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參天大樹在發芽
趙王?
這是奔著自己來的啊。
這事兒恐怕還真不是這個竄天鼠在拉自己下水,而是自己一不小心把他給連累了。
「具體是什麼情況呢?」
「趙王今日在慶豐樓吃飯,點,點了一碗湯餅,湯餅端上來之後他突然說自己不吃蔥花,就,就掏出刀子來把整個酒樓里的姑娘、掌柜、店小二、乃至后廚人員都給殺了,一共殺了咱們十七名兄弟,傷了二十一個人。」
另一邊竄天鼠這邊聽了趙王的名字臉色也是極度的不好,很明顯這事兒是神仙打架池魚遭殃,趙王就算是拿這劉大炮沒有辦法,欺負他們,那還是殺雞用牛刀的,偏偏他還什麼都不能說,畢竟他才剛拍著胸脯保證過。
劉大炮則回過頭看了一眼竄天鼠,道:「怕了啊。」
「有門主這棵大樹在,不怕。」
劉大炮笑笑道:「你們是受我連累,該我管的事兒我當然會管,你們既然叫我一聲門主,一聲大哥,就是自己人了,不過我在揚州的時候就跟你們說過,大樹的底下只能長灌木,長不了喬木。你們到底是想做灌木還是想做喬木?」
「這……」
竄天鼠和一眾堂主一臉懵逼。
您這到底是管還是不管啊?!
「人呢,是讓他走了還是暫時控制起來了?」
「讓……讓他跑了。我……我們不敢攔啊,他殺人真的是毫無顧忌啊!」
劉大炮笑笑回頭對竄天鼠道:「當年我在揚州的時候面對鄭鑫,我的壓力也很大,這對我來說也算是一場戰爭了,也是打贏了,才有了今日這般的地位。」
「開封是咱們義字門的重鎮啊,其重要性絲毫不下於揚州的,我出手是肯定的,就看你是想讓我幫你出頭把這個事兒給攬過來,由我出面來對付這個趙王,其他的事兒你們不去管,事後給你們一個交代,還是由我來給你們撐腰,由你們親手來對付這個趙王。你們……有這個膽子么?」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
其實這話的潛台詞已經很明顯了,這事兒若是由劉大炮自己出頭,那這開封的義字門自然就是灌木而不是喬木,這輩子,也終究難逃混混的桎梏,未來這開封城發展成什麼樣,劉大炮能發展到哪一步,不能說跟他們沒有關係,但肯定是不大了。
說白了就是大人物們養的狗,這件事兒如果他們不肯自己出頭,說破大天也就是這個定位了。
而如果是這個定位,可想而知劉大炮對趙王,十之八九也會高舉輕放,畢竟人不可能為了狗去弄死個同等地位的人吧。
但如果這件事他們自己出頭,劉大炮在他們的背後提供推波助瀾的支持,那就不一樣了,不說平等,但他們和劉大炮的關係也可以真的稱得上一聲兄弟了。
有著劉大炮撐腰,一旦他們真的壓服了堂堂趙王,那麼自然,他們就不是什麼小混混,而是一個被劉大炮所扶持的,足以左右朝堂大事,上得了檯面的,一個政治勢力了。
現實一點說,將來上市和忠義愛國會置換股份的時候,也不會過於被動,哪怕能多佔一丁點的股權,分潤到下面的每一個弟兄身上可能也是幾十上百貫的一筆資產。
稍一猶豫,竄天鼠便道:「弟兄們都是刀口舔血,一路拼殺上來的,出來混出路,只要值,就不怕拎著腦袋冒險,只是我們都是一些莽夫,只會些打打殺殺之事,面對朝廷的親王,總不能硬來,這其中的策略,還希望門主您能不吝指點。」
劉大炮聞言也笑了,畢竟,他是真心實意地希望他們都能長成參天大樹的。
「這是自然,作為你們的門主,你們有事,自然也就是我有事了,其實政治鬥爭這東西沒那麼複雜,不過一句話,打鐵也需自身硬,我們首先還是要擁有左右政局的力量。」
「這也是我今天本來要跟你們說的兩件事,一件是輿論媒體的建設,一件是與遼國的貿易建設,兩件事做好,開封的義字門才能夠有和趙王掰手腕的資格。」
「先說媒體吧,本來,我是不想太激進的,然而趙王既然已經率先挑釁了,有些東西也由不得我們了,你們知道,陛下搞了個東西叫東廠吧。」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東廠的職責是監察百官,制衡相權,主要領導都是皇帝信得過的太監,本質上就是皇帝家奴,成為天子耳目。」
「然而監察百官終究是需要大量基層人員來做事情的,不可能諾大一個東廠所有人都是太監,中基層用的肯定還是沒切的男人,這些人的絕大部分都會來自於禁軍。」
「但是禁軍么,打仗什麼的固然可以,但是打探消息,收集情報,實話實說,反倒是遠不如你們了,再說收集情報這種事,他們本來也需要你們的助力。」
「我會託人去問問楊公公的意思,我想他應該是不會拒絕的,就這一二天,今晚或者明天,咱們把他請出來一塊吃個飯,互幫互助么,也別說誰投靠誰,如此,也算是你們豐滿羽翼了。」
「對了,我之前跟你說的,以稻草來製作紙張的事情,進行的如何了呢?可有成效?」
「回門主的話,已經制出來了,成本確實是很低,售賣的話一文錢就可以買三張,賣得也是非常的好,預計僅憑這紙張,每年賺取十數萬貫的利潤也是有的,只是紙這東西的需求量畢竟有限,而且黃紙雖然便宜,但質量上確實是差得遠了。」
「沒事兒,這東西本來就是平民用的東西,有了這東西,就有了辦報紙的基礎,回頭我傳你一套鉛字印刷術,這玩意便宜,不過這東西我也沒摸得不準,只能是一點一點的來,但是我肯定是沒時間的,只能是提出一個概念,由你們負責找印刷工匠來搞,這東西搞得成,報紙成本就能徹底降下來了,這東西,是對付趙王最有利的武器,但是時間有些緊迫,看你們的了。」
「門主放心,我們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事關開封分舵的尊嚴與前途,拼了命,我們也能將報紙給搞出來。」
「報紙的存在,並不僅僅只是一件武器,這是一個擴展你們人脈的最好機會,等你們把鉛字印刷研究出來,我來牽頭為你們引薦御史台的官員。」
「御史台本就有風聞奏事之職責,政論這東西總不可能由你們來寫,你們也不會寫,這東西由他們來寫正合適,也是給他們揚名,這叫各取所需,當然,也可以給他么一點潤筆費之類的。」
「除了請這些現役的御史台官員之外,可以請一些退休的御史來做顧問,甚至是做主編,怎麼請,能不能請得來,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除了政論之外,你們還可以去請一些大儒,比如太學、國子監的老師、學生,翰林院的閑雜人等,落榜考生等,都可以寫寫東西,可以寫一些自己的教學心得,也可以寫一些詩詞歌賦,還可以將自己的思想傳播出去。」
「政論,儒學,將成為報紙上最大的兩塊固定版塊,當然,新聞是少不了的,除了政治新聞和政策新聞解讀這種高屋建瓴之外,市井中的家長里短也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哪個青樓選花魁,開封府破獲了什麼大案要案,哪位官員娶小妾,誰家的工廠著了火,哪知家豬撞了樹,誰家老王偷了情,這方面的內容你們自己把握。」
「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增加一個小說版塊,寫一些好看的小故事,歷史小趣聞,亦或者是長篇也行,多去請一些說書先生,讓他們改行當小說家沒什麼不好,三國志白話演義和隋唐五代史平話都可以安排上,還有大唐三藏西行記,這些膾炙人口的評書故事可以系統性的進行文學整理和加工,說不定就能變成所謂的傳世名著。」
「總之,報紙這個東西,暫時來看想考他賺錢根本沒可能,但這東西是政治權力,也是你們攀附權貴,拉幫結派的武器,開封如果站穩了,可以在全國的大城市進行發行,他所產生的政治影響力或許會遠遠超出你們的想象。」
「媒體權力,在不久的將來,或許會成為在皇權與相權之外的,第三大政治權力也未可知。」
皇權和相權之外的第三大政治權力?
這……這真的是能做到的么?
這樣大的權力,真的是我們這些小混混能做到的么?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七天之內能搞定鉛字印刷術,我來給你們做個幕後策劃,就用趙王來給你們開個刀,想來也是極好的。」
「七天?!」
想了想,竄天鼠道:「如果用雕版印刷的話……不能行么?」
「雕版印刷?那成本會高很多,而且雕版印刷的話字體很難印得太小。」
「我明白了,但如果只是錢財的問題,分舵目前可以調動的現金大約是八十幾萬貫,不知這些錢,如果用雕版印刷的話,能做幾期報紙?」
「不知道,不過幾十期總是夠的。」
「哈哈哈,原來如此,我以為我們完全可以兩手準備,如果花八十萬貫就能讓我們從堂堂趙王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我以為,這錢我們花得是值的,莫說是錢財,便是要我的命,也算不得什麼,諸位,門主厚望,大傢伙兒都明白吧,咱們,是要長成參天大樹的,而不是大樹底下的灌木。」
「區區趙王,就是拼了我等性命,也要借他的血告訴天下人,咱們義字門的兄弟不是好惹的!」
「對,義字門的弟兄不是好惹的。」
劉大炮聞言挑了挑眉,他發現自己還真有點小瞧他們了,不想他們居然還真有這般覺悟。
也是,混混么,還是在開封混起來的混混,不存在其他地區官商合流,保護傘等要素,自然要有寧死甩你一身臭狗屎的勇氣,要不然也混不起來。
「很好,這第二件事就是遼國的那些使者和商賈了,我相信,咱們手上肯定有以前走過私鹽的人吧?所謂法無禁止即自由。既然鹽鐵司那邊始終不肯拿出細則,不妨你們就只管做就是了。」
「該買什麼就買,該賣什麼東西你們就儘管賣,權力討厭真空,朝廷不使,你們就不妨大膽一點將屬於朝廷的部分先佔上,成立一些附屬商會什麼的先佔坑,甚至在不違背我設定的大框架的前提下提前定下一些規矩也並無不可,等到朝廷收回這些權力的時候,也不得不按照我們的節奏走,對我們進行一定的妥協。」
「換言之,未來國內最重要的三大上市財團之中,你們除了可以跟我進行交叉持股之外,在貿易商會的這個領域,也必將牢牢佔據一席之地。」
「等到朝廷開始收編你們,你們不管是和鹽鐵司的官員談判,還是和皇家礦物商會合作,手中也都能多一分籌碼,如此來進一步的擴大你們在政治上的影響力。」…………
與此同時。
趙匡義與趙匡胤這一對兄弟倆也在秉燭夜談。
「大兄,官家君主立憲的心意已經十分明了了,此乃大事,也是大勢,他若是死了,咱們推進的速度只會更快。大兄,首相之職,事關重大,這是奠基的職位啊。」
趙匡胤哪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笑著道:「你就這麼想當這個丞相?二弟啊,黑心熊的這一套我已經看明白了,揚州、開封、襄陽、成都、杭州、泉州,這些地方的義字門都是要交叉持股的。」
「所謂牙兵階級才是國家的主人,並不是一句空話,那黑心熊真是個本事的,有他在,其實皇權也好,相權也好,都是虛的,這天下真正握有力量的只有牙兵,而股東,就是這些牙兵的代言人。」
「黑心熊說得已經很清楚了,富與貴不可兼得,你若是想要競選這個宰相,咱們家就必須放棄股東的位置,放棄真正的權力,去追逐虛無縹緲的門面,如此豈不是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