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面君

第154章 面君

暗香留不住,多事是春風。

劉大炮趕到開封的時候,周遼和平條約,又叫一中各表條約、瓦橋關條約的具體細則都已經傳遍天下了。

有意思的是,周朝這邊說自己贏了,遼國那邊也說自己贏了。

遼國是進攻一方,周朝現在內部一團亂麻,不可能北攻燕雲,因此戰略上來說,打退遼軍就是勝利。

可遼國進攻的目的是為了搶錢,拿著條約,劉大炮要在五年內陸續給他們發放一千萬貫的貸款,建好了紡織廠后包銷,開放貿易后想要可以用包銷賺來的銀子買。

反正是皆大歡喜的局面,而且這一紙條約,至少換二十年和平是沒問題的,除非周與遼中的某一方突然軍事實力暴漲,或者暴跌,否則,西線或許還能打些小仗,東線大概率不會真的打起來了。

然而在慶祝了和平之後,所要考慮的自然就是更實在的問題,這個買賣,到底怎麼個做法?稅賦,又是怎麼個收法?

按說這事兒應該是聽鹽鐵司的,鹽鐵司也確實是有一套想法,可問題是,這條約是劉大炮談下來的,他自己本人已經,也必定要在其中插手最重的紡織業務了,忠義救國會這個殼,大得很,誰都能往裡面裝。

甚至據說連遼國那邊的燕雲十六州都開始成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義字門了。

鹽鐵司定下的規矩,劉大炮要是不認,這可如何是好?

這劉大炮,可就是踩著鹽鐵司上位的,真有了利益衝突,沒人認為這劉大炮會對鹽鐵司俯首聽命,而且坊間傳聞,揚州蛟有點石成金之能,真要說那些商人,誰不想跟著忠義會的後面吃肉,喝湯?

自然,天下人早就盼著劉大炮進一趟京城,來好好的與鹽鐵司商議一番,千萬不要起了衝突,也早就盼望著劉大炮能來主持這兩國邊貿的相關問題了。

只是等他真的來了,天下人又忍不住擔憂,他會不會真的和鹽鐵司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弄得其他人在二婦之間難做媳,又擔心這劉大炮是否會太過霸道,乾脆將這天大的利益自己借著忠義愛國會的殼,給獨吞了。

商賈之人尚且患得患失,朝中官吏的心緒自然也就更是複雜了。

首先是滿城文武皆出城三十里相迎,這自然代表著,朝廷已經承認了他在此戰之中的作用,也即是此戰的第一功臣。

功不功勞的他當然不在意,但這朝臣相迎,顯然應該是官家的意思,為的自然就是堵上那些文官的嘴,自然,也代表了官家對他明確的支持之意,是在向他示好。

堂堂天子,居然向自己示好,這恐怕說明,這貨的身體狀況,可能真的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糟糕許多。

不管願不願意,他也都卷進來了,甚至可以說,以他現在的地位和財力,這天下的大事他恐怕已經很難躲得過去了,甚至絕大部分所謂的天下大事,都已經很難繞得過他了。

「恭迎太保。」

劉大炮笑著與他們打過招呼,雖然大部分人看著他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憤恨或是不屑,但劉大炮就是喜歡看他們看不慣自己又拿自己沒有辦法的樣子。

「太保凱旋歸來,官家已經在宮中備了酒菜要親自為您接風,特意吩咐,您進城之後就直接進宮去見他呢。」

劉大炮聞言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這一遭自己躲不過去,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個節骨眼上,皇帝幹掉他的可能性不大,以他對這位官家的了解,此人雖缺了點先帝柴榮的氣度,卻也並非是什麼放肆不智的昏庸之輩。

事實上,劉大炮本來還以為這位官家會親自坐車來接他呢,畢竟連太子太保的這個名分都給他了。

就這樣一路進到周朝的皇宮,劉大炮終於見到這位名義上的天下至尊,柴宗訓。

這位天子今年也三十多了,卻是身材頗為消瘦,臉色看上去有些蠟黃,看上去確實是有些病秧子的意思。

還有點陰柔美,有點小帥。

「臣劉大炮,見過官家。」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以劉大炮這個名號來稱呼自己呢。

柴宗訓都忍不住一愣,笑著道:「你居然姓劉么?」

劉大炮也笑著道:「江湖中人,歷來綽號叫得多,反倒是本家姓名用得少,都快要忘了。」

「你的大名,朕也算是久聞了的,一介布衣,能做到今日這般地步,也是難得的人中俊傑,就連契丹的蕭太后和韓德讓都不惜為了見你一面而讓兩國休戰,居然見你見到了朕的前面,如此看來,是朕,怠慢了英才了啊。」

「官家抬愛,這話,我可不敢接。」

柴宗訓聞言微不可查得挑了一下眉。

這黑心熊,雖說談不上跋扈,但也確實是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

這不禁讓他微微有些懊惱,只是一想到大局,卻也只能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伸手讓宦官搬來了桌椅板凳,讓人上桌了一些酒菜。

「太保遠道而來,還是先吃些飯食吧。」

「謝官家」

然後他就吃了起來。

螃蟹釀橙、沙魚膾、肫掌簽、鵪子羹、五珍膾,一應名貴的菜品佳肴自不必說。

只是劉大炮本也是好吃之輩,實話實說他作為大周首富,平日里的飲食規格也並不比這位官家更低。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柴宗訓說他吃飽了,想讓劉大炮陪他去花園轉轉,劉大炮知道這是終於要說正事兒了,自然不會拒絕,這一君一臣兩人真的便攜手遊園,還屏退了眾人,彷彿是一對知己兄弟,真的關係有多親近一般似的。

「劉大炮是吧,朕的身體不好,有些話,就要跟你明說了。」

「自當如此,官家日理萬機,臣,也不敢耽擱官家太多的時間。」

柴宗訓苦笑著道:「時間啊,呵呵,朕的御醫說,朕的這個身體,如果安心靜養,不要過度憂思,或許,還能有兩三年的時間好活,否則,可能連一年的時間都沒有了。」

「官家吉人自有天相,臣相信,您一定能夠逢凶化吉的。」劉大炮說了一句客套話。

他猜測,柴宗訓的身體應該比他自己說的還要更嚴重一些,至少所謂的不要憂慮過度,那是不可能的。

「你以為,朕的皇子,兄弟之中,誰能繼朕大寶?」

劉大炮一愣,這話,也是他能接的?

「陛下您說笑了,此乃國本之事,又豈是臣一個外臣所能胡言亂語。」

「說說吧,你手裡握著錢袋子,又與殿前司交好,我柴家要想將這大周的江山坐得穩當,總少不了你的認可。」

「陛下您,折煞臣下了,臣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況且臣有生之年這還是第一次進揚州城,實不相瞞,臣是市井之人,不曉朝堂之事,就連這朝廷中到底有幾位皇子幾位王爺都不知道,儲君乃國之根本,如何能夠胡言亂語呢。」

劉大炮倒是也不怎麼慌,因為這官家說的本來就是事實,至於他的回答,則也是天大的實話。

柴宗訓卻笑容愈發苦澀地道:「是啊,只要朕死了,其實誰繼位當皇帝,你們根本就不在乎,對你們來說根本也沒什麼所謂,是吧。」

「無論誰是儲君,臣,對於大周的忠心都是日月可鑒。」

「嗯……哈哈哈哈哈,說說你的君主立憲吧,此處沒有外人,只有咱們倆,我的時間寶貴,你這個大周首富的時間也不便宜。」

「你的書我也看過,說實話,也稱得上是受益匪淺的,就連蕭燕燕這般奇女子都要見你,居然都會考慮君主立憲之事,朕,倒是也想跟你聊聊。」

劉大炮笑著道:「遼國的先帝死的太早,契丹人又素來有爭搶皇位的傳統,他們母子兩人為了穩固皇位,這些年來謹小慎微,如履薄冰,雖是現在做得穩了,但那面心裡有所陰影,為了子孫後代計,想聽一聽臣的想法,也是應有之意,代表不了什麼的。」

柴宗訓笑著道:「何必說得如此拐彎抹角呢?朕也快要死了,朕的皇兒,比那耶律隆緒都還要小一些,契丹貴族雖有爭搶皇位的傳統,但好歹他們都姓耶律,咱們南朝卻是有王朝更迭的傳統的,蕭燕燕能坐穩大位,是因為她有韓德讓和耶律斜軫兩位文武忠心輔佐,她本人也是千年未見的奇女子,可我大周,誰是耶律斜軫,誰又是韓德讓?」

「哎~,朕,看了你為遼國所做的上下兩院設計,在咱們大周,倒是也不必那麼麻煩,就像你所說的,牙兵階級才是國家真正的主人,朕,也是時日無多之後,才愈發的體會得到這一點的。」

劉大炮道:「牙兵階級是國家的主人這話本身當然是沒錯的,唐太宗也有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說法,然而所謂牙兵的利益,本就是千頭萬緒,輕易也聯合不起來,只要不聯合起來,官家自然才是國家的主人。」

「可有,讓水不去覆舟之法?」

劉大炮想了想道:「官家既然如此坦蕩,那臣,也就有話直說了。」

「正該如此。」

「皇權顛覆,自古以來無非是兩個原因,要麼,是為君者太弱,導致主弱臣強,要麼,是為君者太猛,又不思仁德,一位的強橫成為了***。」

「在我看來,主弱臣強,其實是遠遠好於***的,因為強臣篡位,往往反而會大肆對前朝餘孽綏靖,反之,就只能是徹底推倒重來了。」

「陛下,臣聽說上古時期,王權與皇權少有更替者,夏商或難以細考,然而周朝卻確實是擁有八百年傳承的,然而自秦漢以來,家天下著能享兩百載以上壽數的,唯有漢、唐兩朝而已,而且實話實說,唐朝的兩百餘年壽數,水分其實也挺大的,陛下以為這是為何?」

「為何呢?」

「因為君主集權太過了,自秦皇漢武以來,天下權柄盡歸於帝王,且就連丞相之職,也是形同虛設,一開始是三公輔政,後來三公成了虛銜換成了尚書令,再後來連尚書令都不設了,又設中書門下兩省分其權柄,再後來到了本朝,卻是連中書令都不設了,有個中書門下平章事,和沒有也差不多,朝中的大小事務,皆由數位參知政事處理。」

「可以說,自秦漢一來,中華王朝的政治演變史,就是君權越來越大,相權越來越小的一部分歷史。」

「然而權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權力結構既然是個尖兒,那麼一切的責任自然也都落在了皇帝的肩頭,九州萬方都在一雙肩膀上擔著,自然就不夠穩當。」

「君如果弱,自然就會有強臣接過權力,君如果倒行逆施,天下人自然就要共同來推翻他。」

「這其實和我在揚州做包稅是一個道理,揚州如果出了天大的事兒,把我殺了,也足以平民憤,對上對下都能有個交代,可天下的責任既然全在皇帝手裡,出了事兒,自然就只能換皇帝了。」

「相反,若是相權穩固,這個責任自然就在相權的手裡,真出了什麼事兒,換的自然就是丞相,而不是皇帝了,此,其實是唯一可以讓皇權可以百世不易的方法。」

柴宗訓聞言不由冷哼一聲道:「太保說得差了,秦漢以來,還是出過丞相的,王莽,曹操和諸葛亮不都是丞相?初唐時李世民擔當的尚書令之職,不也是實際意義上的丞相?」

劉大炮笑道:「是,王莽曹操李世民,都有僭越之舉,諸葛亮有沒有僭越之志暫且不提,相權一旦與皇權失衡,江山自然是會易手的。所以臣才說,要立憲啊,憲法,不能只限制皇帝,還得限制丞相才行,否則,不過又是一個輪迴罷了。」

「哦?那不知,這個相權要如何去限制呢?」

「陛下,牙兵階級才是國家的主人,咱們大周,唯一能保證憲法存在並有效實施的,只有牙兵階級。所以臣以為,皇權,必須要與牙兵階級綁定,才能夠江山永固。」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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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從良的我只能權傾朝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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