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車禍和手機

公交車晚到二十多分鐘，站牌周圍擠滿了人，還有許多人直接站到路上舉目向遠處眺望，一臉的不耐煩。

一個並不高大並不起眼的男孩，落到人群里立刻就會消失，再也找不到，在他身邊的女孩卻是明艷動人，眼睛像璀璨的寶石，吸引人的目光。

夏rì，天氣很熱，女孩穿著雪白的連衣裙，大半截筆直的美腿露在外面，腳底蹬著涼鞋，沒有穿絲襪的腿上完美無瑕。

男孩名叫趙鵬，女孩叫周可嵐，是湖海高中的學生，寄宿制的學校簡直是個小監獄，好不容易放半天假，享受許久沒有過的只屬於他們的時光，又看了一場電影，本來算準時間能在晚自習之前趕回去的，誰知道……

「怎麼辦，公交車再不來我們就要遲到了。」

周可嵐急得直跺腳，小臉緊繃繃的，踮著腳尖往遠處看，可惜這裡比她個子高的人太多，什麼也看不到。

趙鵬也很著急，自己是不怕的，最多被老師訓幾句，以前也不是沒挨過訓。周可嵐不一樣，她是老師眼中的乖乖女，xìng子柔順，要是因為遲到被老師訓斥，說不定會哭出來。

「我們坐計程車回去吧。」他提議道，旋即又搖搖頭，望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計程車洪流，沒有一輛是空的，「這裡人太多，最少走兩三站路，才可能遇到空的計程車。」

還有一點，兩人身上沒有錢，電影票已經把他們攢了一個月的家底掏的乾乾淨淨。

「車來了，車來了。」

站在路邊的一個中年大媽歡呼起來，沒多久其他人也看到，人群sāo動，車還沒到，都拚命的往前擠。

趙鵬一手護著周可嵐，一手推開擠過來的人群，他不是大力士，十分艱難，臉上漲得通紅。

「呀」

周可嵐輕呼一聲，雪白的俏臉上升起一抹粉暈，柔軟的身子緊緊的擠到趙鵬懷中，瑟瑟發抖。

在周可嵐身邊站著一個高大的中年人，比兩人高出一個頭，身體粗壯，一看就是練過的。看到周可嵐滿面粉紅、嬌羞動人的模樣不由吞咽口水，眼中閃著yín光，更加用力的往她身上貼。

趙鵬扭過頭，頓時臉sè鐵青，用力將周可嵐攬到自己身後，怒視著中年人：「你幹什麼？」

中年人目光追隨著周可嵐，有點可惜，看他一眼，不屑的一笑，「什麼幹什麼，在這裡當然是等公交車，難道還是等火車？」

小屁孩一個，好面子，聲音吼的比誰都響，實際上膽子小的很，這種人他見得太多了。

小姑娘倒是挺漂亮的，臉蛋粉嫩的，應該是個中學生，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學校的。

中年人的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周可嵐身上，帶著一臉的yín笑，周可嵐膽子很小，瑟縮著身軀躲在趙鵬後面，卻躲不開他的視線。

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是無法忍耐的，趙鵬更不可能忍。他和周可嵐的關係是外人無法理解的，兩人都是孤兒，從小一起長大。趙鵬心裡上早熟一些，膽子也更大，因此一直充當照顧周可嵐的角sè，他們既像是兄妹又像是情侶，還像是一對父女。

沒有任何人強制xìng的要求，但他早已習慣了照顧周可嵐，就像是呼吸一樣，而周可嵐柔順、膽小的xìng格更讓他無法捨棄這個角sè。

「我讓你等！」

趙鵬猛的一腳踹在中年人兩腿中間，中年人臉sè煞白，捂著褲襠跪倒在地上，身體不停的哆嗦。

拉起周可嵐的小手，柔柔軟軟的，像是沒有長骨頭，他卻沒時間感受這份美好，急忙往前面擠。中年人大概還有一會兒沒法動彈，他們只要擠上公交車，就沒事了。

公交車緩緩開過來，車上黑壓壓的一片都是人，趙鵬不由有點擔心，自己和周可嵐能不能擠上去。

他咬咬牙，實在不行讓周可嵐一個人先回去，反正自己不怕挨罵。回頭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中年人，比較一下兩人的體型，無奈的得出一個結果，如果自己擠不上車，就只能撒腿跑，希望對方追不上自己。

公交車內部是個神秘的空間，看著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可還是源源不斷的有乘客擠進去。

趙鵬剛剛鬆口氣，又聽到周可嵐的驚叫聲，隨後便是一聲變調的怒吼。

中年人顫顫悠悠的站起來，臉sè發黑，兩眼通紅的瞪著趙鵬兩人，「兔崽子，你找死啊。」

兩條跟常人大腿差不多粗的胳膊左右揮舞，將擠在周圍的人群推開，兩條腿夾緊，走路十分艱難，但這改變不了他的決心。

拉著周可嵐拚命的往車上擠，可是前面人太多，根本擠不動，況且他能擠上去中年人肯定也能擠上去，到時候被他知道自己上學的地方，下場會更慘。

應該踢的更狠一點，趙鵬暗暗後悔，卻知道這是沒用的，左右看看，拽著周可嵐便往人群外擠。

中年人現在走路都難，不可能追上自己和周可嵐，周圍人很多，跑出一站路就能把他甩開。

他想的一點都沒錯，中年人也清楚自己的情況，見兩人要逃更是眼紅，低吼一聲，不顧一切的往前沖。

趙鵬奮力的擠出人群，心中的yīn影散去，剛剛往前跑出兩步，一道巨大的身影從右側撞過來。

他和周可嵐加在一起都沒有中年人重，用盡全力的一撞，力量非常可怕，兩人腳步不穩踉蹌著往左側跌倒。

公交車後方，一輛計程車駛過來，速度極快，即將經過公交站牌司機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因為被公交車擋住視線，他沒有看到趙鵬和周可嵐，副駕駛坐著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手機貼在耳邊，和另一頭的人有說有笑。

「砰」

一聲巨響之後天地間瞬間安靜下來，靜的可怕，沒有半點聲息。

周可嵐坐倒在地上，粗糙的地面將她白膩的小腿劃破，她卻沒有絲毫痛覺，瞪大眼睛迷茫的看著路上的血跡，還有血跡盡頭那個熟悉的身影。

看到計程車的剎那，趙鵬將她推開了，自己卻躲不開。

沒有人注意到，青年的手機從車裡飛出來，翻滾著落到血泊中，隨後閃過一抹淡淡的紅光。

……

我這是在哪裡？

四周圍一片黑暗，聽不到半點聲音，安靜的可怕，更加可怕的是他的身體沒有半點感覺，不痛、不癢、不……完全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整個人好像只剩下一團飄渺的思維，唯一能活動的只有他的腦子。

趙鵬回憶起之前的事情，自己被車撞了，在計程車即將撞上他和周可嵐的剎那，他奮力將周可嵐推開，自己卻迎面和計程車的車頭碰上，被撞的飛起來，似乎是腦袋先著地的。

只記得在落下的剎那，伴隨著全身徹骨的劇痛，他看到周可嵐茫然而慌亂的神情，再後來，腦袋一疼，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自己還活著，這是件好事，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很可能是變成植物人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生不如死。

一道光芒閃過，速度很快，像是幻覺一樣，趙鵬沒有在意，可很快第二道光芒亮起，維持的時間稍長一些，約有一秒鐘，隨後再次暗下來。

自己不是植物人，自己還有感覺？！

第二次光芒亮起時，他分明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如此清晰、切實的感覺，絕對不會有錯。

趙鵬欣喜若狂，自己不是植物人，自己還有治好的希望。

許久他都沒有等到第三道光芒，但是他並不焦慮，耐心的等待著，在這絕對的黑暗之中，他最最害怕的就是沒有希望。

不知等了多少時間，一個小時，一天，又或者一年，他終於等到了光明，不是亮光，是一串斷斷續續的聲音。

「……摔的太重……都斷了……麻煩……」

像是老舊的接觸不良的收音機，不但聲音斷斷續續，而且雜音很重，聽著十分刺耳。

聲音給了他一注強心劑，心底里那一點微弱的希望之火燃燒的更旺，寂靜的黑暗也不再那麼令人恐懼。

他以為聲音很快就會消失，就像前兩次的光芒一樣，實際的情況令他很興奮，聲音一直在他耳邊，雖然時大時小，雜音比說話的聲音還大，而且只能聽不能說，但能夠聽到聲音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自己可能是在手術台上，說話的好像是醫生，正在給自己動手術，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應該是打了麻藥的原因。

趙鵬在心中推測，心情也越來越好。

「修好不成問題，不過費用方面可能比較昂貴，你這手機新買的也才一千二三百，花四五百修它……」

「這麼貴？算了我不要了，這手機沾過血不吉利，給三百塊，它就歸你了。」

「拆了當零件最多值一百，就算我修好當二手機賣給別人，也就能賣三四百，可加上修理費總共要花七八百，你當我是冤大頭啊，最多五十，不賣你走人。」

「我是上個月剛買的，新手機。」

兩人在爭論價格，趙鵬已經無心去聽，他深深的感到震驚，自己不是躺在手術台上，而是在一家手機維修店裡……

他一百個不願意承認，但從兩人聲音的方位來判斷，分別在自己的兩側，距離自己很近，有幾次聲音大的幾乎像貼在自己耳邊，他們口中所說的摔壞的手機……分明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