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冰

這裡是醫院，公共場合，他能來王全自然也能來，可趙鵬心裡覺得古怪，有點太過巧合了。

「真巧啊，你們也在這裡。」

王全嬉皮笑臉的道，雖然是在醫院裡，卻不見半點凝重之sè，抄著手，悠閑的模樣像是在閑逛。

他身邊的中年人面無表情，臉上緊繃著，倒是有些像來看望病人的。

孫良看了他一眼，表情十分厭惡，扭過頭去看著病房裡面，一臉哀傷。

他和陳髯一直呆在外面，病房裡面是屬於黎悅和她母親的空間，淡淡的愁緒和溫馨，令兩人都不忍心打擾。

「一點禮貌都沒有，不過也難怪，你是跟著黎悅的，上樑不正下樑歪。」

王全撇撇嘴，漫步走過來，站在兩人身邊，透過窗戶看到黎悅還有床上形容枯槁的羅玉，嘴角微微上揚。

「真可憐，不過對她來說也是件好事，半死不活的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就算還有意識，也是生不如死，不如乾脆點，死了算了。」

孫良雙眼赤紅，兩家做鄰居很多年了，小時候他還經常住在黎悅家裡，都是羅阿姨照顧他的。

他一言不發，揮拳便砸向王全的腦袋，王全反應不及，眼看就要被打中，眼中閃過怒氣和慌亂。

旁邊一隻手掌伸過來，無聲無息，像是突兀鑽出來的鬼魂。手掌攔在孫良的拳頭前面，似乎沒用多少力氣，可孫良發出一聲慘叫，捂著拳頭連連後退。

王全連忙縮到中年人後面，中年人對著孫良冷笑，「敢在我面前動手，這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胳膊。」

陳髯大怒，呼呼的低沉喘氣，他雖然個子不高，力氣卻是不小，捏緊了拳頭便要衝上去。

「住手，你不是他的對手。」

趙鵬出聲喝止，他死死盯著中年人，對方收回手掌背在身後，他清晰的看到，空氣有一絲扭曲，是高溫或者低溫造成的。

陳髯很不甘心，卻沒有違逆他的意思，一邊瞪著王全和中年人，一面過去攙扶孫良，他臉sè發白，胳膊在微微顫抖，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令人十分擔憂。

「你剛剛打到他，有什麼感覺？」趙鵬問了個很古怪的問題。

孫良迷惑的眨眨眼睛，表情痛苦不堪，思索著道：「他的手掌很硬，像是打在鐵塊上，而且……非常冰，打中后感覺骨頭都凍裂了，到現在還疼，右邊胳膊動都動不了。」

王全從一開始就很奇怪，他的哈雖然惡毒，卻透露出一個信息，他對黎悅的事情很了解，可是以他們兩人的關係，想必黎悅不會將家中的事情告訴他。

「羅阿姨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嗎？」趙鵬問道。

孫良的眼神非常古怪，話是由陳髯轉述出來的，可陳髯已經三十多歲，加上滿臉大鬍子更是顯老，看上能有四十多，和羅玉算是「同齡人」。

他也反應過來，聯想到王全這段時間持續的挑釁行為，更是篤定，這件事即使不是他做的，也跟他脫不了干係。

一直看著他神情的變化，趙鵬微微點頭，還不算太笨，「之前你說，黎悅取錢的時候碰到一個人，覺得他身上冷冰冰的，那人一直試圖靠近她，對嗎？」

孫良的表情再一次變化，緊盯著中年人。

黎悅始終沒有抬頭看過一眼外面，注視著羅玉的臉，緊握著她的手，彷彿這樣就能抓住母親，不讓她離開自己。

她沉醉在虛幻的世界里不願意回到現實，如果可能，趙鵬希望她能多沉醉一會兒，讓虛幻抹平她心中的痛苦，但他現在不得不將黎悅喚回現實中。

「咚咚」

陳髯一邊重重的敲響房門，一邊轉述趙鵬的話，每一個字都充滿怒意，他真的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惡毒的人。

「你是故意帶他來這裡，想讓黎悅看到他，對吧？」

中年人說完話后便垂下眼皮，聞言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一次閉目養神，彷彿陳髯這個人和所說的事情都跟他無關。

「他是我認識的新朋友，雖然不懂人工智慧，但卻對我的研究有很大啟發，所以我想介紹給黎悅認識，或許她也會受益匪淺。」

王全哈哈笑起來，趙鵬卻注意到，中年人在聽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神情中快速閃過一抹不屑。

王全曾四處散播謠言詆毀黎悅的人品，所以起初趙鵬以為是他將黎悅打進了醫院，不過他的手段更聰明，也更狠，針對黎悅自己的傷害黎悅並不在乎，她會在自己的能力之內強硬的反擊。

河電大人的工智能研究小組這兩年取得的成就就是她對王全的反擊，讓王全狼狽不堪。

這是一個很難打倒的女人，認識到這一點的王全改變策略，從她身邊的人下手，從她最親密、最在乎的人下手。

黎悅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母親離自己而去，她雖然沒錢了，卻還有賺錢的資本，能很快賺到很多錢。

想到他接下來可能的計劃，趙鵬都不寒而慄，心裡不禁猶豫起來，自己將黎悅叫出來，是對還是錯呢，或許一直瞞著她更好？

他苦笑，瞞著又有什麼用，等醫院催促繳納費用的時候，她自然而然會步入王全的計劃中。

持續的敲門聲驚醒了黎悅，微微蹙起秀眉，窗外站著陳髯和孫良，對面好像還有人，被他們擋住看不清。

黎悅心中泛起異樣，定定的盯著其中一道身影，似乎很熟悉。

說過了讓他不要告訴別人的，黎悅輕聲嘆氣，她知道不能怪孫良，對方只是關心自己，關心母親。

「媽媽，我一定會把你找回來的，你先好好休息，等會兒我再來陪你。」

「吱呀」

房門小心的向裡面拉開，黎悅擺擺手示意他們輕聲，正要說話，視線定在中年人身上，無法挪開。

趙鵬暗道果然是他，接下來該怎麼辦？

黎悅的聰明不下於任何人，看到王全和中年人在一起，對方冰冷而譏諷的笑容已經告訴她一切。

她發了瘋一樣撲向兩人，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做，母親是她最後的親人，只因為一場比賽輸了，他就要用如此惡毒的手段來報復，奪走自己最後的親人。

她不在乎一切，錢，榮譽，名聲，統統不在乎，研究人工智慧只是為了母親，找到她的意識所在，將她帶回到自己身邊。

所以她可以忍受王全的詆毀，可以忍受趙玉成以大欺小，忍受他用自身的名氣想要奪走人工智慧研究小組，唯獨針對母親的手段，她無法忍受。

陳髯早已得到趙鵬的叮囑，連忙攔住黎悅，別看他力氣大，碰上發狂的黎悅竟然有些不支，孫良見狀也立刻幫忙，他很清楚中年人的古怪，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自己一個大男人都吃了虧，何況悅姐這個女人。

兩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抵擋住雙眼赤紅的黎悅，他們不敢還手，怕傷了黎悅，模樣狼狽不堪。

王全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輕輕拍掌，「今天來想看一場悲劇，結果出乎我的預料，變成了喜劇，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黎悅漸漸冷靜下來，悲傷的臉上毫無血sè，神采黯淡幾近於無，頹然坐倒在門口。雙手抱膝，埋頭在手臂之間，肩膀一陣陣聳動，傳出低沉、壓抑的悲泣聲。

憤怒像慢xìng毒藥，已經侵蝕到全身，在王全的調侃中終於爆發出來，趙鵬聲音平淡：「贏了你的是我，你是不是打算連我一起報復，可惜我沒有一千萬。」

「別著急，她是主犯，你是從犯，一個都逃不掉，你們奪走了我全部的成果，敢這麼做，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王全冷冷的瞧他。

「如果你不是打算藉機一口吞掉河電大的人工智慧研究小組，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是你的野心太大，卻沒有匹配野心的能力，就算加上趙玉成，也一樣是輸，還有什麼好說的。」

對他的說法趙鵬嗤之以鼻，覺得這個人實在太可笑，可是想到黎悅，他又笑不出來了。

「不管怎麼說，你們必須付出代價，她已經得到懲罰，至於你這個小角sè，我還沒想好，你就在恐懼中慢慢的等吧，或許時間一長我就忘了。」王全歪著腦袋裝作好笑，笑容中卻透著一絲獰意。

孫良大怒，「人在做天在看，你這麼做一定會有報應的。」

「有屋頂擋著，天看不到，自然也不會有報應。」

王全非常享受現在的氣氛，對方的怒罵是他勝利的旗幟，罵的越狠代表他越成功，他心裡也就越高興。

黎悅癱坐在地上，這個女人已經徹徹底底的被他打垮，就算贏了賭約又怎麼樣，研究人工智慧很厲害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輸。

「天看不到，人能看到，報應也一定會有的。」趙鵬口中說著，心中也發下誓言。

「我等著那一天。」

報應，多麼可笑的東西，王全絲毫不擔心，冷冷的瞧著黎悅，「你最好想想該怎麼支付醫藥費，能拿出來賣的東西可不多。」

即使坐倒的姿勢不雅觀，俏麗的容顏被雙臂遮擋，黎悅依舊美的驚人，雙腳踩著地，修長的美腿弓起來，因姿勢而繃緊，線條有力卻有透著柔和，是一種英氣的美。

王全玩味的打量她，語氣十分曖昧，黎悅的身體隨之一顫，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