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偵探
川上艾希爾用口袋裡的鑰匙打開了二樓的房門,屋裡沒有開燈,下午的光線昏暗,連帶房間里也沒有人氣。
她脫掉鞋子走了進去,找到了貼著自己名字的卧室房間。
這棟房子里內部的陳設和裝潢看起來相當日常,玄關處的拖鞋擺著大小不同的兩雙,門后還掛著日曆,上面記號筆留下的對勾一直打到今天之前。
兩室一廳的構造,讓川上艾希爾輕易找到了自己的卧室。
在進來的一切過程之中,她的左手一直將手機舉在耳邊,電話暢通著另一端。
「沒錯,我今天下午三點確實來過這家店。」來丸誠說,不耐煩的樣子顯得愈發兇惡。
「你問我為什麼?」他嗤笑一聲,「昨天有一點小問題沒有談攏,所以我今天繼續來跟這裡的老闆討論討論。」
恐怕不是討論,是脅迫吧。正道之光露出了懷疑的眼神。畢竟,他剛剛手裡拿到的資料顯示,這個男人不知有過一次敲詐勒索的案底。
「那你們『討論』到什麼時候?」他問。
「唔,十幾分鐘的樣子,我沒有仔細記。」來丸誠繼續說道,「之後我就從裡面出來,跟外邊的那個漂亮小妞聊了會天。」
「談到一半有急事要處理,於是我就進到后廚知會了老闆,就從這裡離開了。」他低下頭打開手機,「那通電話的時間,下午三點十八分。」
下一個,輪到了下午三點多出現在店裡的那名女顧客。
祝惠美子說:「下午三點十分左右,我只是恰巧路過這裡,想來到這裡想買點蛋糕,但是后廚里的噪音很大,我就和店員一起進去看了看。那個長相兇惡又不禮貌的男人被勸了出來,但是他竟然還想調戲我。」
她有模有樣地將一方手帕壓在了口鼻處,眼睛下撇,露出一副委屈的姿態。
「我只是一個可憐,無辜又被騷擾的路人罷了。」
收拾完最後一名嫌疑人的描述,正道之光剛剛站了起來,就被一名警員攔住了去路。
「正道警官,我們在來丸誠的挎包中發現了一把還剩4枚子彈的手.槍,子彈的型號和大小與被害人胸口的那顆子彈完全相同。」
「哦?!」正道之光的目光立刻嚴肅起來,「既然兇器已經被找到,那麼事情就很清楚了。犯下這起案件的兇手,就是來丸誠。」
「什麼?」聽到他這句話的高大男人頓時露出了被冒犯的表情,「我才沒有殺那個傢伙!」
「那你怎麼解釋出現在你包中的手.槍?」正道之光表面目光如炬,實際上內心卻很慌張,麻麻這個壯漢的表情看起來好凶,他該不會是想襲警吧?
眼見百口莫辯,來丸誠眼神狠厲,眼看就要鋌而走險,旁邊卻不合時宜地傳來一聲輕笑。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過去。
被注意到的祝惠美子頓時慌張地捂住嘴巴:「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來丸誠拔腿就跑。
「快!抓住他!」在四周的警員們頓時呼喝著追上去,七手八腳地將這個男人放倒了。
「居然還想逃跑,看來犯人果然就是你沒錯了。」正道之光走到被壓在地面上的男人面前。
來丸誠拚命掙扎,他使勁抬起頭,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吼道:「都說了不是我!」
「證據確鑿,你就不要狡辯了,如果快點認罪,說不定之後的懲罰還能放輕一點哦。」有警員說道。
蘇格蘭看著麵包店裡此時的景象,微微蹙起眉。雖然場景相當明確,但他總覺得還有違和之處,包括屍體身上的血跡,也不太符合常理。茶木直人的死,其中必然有組織的影子。
他冷漠地瞥了眼那個做出無辜姿態的在場之人。
「……先把他帶回去。」正道之光說。他的額頭隱約見汗,為什麼系統還沒有結算任務,難道是他找錯了人?
來丸誠絕望地被戴上了手銬。
「等等,他不是兇手。」
一個女孩的聲音穿透了空氣,也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聲音源自於通往二樓的樓梯處。
來人自陰影處拾級而下,面孔還帶著未曾褪去的一絲稚嫩,身上還穿著中學生的制服裙。
惹眼的金色長發隨意垂落在肩頭,彷彿洋娃娃一樣的女孩抬手指向了人群。
「真正的兇手其實是你,田中佐緒里小姐。」
所有人下意識將目光集中在正站在收銀台旁的女人身上。
被所有人注視的她愣怔了一瞬,隨即強笑著說道:「怎麼可能,我根本不是兇手啊。」
她轉頭看向來丸誠:「你看,兇手都要被抓走落網了。孩子隨意說的話,大家也要相信嗎?」
聞言,所有人的表情都有所鬆動。顯然,在案件這種事上,大家對國中生的認可度很低。
「咳,大家先保持安靜,聽聽受害人的孩子的想法。」正道之光清了清嗓子,說道。明明對方是個看起來比自己柔弱許多的玩家,但在確認對方出現之後真的大鬆一口氣。
「我並不是胡言亂語。」川上艾希爾說道,「犯人的手法其實相當簡單。」
「今天下午三點十五,來丸先生進入店裡,與茶木叔叔爭吵。田中小姐佯裝進去勸架,隨後就偷走了來丸先生衣兜里的槍。當他被勸出屋子的時候,田中小姐最後一個離開后廚,趁機開槍殺死了茶木叔叔,隨後又假裝若無其事地把槍放回了來丸先生的口袋。」
「等來丸先生離開,田中小姐再次進入后廚,假裝第一次發現屍體報警。」
川上艾希爾握著手裡的硬質的日記本,語氣不緊不慢,彷彿是在做學術報告。
「等……等等,明明來丸先生還返回了后廚一次,他才是最有可能殺死茶木先生的人吧。」田中佐緒里說。
「確實,他昨天才與叔叔發生衝突,今天殺人的嫌疑最大。」川上艾希爾垂下眼睛,「但是,來丸先生,我問你,你在最後一次進后廚的時候,有沒有聽到叔叔本人的回應?」
來丸誠一愣:「沒有。我當時就在靠近門口的地方站了一會,就被那個女店員攔住了。」
「你當然聽不到回應,因為那個時候,叔叔已經被殺害了。」川上艾希爾輕聲說。
「你的說法很牽強。」田中佐緒里說,「來丸先生明明更有嫌疑,而且他的槍就是證據,那上面應該只有他的指紋。」
「沒錯,我們在槍上只提取到了來丸誠一個人的指紋。」鑒識人員在正道之光的身邊說道。
「以報警的時間來看,來丸先生是沒有時間去清洗的,那他的身上理應有槍擊后的硝煙反應,但是檢驗報告卻顯示,他的手臂上並沒有火.葯殘留。況且,如果來丸先生在最後一次進去的時候殺死了叔叔,那為什麼你們都沒有聽到槍聲?」川上艾希爾說,「警察也沒有在他的隨身物品里搜到□□。」
「這麼一想,當時確實沒有聽到槍聲。」祝恵美子撩動自己波浪卷的頭髮,「后廚里當時機器聲音太響了,即使有槍聲也聽不到吧。」
女人隨口說的話,讓在場所有人的神色都發生了變化。
「因為榨汁機前兩天不知為什麼出了故障,運轉的時候發出的噪音比往常還要大許多。」田中佐緒里解釋說。
「我們麵包店裡當天的果汁,通常是清晨的時候就會製作完畢。今天下午卻一反常態,就是因為你想掩蓋叔叔死亡時的槍聲。」川上艾希爾說。
「可是,這樣的話,你有什麼證據呢?警察先生,你們可以隨意檢查,我並沒有開過槍。」田中佐緒里對正道之光說道。
「你的身上當然沒有硝煙反應,因為你把手套和圍裙全部都換到了茶木叔叔的屍體上,隱藏了自己的犯罪證據。」
「可……可是,你應該在三點二十分還收到了茶木先生的簡訊吧?」田中佐緒里有些慌張地說,「那時候他肯定還活著。至於茶木先生身上,平時都是我負責清洗圍裙,他身上肯定會沾有我的指紋。」
「你怎麼知道叔叔在下午三點二十給我發了簡訊?理論上,當時你還在前台和來丸先生他們交談才對。」川上艾希爾俯視著她,灰色的瞳孔里透著無機質的冷光。
這根本就不是在注視人類的眼神。
田中佐緒里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因為簡訊根本不是叔叔發給我的。他從來不會問我『晚飯吃什麼』這樣的問題。」川上艾希爾說,「是你在殺死了他之後,用他的手機發送的簡訊。」
「而此次命案最關鍵的證據,除了圍裙上的硝煙反應,還有叔叔的一次性手套內側,違背常理地沾染了血跡,上面還留有你的指紋。」
[恭喜玩家完成任務,任務獎勵已到賬。]
田中佐緒里怔怔地跪坐在了地面上。
川上艾希爾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但是,我有一點不明白。叔叔他從鐳缽街將你帶出來,還給了你工作和住處,你有什麼動機要殺害他呢?」
聞言,女人惡狠狠地抬起頭,咬牙切齒地說:「像那種偽善的男人……憑什麼這麼高高在上,以為這點施捨就想讓我跪下來感恩戴德嗎?!你也是,被他收養的廢物,有什麼資格來對我指手畫腳!」
這個離譜的理由讓川上艾希爾一瞬間有些怔愣。
然而,田中佐緒里卻像是被刺激到了,忽然撲上來,重重地推了川上艾希爾一把。
在場所有人頓時全部都反應過來,警員們紛紛上前把田中佐緒里壓制住。
等級尚低,目前還是脆皮的川上艾希爾一下子撞到了身後的欄杆,隨即跌倒在地面上,她感覺到自己面前圍上來許多人,面前伸出來一雙雙手想要將自己扶起來。
有警員,蘇格蘭,甚至還有曾被當做嫌疑人之一的祝恵美子。
川上艾希爾抓住蘇格蘭的手站了起來。
「田中佐緒里小姐,叔叔他從沒有試圖挾恩圖報。」她隔著人群,抬高聲音說道,「我指證你,並不只是因為我是叔叔的養女,更是因為,這件事是正義的。所有人都理當獲得正義的真相。」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然而,田中佐緒里不甘地抬起頭,剛想放狠話來反駁,卻正正對上了正道之光的視線。
漆黑的瞳孔里,是冰冷的審視和觀察。彷彿眼前的壓根不是人類,而是一樣物品。
田中佐緒里打了個寒顫,閉緊了嘴巴。
為什麼?這個警官的眼神與之前川上艾希爾的眼神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