏡子，低頭思索片刻。在原地閉目再未言語，陷入了一場深深的追憶中。夜風吹來，忽然在他的眼角閃現淚光。或許，他也是個傷心人吧？他伸手在鏡面上輕輕一拂，流淌的銀水面，一張清素似菊的女子面容模糊地浮現出來，他看了會慢慢合上眼……天機伸出手掌又探探背後那柄天機劍，這才睜開雙眼，拭去眼角淚。靜默良久，將不為人知的故事埋在心裡，揮去yīn霾，吸了口氣，放鬆情緒。他一手捧住照妖鏡，一手臨空作符，堪堪在黑夜中畫出幾條銀白絲線，勾勒出一個古篆的字體，當下他手指回腰，雙眸蘊光，透過那定在空中的大字，大喝道:"

神引，歸真，量行，無方無極！"

（注一）但見，那銀絲大字光芒萬丈，照亮半片夜空，前方古堡坐落的地方，縷縷黑氣從虛空飄出，最後融在大字里。天機把手裡的照妖鏡一把按在大字上，這時流淌銀水霎那間停滯不前。少頃，又再度流動起來，不過這次居然卻成漩渦而運轉，過了約莫三息，漩渦急湍形成一個巨大的渦眼，頓時渦眼裡shè出一道璀璨奪目的光芒，投影天空之中。星斗若一顆顆發亮的夜明珠，月如勾倒顯得暗淡無光，整片黑穹宇里，這張巨型的畫卷奇異地散發出薄薄雅光，引人注目。畫里是幅竹林小居處，青蔥葉林，淡雅清新，看著如詩如畫，美妙無比。鏡頭不斷閃過，順著曲折的卵石小徑，不久便又看到個清澈小池，上築一木屋閑舍。小屋沒的清玲笑聲真切如在耳前……天機反手一收，照妖鏡消失在了自己的手裡，而天空中的畫影也隨之消失，隨即他嘿嘿笑道:"

又是幻境嗎？看來你挺喜歡活在夢裡！"

話音一落，天機腳下生出雲霧，升入半空，驅雲向東南方向飛去。*****

小屋內雲音正在jīng心調羹，時而輕動俏鼻聞聞升騰起的燙霧、時而擺弄手裡勺匙在鐵鍋里攪動兩下、時而低頭品嘗。楊子俊盤坐一旁，笑盈盈欣賞……忽地，鐵鍋下的火焰瘋狂搖擺，yù息yù滅，燙霧立刻吹散。屋內立刻暗了下來，風聲嘯嘯，寒冷絕殺，涼意浸骨。鐺的一聲雲音臉sè大變，手中的勺匙落在地上，她一提麻衣趕忙起身，神sè慌張地躲到已經站起身的楊子俊後面，緊緊貼著。楊子俊眼中五彩光芒瞬間從敞開木門shè到外面，怒哼，道:"

何方妖孽，敢在此造次！"

緊接著一陣輕笑聲從屋外響起，熟悉的咯嘰聲一點點逼近，像首危險的樂章，逐漸把人引向不覆之地。憑藉屋內還未完全息去的火焰能模模糊糊看到一條長長的影子，從屋門處拖到門外，而一個背負長劍的紫發青年，帶著怪怪的邪異便氣定神閑地走進屋裡。"

我倒不是什麼妖孽，倒是你身後的才是害人不淺的鬼物，對吧？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天機意有所指地看看躲在楊子俊背後的雲音，笑道。"

什麼！？"

楊子俊聽到天機這句話內心掀起大浪，狐疑地回頭看看那畏懼躲在身後的人兒。雲音用飽含淚珠的眼睛，可憐巴巴望著向她投來猜疑眼神的楊子俊，然後怯生生道:"

楊子俊，我不認識他，更沒見過他，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什麼鬼物，我只是想要受人保護，你要是……不相信我，我這就走！"

不要看她的眼，她在蠱惑你，對你使用勾魂術，楊子俊！"

天機出言提醒，連忙上前yù殺雲音。可她身前卻出現了個身體，自然是楊子俊！楊子俊望著雲音的那雙驚恐和委屈的秋眸，還是義無反顧地把她攬在身後，眉頭一皺，厲聲道:"

我不准你傷害她！"

天機心頭惱怒，而雲音在他背後似乎對他不懼蔑笑，更讓他為之氣結。"

楊子俊，你給我躲開，她對你中了魂媚種，我替你解了，你自然知道真相。"

天機神道說話的同時，已經取出照妖鏡，流淌的銀水似乎蘊納神鬼難測的力量，讓人看上一眼就被其深深吸取心神，交出自己的所有。就聽"

啊"

的一聲痛叫！注一：神引訣（神引，歸真，量行，無方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