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忙活半晌
「你的意思是你想將獲勝的彩頭由金簪換成四十兩銀子？」葉錦州問。
拐子李連連點頭，就是在小雞面前撒一把米都點不了這麼快：「沒錯，沒錯。」.jj.br>
看到這裡，邵秋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換不換，我就要簪子！」
「小丫頭片子知道個屁，一兩金折十兩銀，那簪子看著好看罷了，撐死了三兩赤金，換成四十兩銀子只賺不虧。還了我借的印子錢，剩下的錢咱們對半分，不比那簪子實在，」拐子李痛得語無倫次，什麼大實話都在往外說，「哎喲喂，牛老大輕點，痛死我了。」
邵秋實咬牙，你才知道個屁，那不是普通金簪，那是太陽神鳥！
別說四十兩，就是四百兩，四千兩也買不來的古蜀重寶。
但話是不能說的，邵秋實只道：「我就要簪子。」
「你們倆，誰說了算？」葉錦州出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葉錦州說的是問句，旁邊司射卻已捧上寶匣。匣子打開，裡面是四十個器形圓潤，玉雪可愛，成色比之官銀也不差什麼的銀角子，在紅色綢布上擺得整整齊齊。
銀光燦燦，拐子李看得口水都要流下來：「聽我的，要銀子。」
邵秋實寸步不讓：「要簪子。」
對上邵秋實烏沉沉的目光，拐子李有一瞬間的動搖，但也只是一瞬間。惹怒了邵秋實，興許他以後會吃不了兜著走，但不還錢給牛老大，他現在就會吃不了兜著走，當下咬牙：「葉郎君，當然是聽我的。跟你比投壺的是我，投出有初貫耳的也是我，有這小丫頭什麼事，自然是聽我的。」
葉錦州的笑，自他輸了投壺之後，終於有點真情實感：「好，聽你的。」
微一頷首，司射將寶匣遞到拐子李面前：「四十兩，可要數一數？」
眼瞅著到嘴的金簪子要化作太陽神鳥飛了，邵秋實再顧不得許多。那可是太陽神鳥！心念一動，核桃大小的金色法印瞬間自掌心浮現，就是生搶，她也要把太陽神鳥搶到手！
邵秋實剛一抬步，肺腑突然刺痛，身形微微一晃，霄光文火神印霎時溢開，散於無形。
她如今修為低微，方才阻攔箭矢，到底讓太陽神鳥傷著了。
邵秋實這一踉蹌，便錯失了機會，眼睜睜看著拐子李接過銀匣子。
「不用數，不用數，肯定是對的，」拐子李慌不迭地摟過匣子，愛不釋手地這個摸摸，那個親親，「葉郎君你真是君子，言而有信，願賭服輸。不不不，你沒輸，咱倆都是二十籌，一樣的，你可沒輸。這四十兩不是你輸給我的，是你樂善好施，仗義疏財，送給我的。」
聽拐子李的話，胖賭客頓時從地上爬了起來：「聽見沒，葉郎君沒輸，拐子李都承認了。」
圍觀的賭客紛紛點頭，看著拐子李見錢眼開的醜態，比起這個灰衣黃牙坑蒙拐騙五毒俱全的拐子，他們還是願意相信葉錦州依舊是那個從無敗績的葉錦州：「就是，都是二十籌，怎麼能算輸呢？」
「拿來吧你！」拐子李手裡的匣子還沒抱熱，便被牛老大搶了過去。輕飄飄的借據並兩顆銀角子砸回來，牛老大的聲音愉悅至極，「拐子李，下次借錢記得再找我。」
拐子李極為不舍地目送著牛老大抱著銀匣子而去，嘆息一聲撿起僅剩的兩個銀角子，遞了一個給邵秋實：「你不仁，我不能不義。一人一個，夠義氣吧？」
昨日種種，皆成今我。今日重重，皆成新我。
心如止水，天人合一，萬事看淡，萬事看淡。
邵秋實在心裡反覆念了幾十遍，才奪過拐子李地上的銀角子，轉身就走。
「她走了，」部曲目送著邵秋實的背影，有些驚訝，「這樣就走了？」
「不走當如何？」少年反問。
「想必郎君也看出來了，」部曲壓低聲音，「小娘子有些古怪，雖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她能贏葉錦州一次，必然能贏第二次。她那樣想要葉錦州的金簪，何不再賭一局，把簪子贏到手再走？」
「你覺得她輸得冤？」
「她沒輸，明明贏了。是挺冤的，要不是那拐子李臨陣倒戈，金簪就到手了，棋差一著而已。」
「棋差一著？葉錦州勝我，不也只略勝一籌？」
略勝一籌，倒的確是一籌，部曲恍然：「郎君，你的意思是說那個討債的牛老大是……」
「葉錦州有不敗之名，總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輕敵大意，一時被她追成平手，絕不會在同樣的地方摔倒兩次。當斷則斷，這丫頭不簡單，」少年微微一頓，眼前閃過邵秋實黑瘦指縫溢出金光的情形，「查。」
離開齊雲社，邵秋實去了天璣珍瓏閣所在的金玉一條街。
出門一個銀角子，忙活半晌，還是一個銀角子。
邵秋實看著手裡的銀角子，自然沒去店鋪，而是隨意找了一個推車的地攤。
「去去去，小孩子碰壞……」攤販瞧著邵秋實手裡的銀角子，立刻變臉，「小娘子隨便看看，要什麼樣的簪子？這裡有流蘇，瓔珞，岫玉，這串貓眼石是剛從西域來的料子，一條只要一兩銀子。」
邵秋實沒管攤販的招徠，徑自拿起一條鑲金的玉簪。
萬事看淡，萬事看淡，心中反覆默念，邵秋實還是極為失落。
那可是太陽神鳥啊，明明已經快到手了，最後依舊只能用這種一兩銀子買到的廉價玉做法器。
「小娘子，你覺得這支簪怎麼樣？」攤販見邵秋實握著自家玉簪不放，眼底的惱怒卻幾乎化為一團實質的鬼火，怎麼看都不像是喜愛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
「挺好的。」這樣說著，邵秋實將銀角子遞給了攤販。
是挺好的，比起其他以鄯善岫玉冒充岫玉的石料發簪，邵秋實拿的這支至少真的是玉。上面的鑲金雖然雕工尋常，但用的是純度極高的赤金，已經是一兩銀子能夠買到的最好品質。
付了錢，邵秋實將發簪收進懷裡。
「小娘子慢走，下次再來。」攤販可不管邵秋實為何買了簪子臉上卻絲毫沒有喜色，笑眯眯收了銀子。
邵秋實往回走，走快點，還能趕上府里的午飯。
沒走幾步，邵秋實便發現了有人跟蹤。
她本打算繞開對方，轉念一想，也沒什麼可遮掩的，就算她想遮掩，拐子李那見錢眼開的瓜慫可不會替她遮掩。這一繞沒把身份遮掩住，耽擱了時間還要錯過午飯，得不償失，索性大搖大擺地進了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