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跑新娘
才入冬,一場大雪悄然而至。
山上,道路,房屋,都被白茫茫的大雪覆蓋著。
身材削瘦小巧的禾小善在雪地里不停的奔跑。
後面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女人拿著鐵鍬叉子在後面追著,口中不斷地叫囂喊罵讓她站住。
禾小善頭也不回,只是一個勁的向前奔跑。
她知道,只有爬過眼前的這座山丘,自己才能一線生機。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開槍了!」
一個中年男人拿起了土槍,瞄準禾小善的背影,「砰」的一聲,就是一槍。
他旁邊的人想要攔著:「別鬧出人命來!」
卻已經晚了。
禾小善只感覺臉頰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滾熱的液體順著臉頰上流出來。
是血!
她一陣心悸。
卻根本來不及思考,跑的更快了。
中年男人的土槍被搶走了。
「你把她打死了,誰給大壯當媳婦?那是八百塊錢呢!再說了,鬧出人命來,誰負責?」
「我這不也是想要嚇唬嚇唬她嗎?」
中年男人給自己找著借口。
「你嚇唬住她了嗎?」
沒嚇住,人這會兒已經去到了山頂上。
「別吵吵了,一會人跑沒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兩個人也顧不得爭吵,連忙跟著隊伍再次追上去。
禾小善順著山頂向下望去,眼中滿是驚喜,山下果然就是路,不遠處,一輛馬車正慢悠悠的走過來。
只要搭上那輛馬車,自己就能逃出這個鬼地方。
可容不得她高興太久,身後那群人也已經追了上來。
她連忙向著山下跑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她一路上被絆倒了好幾次,到了山下的時候,額頭都青了,兩條麻花辮也都散開了,身上的棉襖被樹枝刮壞了,露出裡面已經發了黃的棉花。
馬車也已經來到了近前。
趕車的人穿著羊皮襖,頭上戴著一頂羊皮帽子。
禾小善趕緊上前攔住馬車:「大叔,幫幫我,求求您了!」
趕車人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又看了看那群追過來的人,問道:「怎麼回事?」
「我是被我奶奶賣過去的,給他們病秧子兒子沖喜。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大壯的媳婦,醒了就要跑,喊了也不聽,村長,你給拿個主意吧。」
村長?
禾小善看著眼前的人:「你是容庄的村長?」
村長卻沒接她的話,聽著遠處傳來的鈴鐺聲,緊皺著眉頭說道:「趕緊捆了弄上車,省得惹麻煩!」
早有人準備好了繩子,聽了村長的話,幾個大男人一起動手,女孩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虧你還是個村長,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嗚嗚——」
她的嘴裡被塞上了毛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憤怒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人。
遠處鈴鐺聲越來越近。
又是一輛馬車過來了。
禾小善掙扎著坐起來要求救,村長卻扯過了旁邊的被子,兜頭將人蓋住了:「上來兩個人,把她給我摁住!」仟韆仦哾
立刻有兩個人跳上了車,扯著被子將人壓了下去。
禾小善猝不及防,腦袋撞到車板上,「嗡」的一聲,眼前直冒金星。
被這兩個人死死壓著,她只能徒勞的掙扎著。
鈴鐺聲近了。
隔著被子,她聽到那輛車的人在跟這個村長打招呼:「容村長,這是幹什麼呢?大雪封天的,一大群人在這裡嗚嗚渣渣的?」
「唉,還能幹什麼,這不是么,老二家裡的豬羔子跑了出來,大家一路上追到這,正想弄回去呢!」
「哦,那是得趕緊弄回去,要不然這麼冷的天,豬羔子就算是不凍死,也要被山上的野獸吃了,我可聽說了,這山上有狼!」
「嗯,我前兩天開會還和大傢伙兒講這個事呢,讓這些癟犢子別單獨上山,你這是幹什麼去啊?」
「去咕嚕嘎村,老婆子的外甥是那林場新上任的廠長,我們去看看。」
禾小善聽到咕嚕嘎村和林場的字眼,掙扎的更加厲害了。
村長一鞭子抽上去:「這豬羔子,還挺野性!」
對方笑著給出建議:「不行就用鐵鏈子拴上吧。」
「嗯,回家就用鐵鏈子給她拴上!」
容村長笑著搭話:「別耽誤了,你趕緊走吧,這路上全是雪,可不好走。
容村長笑著看那輛馬車走遠了,對身邊的說道:「行了,都別杵著了,趕緊回去吧!」
他趕著馬車繞過山頭直接回了容庄。
馬車趕進了一戶農院,立刻有人迎了上來:「大哥,還好遇到了你。」
被子里的禾小善聽出這個聲音就是自己那個所謂的「婆婆」,也是花了八百塊錢買了自己的人。
「是真的看過了?這個真的行嗎?」
「行的行的,我可是花了五十塊錢先請馬仙婆現來看過的,八字特別和,只要是她跟大壯結了婚,沖了喜,大壯的身體立刻就能好。」
「既然都已經掐算好了,那就準備準備,趕緊把婚事給辦了,也省的夜長夢多。」
「嗯,我知道,什麼都張羅妥當了,只等明天一早八點就結婚拜堂。」
車上的禾小善被人直接連著被子抱進了屋。
容村長看著指著她的背影對女人義正言辭的說道:「這是最後一次買媳婦,以後咱們村再也不許出這種事了!現在都已經馬上八十年代了,要是讓上面的人知道,連帶著我也要吃瓜落的,知道嗎?」
被子里的禾小善聽著這話,內心冷笑不止。
要是真的那麼正氣凜然,就不會讓買賣人口這種事情發生,當村長的自己帶頭作孽,現在說出這樣的話來,顯得尤其可笑!
「知道知道,你也知道,大壯這不是情況特殊么?要不是因為這個害死人的病,就這樣的女娃,倒找我八百塊錢,都配不上我們家大壯。」
「那倒是,這個病,的確是可惜了大壯這個孩子。」
容村長趕車走了,女人讓他明天早上過來主持婚事。
裹在被子里的禾小善是被人扔到炕上的。
頭再次撞到牆上,她還沒等緩過勁來,就聽到一陣要命似的咳嗽聲,好像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腎一起都咳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