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七年之日
「呼~」葉流雲緩緩睜開眼睛,遠處山巒層岩疊翠,耳畔不時傳來翠鳥啼鳴,雲絮細若遊絲一般漂浮在藍天里,恰如一汪幽碧的深潭,他本意看看這令人愉喜的風景,一個紅色的身影卻十分不解風情地擾了這分清凈。
紅袍人在林間快速穿梭,身後十幾個黑衣勁裝的蒙面男緊跟著其後,那個方向........葉流雲見男人朝著木屋的所在地掠去,不禁微微蹙眉,好看的金眸幽深如潭。紅衣主教?當日與他們的一戰離今已經六七年了,這些年來自己帶著無邪和幻潔隱居在這林中,雖然有不少擾人清靜的傭兵團以及某些世家子弟會時不時出現,但從不見教團的人,這次,難道他們發現自己…………?
葉流雲越想越不對勁,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快快快!大家圍住它。」
十幾個人的身上同時乍現青光,移動的速度也迅速激增。
「白澤,你已無路可逃,何必困獸之鬥呢?」紅衣男子見自己的手下已經圍成了一個圈把目標死死為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但男人以黑布蒙面,無法讓人看去其面貌。
白澤,其型似馬,發澤白亮,雙目極花木瞳,成年之後更能長出雙翼踏空而行,而這位傳說中的仙獸更神奇的不是它的外形,而是它具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不論何時,不論何地白澤的身上永遠散發著一股柔和溫暖的白光,暴躁的人靠近它們會心境平和,傷心的人會得到安撫,深陷困境的人們則會看到點燃黑暗的燭火,感到振奮。但見到白澤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這隻白澤便是奧國大神使在一次偶然的計劃發現的,現在奧國與炎國開戰在即,死傷難免,但如果抓了白澤不僅能緩解一下前方牧師藥師的壓力更重要的是此後他們便能隨時隨地的使用白澤的力量了。
白馬步伐踉蹌,身形不穩,宛若風中殘燭一般搖搖欲墜,細看之下能看見腹部下方還在源源不斷地流著血,看起來受了很重的傷,不過這倒也情有可原,白澤是療愈之獸而非戰鬥的靈獸,不過再這麼下去想必要不了半個時辰,白澤就會失去抵抗的能力了,但可惜遇到了自己,葉流雲躲在暗處悄悄地看著這一幕,心裡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了。
「嘿嘿,你跑不掉了吧,可別說我以多欺少,勝之不武什麼的,這叫真實。」紅衣人以手勢示意,幾人頓悟遵令便慢慢逼近白澤。
千鈞一髮之際,一股極為霸道的威壓灌注在白澤身上釋放出了一股力大無比的衝擊波把這一圈的人震飛了出去,有的撞在了樹上,有的重重落到了地上,雖方式不同,但無一例外再也醒不過來了。
斗神之力豈是凡夫俗子所能承受的?雖然他的力量依舊不足巔峰之時的千百分之一,但要是用對應付這些人想是綽綽有餘。
紅衣人收回靈盾,還好他剛才反應及時,在看到白澤身上突然爆發出強光之後便祭起了靈力形成護盾擋下了這一擊,要不然自己便會像這些下屬一樣,不死即傷。
「是誰?敢與教團作對」紅衣人大嚷一聲。
一出手就絞殺十幾位青靈的人,哪怕是藍境的人也做不到啊?難道…………紅衣人誕生出了個可怕的想法,但隨後也排除了,碧落大陸上的人藍境都已被吹噓至人盡皆知,這裡怎麼會無緣無故多出個紫境的人出來?更何況一旦入紫必將驚動那位,大神使如見其成功進入紫境,便會把他引渡到中三界,下三界是不可能出現紫境的人。紅衣人有些惴惴不安,但隨後又想到即便是紫境,在自己面前也與螻蟻無異,就也不在擔心了。
紅衣人自我安慰之際看見一金眸男子從鐵杉樹後走了出來,男子不過二十齣頭,但身材高挑,樣貌更是十分俊逸,旁邊飛著個小精靈,身高不過男子頭頂到肩膀的距離,模樣可愛。
但紅衣人可關注不到男子的美貌與精力的可愛,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法用靈識查探他的實力與境界。可這樣的話不久證明面前的男子實力比自己還強嗎?下界是不可能…………等等,下界?紅衣人似乎想到了什麼。便冷靜了下來,對葉流雲抱拳做了一禮:「敢問是哪個殿的道友?我乃無方殿下的子弟。」等了許久之後見對方沒有回應,只是笑著看著自己,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字也不講,紅衣人心裡有些發怵,難道不是十二殿的人?無方殿是十二殿中實力名列前茅的神殿,哪怕是與之同起同坐的神殿也不敢輕言蔑視自己。自己都已經報出了無方殿的名頭,面前這個人還是無動於衷,這…………紅衣人又瞥見男子淡定自若,神情自然,但一看到金色的眸子,他不由得衍生了另一個可怕的想法,莫非這個人來自上界!?畢竟他曾有幸見到過一位來自上界的貴賓,亦是異瞳者。要真是這樣,別說是抱他無方殿的名頭了,哪怕把十二殿湊在一起擰成一個麻團那也是不夠上面的人看的,紅衣人此刻的心情是崩潰的,他剛從中三界調下來的替代新一任的紅衣主教,本以為運勢大轉,可怎麼想得到會遇上界大人啊。
「說吧。」葉流雲故作神秘地開口。
「說……說……說什麼?」紅衣人慾哭無淚,看來自己還真碰上了上面的人,不知道大神使知不知曉這件事,上面居然派人來下界了,自己咋就這麼倒霉了呢。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葉流雲眼神突然犀利嚇得紅衣人直接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頭。
「此次奧炎兩國大戰,大人又碰巧遇到白澤,見它療愈能力極強,這才打算派人把它捕獲回去........」
「我是問你這個?」
聞言,紅衣人頓了頓「那您想問什麼?」
「墮者......是你們的人?」
紅衣人臉色一變,哭腔了著回答:」這....我真不知道啊,之前的那位許是從中界來到了下界的,您也知道,十二殿的大人們為了這些墮者搞得腦袋都大了,更別說我們無方殿了又怎敢私自把墮者從中界放下來?而且您也知道,那位是在下界誕生的,我猜想是魔神殘念也來到了下界。"
「那奧炎兩國大戰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您也需要過問么?」紅衣人膽戰心驚地看了一眼葉流雲,見他眼神凶厲也不敢質疑了。
「其實我也剛從上面下來接替位置的,具體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也聽說了,前不久下界出現了一位新的墮者,至於做了什麼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但是大人一猜是紀雨殿在背後搞鬼,於是找她理論但沒想到炎國的那位不僅巧言善辯,還向我們潑髒水,侮辱殿主,經商討過後決定向炎國發起戰爭。」
葉流雲聽完之後便讓他離開了,這個人怕是把自己當作了他們中三界哪個殿的不得了的人物,把他放回去正好讓他向上面報告報告,倒也能嚇嚇他們。
」那......」紅衣人支支吾吾,葉流雲見他半天不動身,估摸著還是想打白澤的主意,於是輕飄飄但殺意十足地撇了他一眼,這一次沒有絲毫猶豫嚇得他馬上連滾帶爬地跑了。
「那,流雲,聽他的話,是不是說我們奧國的大神使是中三界無方殿的人?」幻潔摸著腦袋,歪著頭。她一直待在外面,聽著葉流雲和紅衣人的講話,雖然她理解能力不是很強,但也能聽出,在奧國作威作福的大神使以及紅衣主教是來自另外一個叫中三界的地方,而且炎國的可能也是一樣的。
葉流雲心裡早已有了答案所以對此並不意味,但此刻心裡也有不少疑惑。腦袋亂想之際想到了主神對他說的話。"阿修羅,你要記住,眾生有靈,色既靈相,神魔對峙多年,相信在我飛升過後便會有了結果,這個世界,無謂魔神,才是她原本想要我們塑造的世界,你要好好遵循,守護。」這是主神在飛升之時對他所說的話,這其中他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主神難道知道了他飛升之後魔族會大舉進攻神族嗎?那如果是這樣.......還有,主神口中的「她」又是誰,每次一談到她,主神口中總是無比敬仰,靈色既靈相,神明的力量是寬和柔軟給我帶來光明與希望的,所以色為金,而魔,素來凶煞嗜血,即色成黑,人類五位色雜,共分七色,這本沒什麼問題可是為什麼當年所謂的被中三界派下來的人靈色為金但裡面有魔神撒旦的力量。以及這些人為什麼一直把紫靈的人輸送去往中界。還有,墮者又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與他們一夥的,而且,墮者似乎在中三界很常見。魔神殘念,究竟是什麼。
葉流雲一邊幫昏倒的白澤包紮傷口一邊在腦海里細想這些問題,忽的又見掌心那股柔和的金色靈力,自嘲般的一笑,遙想之前在學院之時自己苦修靈力,專研劍術,陣法,無所不學,但如今他已經放棄了之前的所有,因為神力,才是他原原本本的力量,又何須其他?
「它..........」
一個清冷的少女聲音響起,葉流雲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青澀嬌小的少女不知何時出現,說話時會露出寬寬的白牙床的一角,雙目雪亮有神,使人不由得著迷,搭配著一條翠色的裙擺蹙著白色雲紋的羅裙,以及過膝白襪,腰間一如以往系著一個小金鈴鐺。
「無邪,你怎麼來了?」葉流雲輕聲問道。六七年來,他和無邪的感情比以往更加深厚,所以很多的事她也分享給了自己,聽她說她已經活了很久了,至於多早,應該是還沒有三界的時候,自有記憶以來她就獨自一人,不知從哪來也不知要往何處,她記得自己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遇到很多事,但現在每每想起那些場景都會變得很模糊,她唯一記得清楚的便是紅邪出現的時候,那時候天氣很冷,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她又餓又困地蜷縮身在躲在一個破廟的角落裡,哪怕全身瑟瑟發抖,凍,得唇齒髮白她也不敢出去,因為外面有一群和她年齡相仿的小孩拿著石頭在外頭候著,她只要一出去,那些石頭便會包不留情的向她砸來。但不知從哪來的勇氣,也許是太餓或是太冷了吧,無邪弓著背,低著頭一股腦沖了出去。石頭毫不意外的砸來,但後面發生了什麼她就不知道了,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邊放著一些被油紙包著的吃食,以及嶄新的衣裳,紅邪的聲音第一次在她腦海里響起。不過,如今無邪不知為何已經失去了與紅邪的感應,而這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她。
「白澤目前狀況不是很好,需要一些療傷止血的丹藥,而且品級不低,但你能煉製出來,我們那就有。」葉流雲拍了拍手,由半蹲姿改為了站姿。
「嗯......。「無邪點了點頭。
"但是,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樣,它體型太大了,我們帶不回去。」葉流雲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以為他和無邪救助了不少受傷的靈獸,很少遇到需要帶回去救治的大型靈獸,可這次,上天卻給他出了個難題。
「對啊對啊,它那麼大,我們該怎麼辦。」幻潔咻的一下飛到白澤上空,用手比劃著「大」這個動作。
「不如,讓幻潔扛回去吧。」葉流雲看著幻潔,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幕,由於過於滑稽怪誕葉流雲沒忍住「撲哧」嗤笑一聲。
聞言,無邪的表情都有些動容,嘴角微微笑了一下。這說來也怪,葉流雲發現幻潔在戰鬥中發揮不了作用,但是他卻意外的發現,幻潔這個小身板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有一次自己一不小心被一條體態巨大的森蚺的軀體給牽制住了,那時候森蚺失去了意識,軀體就像一個龐然大物一樣直直壓在了葉流雲頂上,幻潔以為葉流雲要被壓死了,抬手就抓著蛇皮,把一條十幾米長的大蛇給丟了出去。那一幕葉流雲至今都記憶猶新,無邪也吃驚地微張開了嘴。
「哼,我那麼幫你,你還笑我。」幻潔表示生氣了,需要某人拿吃的哄她。
葉流雲十分上道地丟給了幻潔幾個漿果,隨後幻潔開心地抱著漿果飛到一旁啃食去了,轉頭說道:「那我們.......?」話還沒說到一半就看見無邪身上湧起的紫色靈力,葉流雲默默地退後,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朝位於半山腰的一處小木屋飛去。這幾年來,無邪大展她驚人的修鍊天賦,七年前本才橙黃之境的無邪如今已是紫境了,誰又能想到現下碧落大陸唯一的一位紫境竟是一位面相十四五歲的少女。只是,這背後沉重的代價也許只有她知道吧。
一個偌大的葯園圃,裡面長滿了奇花異草,還有不少小小靈獸在其中覓食嬉戲。葉流雲瞧見屋旁樹下的那一抹淡金色的倩影,會心一笑徑值走進木屋。
「羅,你回來了。無邪呢?」流素望著葉流雲,好看的金眸里滿眼笑意。不知是何原因,當年無邪失控之後她的靈海便產生了極大的動蕩,本一直活在無邪體內的流素居然莫名其妙地被震出了體外,於是流素雖然提前了復活,但也因此神魂受到重創,至今難愈。
「嗯,她在救治一隻受了重傷的靈獸,需要用到九轉血靈丹,我便回來取了。
「那那隻靈獸傷的不輕。」流素道,同時轉生走進房內朝左側裡間的一個房間走去,不多時,手裡便捧著一個紫檀木方盒走來出來遞給了葉流雲,又說道:」對了,傲來谷似乎在進行一場戰爭,而且情勢也並不樂觀,擔心過不了多久就會波及到我們這裡了。」
傲來谷?葉流雲想到,之前為了給無邪養傷便帶著她來到了這個奧國的邊陲山脈附近,尋了這處環境幽僻,人跡罕至的地方居住,而後流素復活後幾人又把這裡精心修繕了一番,葯園,菜地,深井,果樹,鞦韆,在這裡過了幾年悠閑的日子,方才便聽到那個人的口中說奧炎兩國開戰,只是不曾想會這麼快,傲谷離著不遠,如果奧國一再敗退,炎國的行軍會快便會來到這裡。也罷,也該活絡活絡筋骨了,阿修羅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過幾日便我們離開這裡吧,魔族有捲土重來的趨勢了,而且我感覺這裡面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聞言,流素斂下眼瞼,神情黯淡:」可........我們有勝利的把握嗎?當年我們神族覆沒才換取了戰爭的勝利,如今,天下之神唯我們二人,我們又當如何準備?」
葉流雲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答道:」儘力一試,無愧於心便可。」
「好啦,你快去送葯吧,別讓無邪等久了。」流素忽的說道用手推聳著葉流雲後背隨後俏皮一笑:」幻潔你待會留下嘗嘗我新做的菜。」
「啊?」一旁的幻潔聽到這話后心猛地一驚,有些彆扭的摸著後腦,一臉生無可戀地看向葉流雲,似乎訴求這個年輕俊茂的男子幫她。如果說無邪是煉丹達人,那麼說流素是位做菜狂人那是一點都不為過,這個觀月女神平日最大的喜好便是嘗試新的菜品,平心而論,流素做的菜式其實口味不錯,有一些甚至美味異常,不同的菜樣可以做出不同的風格,有些甜淡爽口,有些酸辣適度,如果僅僅如此,幻潔倒也樂意,但偏偏流素喜歡嘗試新的做法,稀奇古怪,而且每每都讓幻潔來嘗,因為之前也有過讓無邪和阿修羅試菜,但兩人的評價多少給了點情分在裡面,只有幻潔心直口快,腦袋簡單不會搪塞模稜,而且還是個吃貨,所以之後流素做的新菜,幻潔都是有幸第一個嘗到,流素如果覺得滿意幻潔口中的評價第二日無邪和葉流雲的餐桌上便一定會多一道菜,如果不滿意那就好稍加改進,直到可以把它擺上桌面上,而葉流雲也樂於見此。
」無邪,它傷勢怎麼樣?」不過半個小時葉流雲再次出現在了白澤倒下的地方,見無邪輕點了頭后,葉流雲也走上前去把九轉血靈丹送了過去。
「走吧。」過了一會,無邪突然站了起來說話道,同時轉身離去。葉流雲能隱隱感覺從七前開始無邪逐漸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她的一天大多數是在修鍊,射箭與煉製丹藥,唯在黃昏閑暇之餘會獨自一人坐在屋子旁搭在樹榦上的鞦韆上,輕搖輕盪,這幾年流素常常會叫無邪一起去散心,或是偶爾葉流雲和流素陪著無邪去更深的山間採藥,但無邪心結卻愈發加重,所以在無邪僅憑數年便能跨越數個境界步入紫境其背後的代價是極大的。這些年他們和無邪想盡一切辦法試圖聯繫紅邪但都石沉大海毫無效果,無邪也在一次次失敗之後逐漸放棄了嘗試,不過無邪能真切感到到紅邪的存在,所以她堅信無邪並沒有消失只是時機還沒到而已。
「就這麼走了?它沒事了?」
「嗯,沒事了。」
「再過幾天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好。」
一大一小的身影快速朝山上穿梭而去,逐漸變成一個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