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居咸陽宮
溫暖的陽光灑在范子禾的臉上,舒適的感覺讓他一度以為自己仍在學校,躲過了一節體育課,藏在沒有啟用的會議室偷偷睡覺。
但似乎突然回憶起什麼,他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木質的床榻,玄色的床圍昭示著主人的不凡。范子禾嗅著清香緩緩坐起,一眼便望到了正跪坐於寢宮正中書案前的君王。透過門扉的光芒理所應當的環繞著嬴政,仿若世界便是為她而存在。
范子禾家境一般,沒有什麼大的理想,也沒有什麼惡習,也許源於自卑,也從未與他人爭搶過什麼,唯有這次,他第一次那麼強烈的希望眼前的君王能屬於自己。似乎是注意到了他,「醒了嗎,感覺如何」,嬴政看著手中的竹簡輕聲問道,卸去王的威嚴,精緻的臉上透著一股知性的美。
范子禾壓下心中的雜念,「好多了,我怎麼在這」。
嬴政偏頭看了看他,「喚寡人王上,無禮的孩子,你於寡人有救命之恩,又不知你住處,便讓人帶你回宮了。」說完放下手中竹簡,捏了捏眉心。
范子禾走下床榻,看了看四周幾乎堆滿書簡的架子,在嬴政旁邊坐了下來。嬴政皺眉看著范子禾,她不排斥少年的靠近,但這盤坐的姿勢,著實有些不堪入目。
她揚起手在正盯著她的少年頭上敲了一下「坐好,若不是功勞頗大,就憑你敢用這無禮的姿勢對著君王合該被拉出咸陽宮五車裂屍。」
范子禾委屈的揉著頭,不服的指了指自己的腿,「這怎麼無禮了,盤坐比較舒服,你...王上的跪坐腿疼。」說完低頭一看,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穿著開襠褲,我的褲子呢,我辣么大辣么大的褲子去哪了,他在心裡瘋狂吶喊,誰tm給他換的衣服。還沒等他接著吐槽,他就感覺背後一陣涼意。他下意識緩緩抬頭,就發現嬴政微眯著眼睛笑著看他,笑意卻不達眼底。范子禾連忙站起,理了理玄色的衣擺,恭恭敬敬的跪坐好。臉上又是一片赤紅,連著出醜兩次,還都是在嬴政面前。他偷偷看了一眼嬴政,見她並沒有這麼在意才暗暗鬆了口氣。
嬴政總覺得這少年有些痴傻,嘆了口氣,也不再逗弄少年,「下次不要在心裡說髒話。」「喔喔......恩?」范子禾突然激動地攥住嬴政的衣角
「你會讀心術,不是,王上你居然會讀心。是大殿上那種嗎?」
嬴政瞥了眼少年的手,范子禾訕訕的鬆開,嬴政才看著少年輕聲說「類似吧,想學嗎?」
「想。」
「那便住在咸陽宮吧,寡人會找師者教你。」
范子禾突然呆住了,他沒想到可以這麼輕易地就住進這當世最為尊貴的地方,可以住在她身邊。原本他只想求一個離咸陽宮近的宅邸。看到范子禾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嬴政又笑了起來。
「寡人知你於這大秦並無住處。不必擔心」
嬴政頓了頓,突然湊到少年的耳邊。心臟突然再次罷工,范子禾獃獃地看著那張慢慢放大的容顏,伴隨著馨香入鼻,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於寡人的忠誠配得上這裡。」說完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嬴政站起身看著范子禾「不爭氣」的樣子,原本因批閱奏章而晦暗的心情瞬間大好,將范子禾從地上拉了起來。
「來人,更衣」
侍女們帶著衣物進入秦王宮。范子禾不好意思的說:「王上您在這裡更衣,不太好吧,這邊也沒可以遮擋的地方。」嬴政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勾起嘴角
「誰說是寡人更衣。」
說完示意了兩邊的侍女,范子禾洋溢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王上等等,我覺得我可以自己穿的。」但嬴政只是笑著看著,眼見侍女們已經到了眼前,范子禾轉身就想跑,「按住他」,范子禾瞬間心涼,兩名侍女按住范子禾的肩膀,范子禾哭著臉說「王上你這技能用在這就過分了。」明明是兩名身形嬌小的侍女,卻讓范子禾怎麼都動彈不得。范子禾瞪大眼睛,滿是驚恐。」啊~.......」
秦王宮,此時寢宮內只剩下嬴政和躺在地上生無可戀的范子禾。欣賞完全程的嬴政走上去用穿著白布襪的腳踢了踢范子禾,「好了,起來吧。」
社死*3,太過分了,這次說什麼我都......眼見范子禾裝死,嬴政轉身穿上靴子,行至門扉淡淡地說:「既不願意,那寡人便讓內侍送你出宮,給你尋一處庭院暫住。」
後面還躺在地上裝死的范子禾一聽這話一個鯉魚打挺嗖的站起。一臉嚴肅地說
「王上,我準備好了。」
見此情景,背對著范子禾的贏政笑了笑,卻還是裝作冷淡地說「那便跟上寡人。」
「是」
范子禾跟著嬴政走過各式的宮殿,他乘著這個機會看著幾千年前巍峨壯麗的宮殿群,即便是心大如他也不由得感慨了歷史的出乎意料。他猶記得歷史中秦人被周朝驅使至西境抵禦戎狄,歷經萬險才贏得成為周的附庸的機會,再到現在天下奇珍盡入咸陽。咸陽埋下了長長的沉默,靜遺百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刻華麗的轉身。這一切都離不開前面的那個人。沒有君王的注視,范子禾肆無忌憚的看著她的背影,高挑的身材並沒有被寬鬆的華服所遮掩,目光漸漸往下,
「在看什麼?」
清冷的聲音突兀的從前方傳來,范子禾被嚇了一跳。連忙將目光移向別處,嘴硬道:「在看風景。」
「哦~?居然不是在看寡人?」
范子禾聽出了前面君王話語中的調笑,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不由自主的在心中響起。嬴政突然停下,本就心事重重的范子禾砰的撞在了嬴政背上。嬴政回頭看著少年的眼睛,眼前的少年還未及冠,也不過與她一般高。她十三歲登基至今,六國讀書人寫詩辱她者,罵她者,污她者甚多。她雖不在意,但看得也心煩,甚至在想要不要將這些聒噪的蟲子都碾死。但今日她突然覺得這世上多些讀書人也不錯。
「怎麼了」
眼前的少年疑惑的問。
「沒什麼,剛剛想清楚一些事情。」
「詩很好。」嬴政頓了頓,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頭。「你也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
少年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