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出宮令牌
3出宮令牌
趙王大步流星穿過兩處院落,他走路帶風,顯然余怒未消。
老慈澤雖然年歲已高,但是腳步卻一點也不慢,緊緊跟在趙王身後。看著趙王的背影,慈澤不由得暗暗苦笑。
也難怪趙王如此生氣,畢竟剛才三公子趙景裕竟然當著一眾郎衛高呼「父王言而無信。」——未免也太過放肆了。
趙王猛然停下腳步,掉過頭來對慈澤氣道:「這逆子,真應該請出家法好好教訓一番!」
慈澤唯有苦笑。方才趙王勃然大怒,一眾郎衛包括慈澤在內都是大氣不敢出,唯有三公子還在為自己出宮的事兒據理力爭。趙王大怒之下拂袖而去,反而讓眾人鬆了一口氣,若是剛剛趙王一怒之下用了馬鞭,宮中以後免不了雞飛狗跳。
誰都知道,公子裕除了飛揚跋扈之外,最大的特點就是睚眥必報。以前尚且還對趙王家法有畏懼之心,眼下不知怎的竟有了膽子和趙王叫囂,只怕以後更是肆無忌憚。
看見趙王略微消了怒氣,慈澤壯起膽子輕聲道:「君上息怒,年少公子總是對宮外好奇。三公子已經年滿十四,想要出宮歷練,也是人之常情。」
趙王瞥了慈澤一眼,輕哼一聲:「你這老傢伙休要替那逆子說好話。什麼出宮歷練,那逆子只是覺得宮中憋悶,想要逃避宮學罷了。」
慈澤閉上了嘴不再言語。三公子趙景裕向來無心國事,一心只想逃避宮學做紈絝公子。縱然慈澤想要說些好話,在趙景裕眾人皆知的惡名面前也無能為力。
趙王不允許趙景裕出宮也自有道理,按照趙氏祖制,除了太子作為國之儲君不可出宮之外,宮中的公子要到十六歲方可離宮辟府,從此成為趙國眾多大臣中的一員。
趙景裕剛滿十四歲,自然不符合要求。
若僅僅如此也便罷了,畢竟早兩年出宮辟府也算不上什麼大要求。可以趙王趙平昇對趙景裕的了解,趙景裕這廝分明只是想逃離宮禁去逍遙自在。
趙王操勞國事很少流連後宮,年過四旬也只有趙景戎、趙景舉和趙景裕這三個兒子,前兩個兒子都算是人中龍鳳,唯有三公子趙景裕實在扶不上牆。趙王平日里處辦完公務之後,經常為小公子頭疼。
三公子趙景裕天資聰穎,可惜卻胸無大志無心學業。主辦宮學的老講師們個個才高八斗,卻都對教授三公子避之唯恐不及。
明明很有本事,卻偏偏不用在正路上,趙王實在是恨其不爭。
若真是讓這廝逃出宮去,只怕就是魚入大海放鳥歸山,放任這憊懶的逆子更加不學無術了。
慈澤很是知道趙王的內心想法,於是輕聲建議道:「君上,三公子生性活潑,心早就飛到了宮牆之外……縱然將他強留在宮中,恐怕也是無心宮學。」
趙王瞪了慈澤一眼:「怎麼,你支持那逆子的要求?」
慈澤嘿笑兩聲,恭順地道:「君上,與其強留三公子在宮中,不如放他出宮去見見世面。若是三公子體會到了世道不易從而回心轉意發奮圖強,豈不是一件好事。」
趙王一怔,隨即沉思不語。
慈澤又道:「三公子所求,無非就是出宮的自由罷了,只需給他一道出宮令牌,責令三公子每日日落前都要回宮,便既可遂了三公子心愿,也不會耽誤宮學。」
趙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笑道:「你這老東西,莫不是收受了趙景裕什麼好處?今日怎麼凈為他說話?」
慈澤知道趙王是在開玩笑,看見趙王已經消了氣,他也不由得鬆了口氣,皺巴巴的老臉上堆滿了笑容道:「老奴豈敢。」
趙王沉吟片刻,輕哼一聲:「就怕那逆子不但不能幡然醒悟,反而還玩野了心……那寡人的一番苦心豈不白費?給他出宮令牌的同時,斷了給臨風閣的月俸,讓他好好感受一下什麼叫世間疾苦。」
說罷,趙王嗬嗬笑出了聲,他已經想象到一向囂張跋扈的趙景裕窮困潦倒的樣子了:「告訴一眾公室宗親,誰也不許私下裡接濟那個逆子。」
趙王很為自己的這個決定而自豪,趙景裕平日縱然算不上錦衣玉食,但也向來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如今哪裡能受得了這等苦楚?
只要掐斷了臨風閣的月俸,想必就能讓趙景裕對宮外的生活知難而退。
再一想,想必過不了多長時間,那個放肆的三公子就得老老實實來自己面前請罪了。一念及此,趙王開懷大笑,很是自得。
……
「……准予三公子趙景裕攜令牌出宮歷練,但必須於每日日落前回宮……」年輕的內侍面無表情,一板一眼地在臨風閣宣讀道。
「好!」趙景裕激動地按捺不住自己,終於能走出這個四四方方的王宮了。穿越過來這麼久,他都要憋出毛病了。
如今終於能走出宮禁,實踐自己做王族紈絝的夢想!正好也好好參觀參觀兩千年前的邯鄲古城,再檢查檢查王城邯鄲的各類服務業水平究竟如何……
一旁同樣跪在地上聽旨的高栩震驚了,他原本以為是趙景裕的膽大包天觸怒了趙王,這內侍是來宣布對趙景裕的懲罰的。沒想到趙王不但沒有對公子裕施以懲戒,反而還給了趙景裕出宮令牌。
雖然和趙景裕所請的出宮辟府相差甚遠,但作為未成年的公子能擁有出宮令牌隨意出宮,已經是了不得的恩寵了。
宣讀趙王旨意的內侍面色古井無波,絲毫沒有因為趙景裕主僕二人的喜悅而停頓或者是改變聲調:「……但因公子裕擾亂宮禁,即日起停發臨風閣月俸……趙王趙昇十年八月十一。」
趙景裕與高栩主僕二人聽傻了。
這詔令前半段倒是喜事,怎麼後半段急轉直下,把我臨風閣的月俸給停了?
須知趙國的公子本就手頭拮据,尤其是這些宮中尚未成年開府的少年公子,除了國君內庫每月的微薄月俸之外幾乎毫無收入。宮中有飯食,趙景裕二人倒不至於吃不上飯,但眼下卻也是大大窘迫了。
擾亂宮禁?你是指我在宮中放火?那是為了試驗熱氣球啊。你大趙王趙平昇分文不付把我熱氣球徵用走了,反手還要扣我一具擾亂宮禁的帽子?這也太腹黑了!
趙景裕幾乎能想象到趙王在背地裡陰險的笑容,想必正等著自己窮困潦倒登門認罪呢。
「王父坑我!」趙三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