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旁人眼中的賈琨(下)
黛玉便想:這位四哥哥倒生的齊整高大,卻不想脾性如何?又怎麼穿洗舊的衣裳,連發也不好生打理,這還是大家族的子弟么?心下正狐疑,忽見賈琨撇了她一眼,忙臉兒紅紅的低垂螓首。
「有什麼話兒一會子再說,且來見過你林妹妹。」
邢氏心中不快,命賈琨來至林黛玉面前。
黛玉道了個萬福囁嚅輕聲道:「見過四哥哥。」
「見過林妹妹。」
賈琨還了一禮,臉上笑容燦爛:「我來的不巧,不知妹妹在此處便沒準備禮物,暫且欠下來如何?」
然後面不改色大大方方端看了幾眼,這小姑娘倒真像個病西施。兩彎煙眉似蹙,一對雙目含情,兩靨生愁。
被熱情火辣辣的目光盯著,黛玉只覺有股迫人的熱氣,烘的她一顆心緊張不止,一抹胭脂般的紅暈從耳朵根蔓延到了脖頸,心中羞惱不已。
骨子裡那習慣性的小刻薄,立時在心裡發酵起來,幽怨而又嬌羞地看了他一眼,心裡卻在嗔怪:真真好生無禮的哥哥,母親說外祖母家的姊妹和兄弟都規矩,偏這個哥哥怎就不一樣?
這是她第一次除父母師長,家中奴僕外,首列近距離接觸到的男子直接又大膽不避諱的眼光打量自己。
賈琨倒沒別的意思,他只是用欣賞的態度來看,畢竟林黛玉還太小了些,暫時勾不起男人的各種幻想。
不等姑娘表態他忙轉正身姿面對邢夫人,再次躬身眼含淚光懺悔道:「兒子懺悔過了,往後在不胡鬧,太太菩薩也似的心腸就幫幫兒子。」
「前些天是兒子喝多貓尿後悔莫及!老爺教訓應該。如今老爺給了兒子一次贖罪機會,太太一向慈悲,還請賜下拜貼,讓兒子拿老爺的威名去彌補。」
恩,正因沒銀子去高價贖回扇子,賈琨打算學他老子不要臉的用榮國府排面去以勢壓人。
反正那掌柜也不是什麼好鳥!
賈琨那一陣深情並茂,演的差點兒連自己也信了。
「你肯改好我和老爺自然歡喜。」
「既是替老爺辦事,論理我不該阻攔,可萬一壞了你老子名聲又該如何?」
邢氏一面擺出慈母的模樣,一面直恨的咬牙切齒。暗道這小畜生故意來噁心自己的不成?不過瞧著外甥女在旁邊也不好發作。
「太太」
「做兒子一心想著給老爺臉上添光,怎敢壞他老人家名聲?」
「太太你也不想老爺拿不回心頭好發脾氣吧?兒子不為自個兒,只是不想因我的事兒,惹老爺不順心而連累太太您呀。」
賈琨這句話明顯有把壓力給到邢氏。
她的確因為賈赦丟了扇子的事兒被連續罵了好些天,被賈琨一說,頓時又回憶起了當晚賈赦的死寶貝丟了,把她這活寶貝好一頓指罵,那大耳刮子不要錢似的招呼。
想到這裡邢夫人便覺著臉兒火辣辣的。
林黛玉在旁邊聽的莫名其妙,像個小透明一樣暗暗拿眼偷瞄。
「橫豎你也大了理應懂的分寸,今後可莫要在外惹事生非。」
「一會子我讓丫鬟給你送來。」
這時就見邢氏沖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轉身拉著黛玉往外走,臨近門口,用帕子掩了檀口回頭道:「你且回去養傷,我這會兒帶你林妹妹去你二嬸子跟前。」
回頭再說賈赦,這貨哪裡是病了不忍見黛玉?分明是昨個兒晚上和秋彤來了一場天昏地暗的盤腸大戰,把自己精氣神給抽光。
他倒是覺得滿意盡興了,殊不知秋彤嘴上叫的歡快,心裡直把賈赦罵了個底朝天!沒那金剛鑽非要攬瓷器活,這不上不下的渾身還沒通透,這老不死的就完事兒了。
到了早上賈赦更是覺得骨頭架子都散光了,別說起來,連腿都是軟的。自然找託詞說不見外甥女。
且不管榮禧堂如何的熱鬧,這些都沒賈琨的份兒。辭別邢夫人,他匆匆回到自己的小院,拿出壓箱底的筆墨開始著手寫小作文。
摩擦著戒指在腦中搜索一些各種把式的組合,奮筆疾書,一直熬到天擦黑。這才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指,瞧著那層層疊疊的稿子,賈琨滿意地點點頭。
不說有多出色,貴在自己寫的小作文花樣多,組合奇妙―――遠比邸報上面的風月小文有滋味多了去。
邸報上的那些小文章都太保守單一,自己這十幾篇不愁沒店家收。
既然已經可以出府走動,趕著早明天就出去賣了,吃頓獨食。將小作文摺疊揣入懷裡,賈琨起身活動筋骨,便想起那道小身影來。
賈寶玉摔玉沒有!?
自己這對大蛾子翅膀不知有沒有發揮蝴蝶效應改變一點點原劇情發展?
晚上徐嬤嬤又來送飯,經過白天的強硬,這老婆子終於送來了熱的飯食。不過依舊沒有給賈琨好臉色,將食盒放在矮几上借故離開。
她不是寧願去種地也不伺候自己嗎?
賈琨懶得搭理她!
早晚給她換掉,不及這一時。
夏季的夜風拂過吹的那紙糊窗戶獵獵作響,賈琨揉了揉吃圓的肚子起身合窗,正脫衣裳睡個好覺,冷不丁聽院子里傳來幾聲奶狗叫。
他皺了皺眉頭旋即又放鬆下來忍不住勾起壞笑,「賈環那小子又來了!」
要說賈環這熊孩子什麼好?記吃不記打,不管你如何放狠話,他永遠會勇往直前來找你玩。誰讓整個闔府里願意搭理他的,同輩兄弟姐妹屈指可數。
迎春到底是姑娘家,又寡言少語,即便賈環能去她哪裡玩也實在沒話題。
賈蘭又太小,素日里被李紈管教嚴厲,學業又多。
賈琮那泥猴子整天只會撒尿合泥,算來算去只有他這位「好人」了。
「賈琨?」
房間里沒人答應他。
賈環又來到門前以臉貼窗,加大音量:「賈琨!?」
依舊沒人搭理他。
眼見屋子裡明明還有微弱燭光證明他沒覺卻不搭理自個兒,賈環臉色忽地一變,立起小眉毛小手拍著門不滿道:「賈琨你開門!你怎麼不理我啊?明兒咱們出府去找耍子好不好?我有銀子哩,姨娘不曾發現我藏私。」
屋子裡還是沒人應他,賈環有些害怕。他年齡不大隻有八歲,且賈琨小院的位置在東路院比較偏僻地方,白日倒也罷了,晚上四面光禿禿又沒燈火照明也無婆子巡夜顯得特孤冷。
「你怎得那麼小氣!?」
「賈琨,我都不計較了。」
「你變了!你變了!」
賈琨在屋內聽的無語,不過他還需要賈環在賈政面前提及自己刷刷成在感,當然不會同他斷絕關係,放過這位工具人。
只是……
這小不點不認清自己,必須要好好教導。
「咯吱。」
就在賈環害怕的想要逃跑,等明兒再來堵賈琨時,門突然打開了。
賈琨赤著健碩的上半身,月光照在他塊塊分明的腹肌上,顯示出前幾日被打的猙獰傷痕。他語氣淡淡問道:「大半夜你不家去,跑來尋我作甚?」
「你捨得開門了?」
賈環二話不說抬腳就往裡邁小短腿,卻被賈琨似笑非笑地伸腿兒攔住。
「你攔著我作什麼?咱們屋裡說話去。」
「你叫我什麼?」
「賈琨啊?往年不都這樣叫。」
「那你往後別來找我!往年是往年,從今兒起你若想同我好,就得放尊重。」
見賈琨態度強硬,他小臉兒一垮眉頭輕皺,怔怔的看著那張重來沒有見過的嚴肅臉。心裡納悶的緊,這還是他認識的賈琨么?
賈琨繼續拿出殺手鐧,引誘道:「如何?你若聽話,我在外頭學了好些戲法可以教你。」
「真的!!?」
畢竟是小孩子,一聽好玩的戲法賈環擠在一堆不開心的五官頓時就眉眼俱笑,歡快地跳起來激動道:「賈―琨四哥你別哄我。」
見他上了鉤,賈琨指天發誓笑道:「我若騙你便叫我玩水淹死、打獵被大蟲咬死、爬樹摔死、」
嘿嘿、大爺我一不去游泳,二不去打獵,三不會去爬樹,這誓言永不會應驗。
賈環那小屁孩豈能知有成年人心思的賈琨,那肚兒里的詭計多端?況且古代發誓很嚴重,沒人拿這起子事開玩笑。
「好,我信你。」
「以後我喊你四哥,絕不直呼你名諱便是。」
賈琨狡猾笑道:「還有呢?」
賈環吸了吸鼻子也有模有樣學他起誓:「我賈環今天起都聽琨四哥的,絕不會嫌棄你,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只要四哥不討好寶二哥,我什麼都聽你的。」
賈琨抽了抽嘴角。
這關賈寶玉什麼事兒?